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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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 上- 第3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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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可是阎王既然错送了我到这里来,便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的,我注定了是要做娘的女儿,做大哥和二哥的妹妹,我很知足也很庆幸。当然这世上前不总是好事,我们都历过不少磨难,你瞧,若遗玉还是那个痴儿,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事,可是我来了,这一切就都变了。”

  “实际上,我并不是个十分坚强的人,每次身处险境,我也会害怕,也会无助,可是在这之前,我从没有一次想到过放弃,因为我知道,按着我的性子,一旦我怕了,崩溃了,就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做个累赘。那天看着你被火海吞下,我是第一次那么接近绝望,娘被带走了,二哥失踪了,可是最起码,他们都还活着不是么。”

  她原本平静的声音,说到这里,带起了些许哽咽,吸了吸气,才继续道:

  “我知道,你不赞同我与他的事,可是你终是没勉强我。我真的需要他,不论是因为他对我的好,或是他在我差点崩溃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又或是为了日后——我都需要这个人,你放心,你提醒我的三件事,我都牢牢记得。优柔寡断,你头一次这么说我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到,因为它我会失去什么,可是人一辈子有那么一件足以后悔终身的事便足够了,我不想再做个优柔寡断的人。”

  “我一直都在求全,以前,我想要咱们一家人不受欺负过上好日子,却不想你涉足长安城的泥潭,我想要维护我的尊严,又不得不对权贵低头,我想要同他在一起,却又思虑着他皇子的身份。然而这世间许多事,安有双全之计?”

  这一句,不是疑问,不是反问,而是清清楚楚的自嘲。

  “其实,得失之间,往往不可能平衡,选择了一个,便要弃掉另一个,做自己最想做的,选自己最想要的,这样至少不会后悔。说到这里,大哥,你信里的意思,我都清楚了,只是说句话,你可别恼我——这十几年你唯一求我的一件事,我是做不到了。”

  像是怕他生气,她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墓碑,轻声道:“这个月十五一过,我们便会离京,此去西南,是为找些稀缺的药草,我会到南诏一行,查询娘亲下落。至于他是怎么想的,我眼下还不确定,但是我总会弄明白的。他不是那个魏王,若他无意,他亦不会落得那般下场,若他有心……”

  她声音实在轻极了,恰有一阵晨风吹来,将其拂去,直到她扶着墓碑站了起来,语声也已断掉。

  没叫远处的侍女,她自个儿将供香的饭菜收拾了,又看了一眼那光滑不见半个名字的墓碑,提着篮子离开。

  唐律,刑篇,第四十三款有言:故杀士族之凶徒,死后官置,葬无名刻,有违例修墓刻碑者,当以掘出。

  ……

  魏王府书房门外的侍卫看着气冲冲走出来的杜楚客,相视一眼,都在心里好奇,进去时候还笑哈哈的杜大人,是在里头吃了什么瘪。

  阿生捡起被撂在地上的文折,吹吹并不存在的灰尘,扭头对冷眼看着他手中的李泰赔笑道:

  “主子莫要怪杜大人,他这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弯,才会失了风度。”

  李泰没接他的话,从笔架上取了一支毛笔,在松花砚中蘸了些墨,提笔给雍州的下属写起了指令,就像是方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般。

  阿生干咳了一声,犹豫来犹豫去,方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主子,这请旨一事,您同小姐说了吗?”

  “今日她回来,本王自会同她讲。”

  果然是没说,阿生干笑,道:“那便好,主子,属下多一句嘴,这事儿您是先同她商量一下为好。”

  第423章 药房小谈

  “您今日的公文阅完了?”遗玉握着药杵,一边碾磨着钵中的药草,一边疑惑地看着一盏茶前找到顶楼药房的李泰。

  她是吃过午饭才从龙泉镇回来的,刚过中午,听阿生说李泰在书房处理公务,她便上楼去泡在药房,可没过半个时辰,他便找了过来。

  “嗯。”

  长桌上搁着七八张摊开的油纸,里面放着各种简单处理过的药材,有的一样,有的不同,李泰拨了拨面前的一份,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咱们寻药材,不是要到西南山林里么,春夏多毒虫,因气味同当地人有殊,最是爱叮咬异地人,这药方是驱虫用的,碾磨炼蜜后,制成滴丸,随身带着,可以防虫,只要带足了分量,就是厉害些的蝎子和蜘蛛也不会近身的。”遗玉手上动作未停,仔细同他解释道。

  李泰前天和她讲明,要借了《坤元录》巡游的机会,远行一趟,到一些秘地,帮沈剑堂他们寻找稀有的药材。

  这话说来有些远了,现今唐代,在医术方面,虽有几名冠有神医之名的大夫,但多隐世,像是以炼丹为天子厚待的药王孙思邈,又或是有怪癖,像姚不治那样上门不治的。

  因此,不可能将神医挂在裤腰带上随行,不论朝堂还是江湖,对于药材的需要,都变得紧缺起来。像是行军打仗,需要的止血药,这是常见的。

  而名贵一些的金疮药和解毒药,有时是能挽救一名高手的性命,在这武力持重的年头。说实话,在暗地里,双方拼斗,一名武功高手,却是比一个只会卖弄风骚的文人要值钱十倍百倍。

  可名贵的药物之所以名贵,便是因为它们多少掺杂有稀有的药草,就遗玉从李泰寻来的医书上所知,像是上等的金疮药,需上等硃砂、麝香、梅花片儿、净乳香、红花、没药、血竭、粉口儿茶等,十几味上等的药材还不够,这只是能做出一般的止血金创,想要生肌活骨,需得加一味名叫川露的药草,仅在五月五日午时正午,朝阳研成细粉,以黄蜡封口,存满十五日,才会生效。

  药材的重要性不容忽视,可是稀有的药草,诸如川露,乃至稀世的药草,诸如制作梦魇解药的不见草和寄梦荷,又岂是随处可见的,它们有的只在一些书杂上留下痕迹,有些只被只字片语提到,绝非常人能寻能得的。

  单看李泰身为皇子,却愿同沈剑堂拉入伙去寻药,也许其中有情义的成分在,不能否认的是,这也反映了药草的重要性。

  于是,遗玉思量过后,便答应与李泰同去,一来可以顺路打听卢氏的下落,二来,她恰好也缺不少稀罕的药草,尤其是制作知梦散的一味主药一一落叶为霜。

  这是一种生长在山谷里的树木,听名字古怪,既不像是药草,更不像是毒药,她仔细琢磨了背诵下来的锦绣毒卷,上面说这落叶为霜,身为常青木,一年四季生叶,但也再不断落叶,它的叶子长在树上时候是绿色的,可是自然落下,用不了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成了雪白,如此,方才有这落叶为霜之名,倒是贴切。

  自上元节得了卢智一封迟来的书信,揭出不少隐秘,她便没一开始那般迫切要制出知梦散,可却没放弃过,要从扶摇嘴里敲出些东西来,哪怕是一星半点,都对她大有用处。

  况且知梦散这种东西,本身就是难求之宝,若她有幸能找到落叶为霜,多做几份出来,关键时候,必是会有大用。

  “驱虫的,可是试过药效?”李泰问道。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几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倒不是说那里没有人烟,而是当地多为未开化的山民。往年他们到各地去寻药,不但要同这些山民打交道,对付山林里的野兽,最叫他们避无可避的,防不胜防的,却是蚊虫。

  “嗯,这药方是姚不治留给我的,这里还有一瓶他送我的成药,”遗玉见他感兴趣,便停下手上的话,拿帕子擦擦手,走到巨大的药柜边,在暗格里摸索出一只抽屉,里头装的有姚不治送她的东西,也有她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比较成功的药物。

  “喏,就是这个。”找到那驱虫丸,她将小瓶放在李泰面前,搔搔耳垂,道:“我做不来他这么好,几十颗放进香囊里头随身带着才有效果,若是有他的本事,便不用那么麻烦了。可惜他留给我的不多,咱们去的人多的话,一两天就用没了。”

  李泰拿了药丸和一包她配的药材,走到窗台附近,过了半晌,又回来坐下,便盯着她看起来。

  “怎么了?”遗玉拿袖子蹭了一下脸,纳闷地问道。

  他收起那带点儿奇怪的眼神,道:“这个驱虫的,多备一些,还有你上次给我的镇魂丸、那个清热的药也带上,叫那两个侍女来帮忙做。”

  遗玉笑了笑,点头问道:“还没问您,这次是有多少人去,我好看着备药。”

  知道能帮上忙,她自然高兴,原本她就打算把熟悉的药方尽量做出来,不管是稀奇古怪的,解毒的,亦或是毒药。

  李泰不说,不代表她不清楚,此行没那么安全,她身上又没有半点儿武功,不靠些药物防身,难免会拖了他们后腿。

  “除却你我,另有六人。”

  “只有六个?”原本她以为,会是浩浩荡荡一群人马。

  “人多不宜。”李泰将装着驱虫丸的药瓶放在长桌上,看着对面会意地点头的遗玉,话锋一转,突然道:

  “另有一事。”

  “您说。”她就知道他这大下午的过来找她,必是有更重要的事说给她听。

  他带着宝石戒指的食指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碧眼直视着她的眼睛,缓声问道:

  “已过去两个月,你可是准备好了?”

  遗玉心头一跳,便约莫到他所指何事,下意识地将目光避开,垂眼看着手中的药杵,沉默了一小会儿。方才道:

  “您是说指婚一事吗?”

  李泰从怀中掏出一份青头红边的文折。递到她的面前,她两手接过去,一时没敢翻开来看,住在魏王府的这些日子,她对一些朝事并非一无所知,有时候阿生还会故意找些东西给她看,她认得这种模样的文折,多是有喜事请奏和禀明主子们用的,她看过的多是谁家添了新丁、谁家娶了新妇,手上这份,无疑是向皇上求指婚的。

  “再过几日咱们便会离京,我欲明日程秉父皇,临行前求得诏文,待十二日你生辰一过,便行下达。”

  “我知道了。”遗玉听他讲完,沉住气,将手上文折打开,短短几行,入目一阅,不由百感交集:

  “怀国公卢门遗孙女,卢氏遗玉,品貌端,行止宜,德善谦,性温良,儿臣欲求之为侧室,请父皇拟诏指婚,婚期待议。”

  中规中矩的一份请奏,可以说,完全是在遗玉的预料之中,尽管同李泰有言在先,说要一心一意相待,但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凭着自己现在的情况,会有一星半点儿做正室的可能,可以说是无父无母,又无依无靠,得罪了长孙家,被家门所拒,孑然一身,却要占据亲王独独的两位侧妃之位其一,还是众所周知皇上最为宠爱的皇子。

  她能够想象,一旦皇上准了李泰的请,下达诏文后,势必会引起一场波澜,就是李泰的嫡系下属们,想来也不会赞同此事,若不是他们将远行,这无异于把她推在了风口浪尖上。

  李泰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见她看完文折,面不露惊疑,无有喜怒,他眉心微皱,本是不愿过多解释什么,可心念一转,还是放低了声音开口道:

  “此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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