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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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吟-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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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可惜了!”他故作叹息,转身将左手在马鞍上一按,潇洒地跃上马背。
  刚一坐定,便浅笑着向我一伸手。
  “干吗?”我抬眼望着傲然跨坐在马背上的他。
  “怎么?”他剑眉微微向上一挑,悠悠然道,“你不上马,难道打算在前面替我牵马么?”
  “你我共乘一骥?”我抬头讶然而道。
  “哦!”十三微俯了俯身子,凑近我脸庞,顾盼间是一丝玩味的笑影,“你一个大老爷们,怕我占你便宜不行?”
  我一楞,神情自若地笑了笑,一脚踏入马蹬,伸出手,说道“我坐后面!”
  十三轻嘲着握住我的手,只是轻轻一拉,我身子一跃,坐到了他的身后。”
  “坐好!”他轻轻一抖缰绳; 我们座下黑驹知性般地迈开修长的四蹄,缓步而行。
  哒哒的蹄声; 碎碎地响着。熙风拂面,策马徐行,本可左瞻右顾,惬意赏景。疯狂沉溺于武侠小说的那会儿,我总在脑海中勾勒着一对壁人共乘一骥,轻裘骏马; 英姿飒爽的画面。英伟俊朗的男子轻拥着怀中娇艳伊人,在夕阳余辉下迤逦出悠长的影子……
  神仙眷侣,笑熬江湖。
  如今倒的确是和一个俊朗的男子二人同乘一骥。但无奈,马鞍本就不大,我还刻意地和十三保持着一段距离,一路颠簸之下,屁股与大腿内侧被马鞍磨得生痛,丝毫不见点滴浪漫和惬意的痕迹。
  从琉璃厂沿西行了大半会,过了宣武门,行人渐稀。只听十三喝了一声,“抓紧我!”
  “什么?”我不明地问道。话音犹未落,他双腿一夹马肚,手中缰绳一摔,胯下的黑驹一声长嘶,撒开四蹄,飞奔而起。我身子猛地一仰又惯性向前一倾,若不是及时伸手抓住他的双肩,恐怕早就掉落马下。
  “你疯啦?快停下!”我厉声斥道。他犹作未闻,反是叱喝;“叫你抓紧了,没听到么?”
  我的愤怒燃至极点,却无计可施,只觉得那马似乎越行越疾,风如尖刀般从耳边呼啸而过。我惊恐地闭上双眼,整个身子瑟瑟发抖,双手不由地从他的双肩点点下滑,最后几乎是将玉首完全抵在他的脊背上,双臂竟亦紧紧环住了他的腰际……
  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长鸣,马蹄摹地一收,好似渐渐降下了速度。十三耸动了一下身子,微微侧头,道;“嗳,你还想搂我多久?”
  我倏地一睁眼,身子本能向后急急一退,眼前是一阵天旋地转,十三俐落地翻身下马。一只修长的大手又一次递送到眼前,我冷冷别过目光,傲然回绝:“不用,我自己会下。”
  “哦!那好!”他噙笑低应了一声,转过身子,自顾自向一侧树荫而去。
  我僵直在马背上,一时无所侍从;俯身探了探,一咬牙,紧拉住马鞍,虽是半爬半跳,最后几乎是跪伏在地,样子极为难看,可好歹也算是平安落了地。拂去袍子上的尘土,我刚欲抬眸找那该死的十三算帐,却半张着嘴哑然地楞住了。
  阳光下,漫山遍野的野菊吐露着妖娆的花蕊;绽放着动人的金黄。煦风点起涟漪,层层浪花缱卷袭来,传送阵阵醉人的芬芳……
  十三倚在一棵垂柳干旁,掩眸环胸席地而坐。风温柔地摇撼着低垂的柳枝; 片片金黄的光影洒落在那棱角分明的俊美脸上,焕出朦胧的诗意,微风轻拂着他的衣衫,温静如玉,仿佛千百年来眼中的定格,夺人心魄……
  虽仍是闭目,却好象通灵了一切,他拍了拍一旁的地面,悠悠然地道:“过来坐吧!”
  我缓步走了过去,稍适犹豫了一下,撩起衣襟儿挨着他坐了下来。
  “这里……”
  “嘘……” 他一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听……”
  我闭上双目,侧耳静听,烟水明媚间,潺潺水声和着风吟,像情人在耳边轻声昵呐,心似远离繁荣喧嚣与纷扰,顿时静落地出尘了一般。
  我们静默着,许久,我睁开双眸,水塘边,又一阵风轻轻吹起,浪涛微微浮动,夹杂着金黄的花瓣,如羽飘曳,摇摆着被风轻轻托起,划过无尽的花海,带着眷恋与离别的勇气, 跟随着散落的伙伴落入潺潺溪水中,静静地晕出浅浅的水圈。没有同伴,有的只是映照在水面上的倒影与之相伴
  “这里好美……”我如痴如醉地呓语道。
  十三睁抬起眼,微微颌首,勾唇浅笑:“烦心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散心。有时候我还会翻过房山,那后面连绵几十公里全都是一片金色,让人心潮荡漾。”
  “若是能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就好了!”我勾勒着那如梦幻般的意境,痴笑着。
  十三扬起脸庞; 深幽的湛眸紧紧锁住我,须臾,一笑道:“那你便一辈子呆在北京,得空了就来,要不还可以在这里造间雅室小住。”
  我抿了抿嘴,摇头叹道:“若是住下了,有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第四个,再美的地方都会失去她原本的色彩,更何况……”
  “何况什么?”
  我回望着他,平缓地道:“或许你有这个机会,不过我要走了!”
  “走?”他略微一怔,“去哪里?不是说找到伯父要在北京落脚么?”
  “恩!”我点了点头,轻轻一叹,“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可能要离开了,去很远的地方或许是江南或许更远,娶妻生子,永远不再回来了!”
  他瞥了我一眼,静莫片刻,伸了个懒腰,如堪堪睡醒,站起身,风淡云轻地一笑:“既然是娶妻生子,那是好事。你我一见如故; 相谈甚欢,若是有缘,说不定将来会再相见。”
  小溪边,他的坐骑“咴咴”连吼几声,乌黑的毛发在阳光下发出了油亮的光芒,那煽动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形。他走了过去,轻轻的把手放在马背上,信口问道;“对了,你是家中的独子么?有姐姐或者妹妹么?”
  我一楞,缓步走至他跟前,一头雾水,摇头,喃喃答道:“没有,就我一个。干吗这么问?”
  他转过目光,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柔柔地挑起,在我下巴上一勾,暧昧而轻佻:“哦!那可惜了!没有姐妹~!若是女子长得如你,那么我定会娶她为妻。”
  “你……”我一惊,脸顿时绯红,却是抬手“啪“地打掉他的手掌,强抑尴尬忐忑,正色道:”你有‘龙阳之癖’啊?“
  “哈哈哈哈哈!”他痞邪一笑,凑近我,低声道;“你急成那样干吗,我只是说若是女子,你又不是女子,我自不会喜欢你,何来‘断袖’?嗯?”
  我沉默不语,待见他得意转过身去,顺手捡起地上一块半拳小石子出其不备地狠狠一掷,却未料,他一个侧步,翻身上马,恰恰巧妙躲过。他俯视着我一扬眉,道:“个子小小,脾气倒很大,若是打伤了我,谁送你回去,你会骑马?”
  “我可以用脚走的,就不信走不到城里。”我偏了偏头,傲然道。
  他笑意更浓,遂伸出手来,道:“来吧,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走,走到天黑都走不到,不是我吓你,这附近晚上保不准会有野兽?”
  “哼!”我冷哼一声,却还是伸出了手,他照例一拉,却顺势将我一带,不偏不移地落于其怀中。
  “你干吗?”我错谔地强硬挣扎起来,未料,座下的黑驹受惊似地前蹄猛然向后一扬,几乎直立起半个身子。
  十三双臂环过我的腰际一勒缰绳;,“吁……”一声低喝,稳稳喝停住马,随即似责似嗔地道:
  “瞧你不安分的,想让我们俩都摔着……?”
  我暗松了口气,却硬生生地回答道:“放我下来,我要坐后面!”
  他不羁的唇角飞扬,分明就是一个大大的“不”字。“快放我下来,我不习惯被人搂着?”虽不敢在过分挣扎而惊动着烈马,但我仍是尽力曲着身子,向马下滑去……
  “别动!”他扣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扶正,“我还不习惯给人抱着,不一样给你占了便宜,如今我们一人一次,扯平了。”说完,遂一抖缰绳,黑驹又是风驰电掣地奔跑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虽极是别扭但坐倚在前面的感觉却比那后面上好万千倍,尤其他环住腰间的双臂,似有一种道不名的实落。我偎了偎身,踏踏实实地安稳下来。
  “到了。就在这里放 下来!”刚过了宣武门,我便急吵着下马。
  向来不惯于凄凄切切地离别的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露出一丝坦然的笑容,拱了拱手道:“多谢你带我去那么美的地方,就此拜别了。”
  他顿了顿,眸光微微一闪,夕阳点碎的晖光落在肩头,他轻勾薄唇,语气陡然暗哑:“好!后会有期!”
  我微微颌首不语,看着他翻身上马,侧马而去,直至那身后的一溜轻烟渐渐消弭……
  虽是很多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问他究竟叫什么名字,可是转念一想,相遇不过是缘却未必有份,如同那轻烟朦胧醉人却是缥缈无形。何必去徒添叹息。
  我甩了甩头,自嘲一笑,好象自己真如凤凰涅檠隔世重生一般。十三豆蔻,亦是少女怀春,我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一点晖光如蒲公英徐徐飘至渐渐没入了手心。那点绚丽或许将会印进心里……或许只会弭与风中。
  明天再次抬眼看那浮云落日,会在高高的宫墙之内……还是之外……

  翩若惊鸿

  面圣的日子,雨苓仿佛出嫁似地替我隆重梳妆打扮起来。先是描眉画唇,水粉胭脂,我几乎把我那张脸全全交给她“处置”。满头青丝挽在头顶,梳成公主髻,簪着翡翠珍珠钗。由于毕竟是大丧守孝之身,雨苓提意从内务府送来的衣饰里挑选了一件月白镶着淡桃红撒花宫缎旗袍,马鞍形掩颊脖领上围了一条雪白的绣花丝巾。铜镜里印现出一个温婉可人的清宫小美女。素雅中带着高贵,娇艳中透着清丽。
  “格格,您这样一打扮,定不输给宫里那些主儿,不知道会引得王孙公子趋之若骛!”雨苓这小妮子,跟着我这个“新主子”没几天其它的优点没学着,我这厚颜自傲的“臭功夫”到是学的挺快的。
  “我才不屑和她们去比呢?”我撇了撇嘴,一副清高的表情,心里却是早暗喜不已。在雨苓的巧手之下,我几乎也被自己的惊艳吓了一跳,难怪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每天T…shirt牛仔裤的我做梦也没想到既然也会有一天如此锦衣华服下原也生得如此俏丽可人。
  “格格,来把鞋换上,我们就该出发了。”雨苓蹲下身子,把一双“花盆底”鞋凑到了我脚边。
  啊!“乐极生悲“算是切切体会了。
  坐着马车,一路摇晃着,半晌的时间,终于来到了神武门。我揭开车窗门帘的一角,隐约地瞧见了那厚厚高高的红色瓦墙,巍峨的宫门。匆匆一瞥,却浑然不知,这一步将深锁住我此生所有的爱恨牵挂。
  进了宫中,不便再坐马车。只好下车步行,我们主仆三人由内务府的小太监引着路,在高墙夹峙的甬道上走着。内务府的人早就嘱咐过进了宫不允随便说话,这会大家伙都缄默着,空气也不由冷凝起来。可眼下的我,倒少了入宫前的那份忐忑,一心只诅咒着脚下该死的“花盆底鞋”。好在我小脑尚算平衡,不然以前日日球鞋打底的我恐怕早就该摔个踉跄了。
  早年在历史刊物上看到这样花盆底鞋可使身体增高,显得身体更加修长,可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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