《清尘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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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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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的中央,那卖艺的汉子又将竿抛起,用下边的牙齿接住幡竿底部一个边,久久仍让中幡持立不动。“好……”又是一阵雷鸣般的喝彩,我回转了目光,忍不住惊叹地鼓起掌来。
  突然,眸光一闪,竟发现刚才身旁那个獐头鼠目的男子已不知去向。潜意识下,我赶紧伸手一摸腰际,心下一舒。荷包完好,隐约地仍可以触摸到里面凹凸的碎银锭。可却不禁皱眉疑惑起来,仍是觉得万分可疑,另一手也沿着腰际摸着……
  突地遽然一震,大骇道:“玉佩!”
  雨苓和图勒海皆是一惊。顾不得解释,我随即拨开人群,冲了出去。在街道的中央,踮起脚尖,四下张望找寻着那个青衣布衫的背影。
  “格格,怎么啦?” 雨苓和图勒海解围而出,看着我仓惶的模样,急急地问道。
  眸光焦虑地四转,我喃喃地嘶哑着声音道:“玉佩……那块玉佩,刚才那个人把玉佩偷走了!”
  走遍一条条街巷,寻遍一个个胡同,从朝阳到暮夕,虽是夏末初秋,日渐凉意,可我却已汗浸袍衫,咽喉干涩,双腿也如灌铅般地酸疼。看看雨苓和图勒海也是被我连累得疲惫不堪,心中隐隐地有些过意不去。
  好在眼前有个沿街的茶垆,三人才得一喘息地休歇下来。刚一屁股落凳,茶垆的老板闻身转来,笑着捧端上了一大盏茶。此刻,我也顾不得什么姿态礼仪,捧起了大碗,仰头“咕咚咕咚”猛喝起来。
  “主子,您慢点,小心呛着了!”雨苓话犹未落,那一大碗茶水早就灌下了肚子。我抬起手腕,狼狈地用袖口拭了拭嘴角,鱼苓边为我再盏上茶水,边蹙眉抱怨着道:“主子,这是何苦呢?丢了就丢了呗,不就是块玉佩么?本就是拣来的,丢了也不可惜。谁也不知道在咱们这里,要是失主真是寻来了,敢明儿咱们赔他一块不就可以了么?犯得着这么累坏了自己么?”
  我一楞,睫毛轻轻颤了几下,心里默叹道。是啊!我真是鬼迷心窍了,不就是块玉佩么?偷了是可惜,可要是我们不捡着,就是石沉大海,不知道便宜了哪个过路人了。我这倒好,为了这块玉佩,弃了大好的游耍兴致,作践着自己走街串巷地找小偷。本来就是人生地不熟地,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或许都是流窜着作案。这若大的京城,我们这没头苍蝇似地瞎找,能寻着才怪呢?疯了,真是疯了。
  “主子,雨苓说的对。” 连憨憨的图勒海都点了点头,附和着道:“这天色不早,您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去,明天您好生歇着,奴才再出来替您找。”
  “恩!”雨苓也道,“实在不行,咱们找秦大人,让他帮忙找找,或许能找着。”
  我摆了摆手,道:“算了,不找了。”
  “真不找了?”雨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窃喜。
  “恩!”我轻哼了一声,撇嘴嗫嚅着道:“丢了就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本来恐怕就再也遇不上了,要是遇上了抵死不认,那又能把怎么样呢?”
  小坐了不多时,我抬眼望向天空一抹红彤轻罩在天边,如一层薄纱映衬着少女的粉面,娇羞欲滴。已是日暮了,若再不回去,恐怕那秦大人定会焦急地派人出来寻我了。
  “老板结帐!”我招了招手吆唤道。
  “来了!”老板爽然地答道,快步走到桌边,眼风一扫桌上,笑着道:“爷,一共四文钱。”图勒海听罢,正从衣兜里捣着钱。
  趁着这档口,我笑着问道:“老板这是哪儿?请问去药王庙街怎么走?”刚才喝茶的工夫,扫了眼这街道的四周甚是陌生,看来我们为了抓小偷,早走得迷了方向。
  “这是安定门东大街啊。药王庙街离这儿还有些路了,您只要顺着路往西边走,一柱香的工夫就能到了……这位公子一定是外乡人吧,第一次来北京城,……咱这老北京城好玩的地方那可是多着呢……”这热情的老板倒是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可我脑子里却只反复推敲着先前的六个字“安定门东大街”。
  “你到安定门东大街一打听便可找到我了。”那俊朗嬉笑着的面容不由生生清晰地晃动在眼前。
  眸子一跳,话便不自觉地出了口:“老板,向你打听一个人。”
  “这位小爷,您尽管问,”老板洋洋得意地自诩道:“不是我夸下海口,我在这儿开茶垆有好些个年头,凡打这条街上住的,路过的,在我这里喝过茶的,十个里面有八个都认得。”
  这老板磨嘴皮的功夫倒是上乘,我笑了笑,道:“那好,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是不是住这一个称作十三爷或者是四爷的人。”
  老板猛地一顿,皱着眉,如悟道:“原来小爷您要找,四爷和十三爷……”
  他正说着,却听到那边一声吆喝。“老板来壶茶,再来两个包子!”
  “嗳……就来!”老板回转了头应了声,又转回目光,继续道:“这四爷谁不认识,不就是……”
  “老板,怎么回事?还做不做生意。”那人不耐烦地大声催促道,硬是截断了老板的话头。
  “来了,来了!”老板也是颇为的无奈,抹了抹了桌子,抱歉着道:“小爷,您慢坐,我去去就来,和您详说!”我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他便转身忙碌去了。
  我站起了身理了理长袍的下摆,道:“我们走吧!”
  雨苓诧异问道:“主子,不打听了。”我沉默地笑了笑,径自迈步,走出了茶垆。刚才初听到
  “安定门东大街”时却是那股子冲动劲儿想着打听一下,可是现在却后悔了。说不定人家早就不记得我为何人了,不过是酒后的一句笑言,我倒还记挂心上。再说那玉佩若真是他们丢的,到时人家打听起来,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自己讪讪一笑,遂加快了脚步。暮色翼然垂下,街上收市,夜归的人群行色匆匆,却氲出了一波一波的暖暖的微曛暮霭。行了未几多时,听到一阵徐步而行的马蹄声。
  眼前那毛如白雪的神俊白驹化成灰我也认得。我脚步一顿,避闪不及,楞楞地站在原地。因为骑马人那深幽的眸光几乎在同一时刻已紧锁住了我的脸颊。
  他翻身下马,身后的随从亦急身下马从后而上替其拉住手中的缰绳。与我一脸的错谔讶然截然相反,他眸光清冷,恍若不生波澜的古井,长身箭步仿佛沉淀了周围的万物,缓步走向我……
  我失神了好一会儿;直到那冷峻的面容趋近,才回过神;慌忙抿嘴一笑,支吾着道:“这么……巧啊!我正好路过此地……”
  “巧?”他微微挑起左眉;眼底流露一闪而过的精利,“是,很巧,赵公子!”
  我身子一僵,暗自苦笑自己拙劣的演技,反倒好象是刻意地掩饰着什么。从沧州到北京虽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是头一次直面与这个冷酷的男子对话。他冰冷低沉的只言片语,却隐着慑人的气势,令得一向大胆如我既然不禁地噤若寒蝉; 颗颗冷汗从额头上渗出。
  他沉沉凝着我,开口问道:“赵公子,在下有一事向你打听?”
  “恩!“我垂眸,点了点头,“四爷,请问。”
  “
  请问你当时在破庙之中,你是否见过一块玉佩?”
  “玉佩!!”
  我遽然一抬眸恰恰对上了男子冷睿的目光,看透一切的冰锐,又是一阵焦促。他并不追问,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瞅着我,淡定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思凝了片刻,紧抿住双唇,狠咬了咬牙,挺起了胸膛,直视着他,道:“是!不仅看到了,还拣到了。”
  “你拣到了玉佩?” 耳边又一缕毫不客气的问话。
  “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毅然回答道:“是我拣到了,不过现在被一个下巴带痣的小蟊贼偷了。”
  “偷了?”薄唇畔扬起一丝浅浅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讥诮。
  “怎么?四爷,不相信?”我极其讨厌那怀疑质问的眼神。
  他一副清冷淡漠的表情,冷冷地道:“即是没了,信和不信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我字字铿锵,“但不管你信不信,既然是在我手上丢的。责任在我,那你就开个价,我赔你就是了。我赵靖晖从不会贪图小利,占人便宜。”
  “不必了!”他一扬手,身后的随从遂将白驹牵至其身侧。他翻身上马,拉勒住缰绳,瞟了我一眼,淡然道:“多谢告知。”随后,双腿一夹马肚,策马而去。
  我转身望着那渐渐远去的傲然身影,握紧了双拳,忿忿然地在心中暗自赌定,等着瞧,我一定会把玉佩双手奉上到时候,到那时你等着感激涕泠吧!
  翌日,睡眼惺忪的我带着昨日的余疲强撑起床,涮洗一番。嘱咐雨苓去叫上图勒海,早早便离开了秦府。
  “格格。”雨苓不禁有些怨嗔,“昨儿个不是说不找了么,怎么一转眼,您又执拗起来了。”
  我一撅嘴,忿忿然道:“你没见昨天人家怎么看我的,好象是我中饱私囊了,我咽不下这口气,今天非得把那小贼找出来不可。昨晚我向秦府的管家打听过了,这北京城的小偷无非就是在这几个热闹的地头上流窜着作案。他若是真偷了那玉佩,定卖了或当了。这等好吃懒作的人得了银子要么就是喝酒嫖妓……”
  “您不是要去妓院里找吧?”雨苓睁大了眼,不置可否地质问道。
  我拿起手中的折扇轻敲了一下雨苓的头。“当然不是!傻丫头,就算是妓院哪有还嫖宿到现在的,做亏本的买卖啊,就算去也找也不该是现在。”。
  雨苓捂着头,撅嘴委屈地辩道:“奴婢又没去过妓院,我怎么知道。”
  “那我也不是没去过,……”话刚出口,我心念一转,这倒也是,这个年代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谁会去那里。难怪这涉世未深的雨苓不知道的了。
  图勒海杵在一边,见我俩都是姑娘家却在讨论着此等话题,不免有些尴尬,咳了咳嗓子,插话问道:“主子,那您说我们现在去哪里找?”
  “还有一个地方是这类人经常会去的!”我眸光一转,笑着道。
  “哪儿?”
  “赌坊!”
  “赌坊?!二人齐声惊讶而道。
  “不错!”我将手中的折扇往另一手心一撩,道:“就是赌坊!”
  光线昏暗,乌烟瘴气是那时的赌坊共通的特色。人头攒动间那些赌徒们几乎个个杀红了眼睛,三教九流的人不管是富有的还是穷困的,有的一掷千金,有的赌上身家性命,顷刻之间,命运皆在小小的赌桌上翻掌为云,覆手为雨。最后的赢家必定是这赌场的庄家。随后又是多少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越发地弥足深陷。
  我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可是俊俏白嫩的脸蛋加上一身不俗的衣着,自然是没少吸引赌场里好奇探究的目光。若不是为了找到那个下巴有痣的小偷,我一刻都不愿在这种龌龊的地方多呆。
  硬撑了头皮找了好几家,仍是未见那人的踪影。刚才自信满满不由地开始松了弦。
  第八家了,难道真要把这全京城的赌坊全都给逛遍了。“主子,”图勒海皱了皱眉,伸开长臂,挡住了我的去路,“您别进去了,您和雨苓去那里的酒馆等奴才,奴才一个人进去找,这地方您进去实在是不合适。”
  我幽叹了口气,轻轻拂下了他的臂膀,道:“我也没办法,可你又不认得那个蟊贼的模样,咱们再找几家,要是还没有,那就作罢吧!”
  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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