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之犹记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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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之犹记小时-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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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踪迹。





    正文 章二十三 同寝
     更新时间:2012…1…18 1:11:56 本章字数:8267

    夜阑珊。
    乔清易跟小柏道了晚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更衣之后倒不急着睡觉,且从书架上取了本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坐在床头随意地翻着。
    正看到《卷十一官政》的时候,门外忽传来了小柏急促的脚步声——听那声音,他应当是穿了木屐的,然而他的脚步声虽然急促却不怎么响,估计怕吵醒他而用上了轻功。
    “怎么了这是……”乔清易动了动灵敏的耳朵,有些疑惑地合上书,披上件纱氅,托了油灯走出门去。
    ……
    秋雨仍然是淅淅沥沥地下着。
    虽然比下午小了许多,但就着微弱的斜月光,仍能看出那细细密密的雨帘。
    他扶着朱红色的廊柱,有些艰难地喘息着,一抹红色从他细长的脖颈往上晕染着,直染到上额和耳尖都变得通红为止。
    没有怪物或者别的什么可怖的东西在他后面追着,然而,他却不敢回那屋子去。
    ——对,是不敢。
    ——这世上,也终于有那么些东西,是他都不敢面对、不堪忍受的。
    他魔怔似的看着那清冷而微弱的月光,觉得有些眼熟——就像是那晚、樊玉楼的那一晚,他不小心窥见木香与小侯爷……时的月光,一样的清冷和干净,照着他满是晦涩的内心,好不讽刺。
    不过,今晚的月光比那一晚暗弱了许多,也更容易让他那些隐匿在心底深渊的欲、念滋生。
    ——真是荒唐……
    微凉的夜风吹过,把几丝细雨捎了过来,扑到他的面颊上,还给了他几丝清明,但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就被他脸上烧的那团火给蒸没了。
    他喉咙一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去接廊外的雨丝。
    然而,这一场雨已经下到了尾巴——雨丝轻微得仿若无物——那一触即逝的清凉,非但不能让他平静下来,反而让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体温被那屋子里的东西撩动得多么难堪。
    他心下微恼,又向前迈了一步,半个身子已经探到了走廊外面——
    “你做什么呢?!”一声轻斥从他身后传来。
    他浑身一凛,不由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脸上却未曾将心里的慌乱表现出半分来,“没,睡不着,罢了。”他声音闷闷的,混不若平日。
    乔清易有些无奈地看着只穿了一件单薄里衣、光脚踩在木屐上的小柏,走上前去,“你下午刚刚淋了雨——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不注意身体!内功也不能保证你不得病!”
    “……啊,知道了。”小柏木愣愣地答着,无知无觉似的,被清易拉着往回走。
    等到他忽然惊觉的时候,他已被清易拽到了门口,“我……我一会儿再睡吧……你先休息……”
    乔清易疑惑地打量着他,却发现他的目光躲闪着,仿佛逃避似的不去看门里的东西。于是,他又扭头看了看王老的房间,“里面有什么?”
    “啊?”小柏恍然抬头,“没有,你别管了……算了,我还是这就去睡吧……你也早点儿休息。”
    “……”乔清易沉吟了一会儿,想来想去,也觉得那老东西的房间里能让小柏脸红成这样的,必是那些龌龊东西。
    他不由一怒,冷笑一声,道,“这老不修,当真荒唐,待我去烧了他的东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把那些龌龊东西放在我这宅子里!”
    说罢,他就率先进了王老的屋子。
    “别去了!清易!”出乎他意料的,小柏竟拽着他的手腕,满脸通红地让他不要去。
    “为什么?”他诧异地看着小柏的脸一阵黑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川剧脸谱一样变得奇诡。
    “反正你别去了!”小柏拖着他往外走,然而不知怎么的,乔清易那只手微微一转,竟从他的手底下脱了出来,待他闪过神来的时候,乔清易的袖子已经飘到了门边!
    其实,乔清易也不曾用到什么高深的手法,只是一般武人都会的绞击技巧——整个手腕只要向内一扣一转,自然就能把他扣在腕上的手给格开。小柏虽然武学造诣颇深,但一来没料到一向温文的乔清易也懂武学搏击之技,二来也没对他有过防备更没在拽着他的时候使上武功,所以便被他轻轻巧巧地格开了。
    “别去!”东方不败不及思索别的,羞恼地再次伸手去拽清易。
    然而,他却惊异地看到乔清易脚步一错、身形微晃,那近在眼前的衣袖就从他手指边滑过了,“怎么会……”
    就在他犹自惊讶的时候,乔清易轻笑一声,拂袖合上门扉,然后便是清脆的“咔哒”一声——却是从里面落了锁。
    “糟糕!”他愤愤一跺脚,想到那死老头儿房间里的东西,面上红晕更甚。再一想到清易看到那东西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什么态度,他俊脸不由一白,顿时失了血色。
    ————————————
    却说这边乔清易进了王老的屋子。
    乍一眼看过去,倒没有什么龌龊淫、秽的东西。
    整个房间唯一显得凌乱的地方,只有那一只倒在地上的雕花圆木凳——应该是被小柏碰倒的。
    乔清易把油灯放到桌上,顺手拿起了桌上翻开的小册——那小册上画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对男女交叠的样子。
    “龌龊的老家伙。”乔清易鄙夷地把那本《经图趣》用油灯点着,然后扔到了火盆里。
    他又到处搜查了一番,从书架、抽屉、花盆底下,翻出了《龙阳密录》、《折花宝鉴》、《龙阳十八式》、《汤盘御女经》等各色淫、秽书籍图录共计三十二册。
    其间,他还发现,这些书中有一大半的署名作者都是“醉西湖心月主人”。【注1】
    而且,只要是这个人的书,里面必然会夹着一二封信件——收信人无一例外地是王老头儿,可见两人的关系必是非同寻常。
    他对这些信手下留了情、并没有付之一炬,但是对那些书籍图录却是毫不留手,全部丢进了火盆里。
    ——不过,就这些恐怕还不能把小柏气成那个样子。
    他把目光投向王老头儿的床榻。
    那张床榻上有小柏躺过的痕迹——褥子上有几道微辙,枕头歪着,下面露出一角苍蓝色的书皮——想必又是本儿黄书,估计也被小柏看见了。
    他抽出那书一看,作者落款果然是“醉西湖心月主人”,书名叫什么《三风十衍》。
    “三风十衍”他是知道的,这一词的出处是《商书•;伊训》,指的是三种恶劣风气及其滋生的十种罪愆。【注2】
    只见那扉页上,用手书的行草写着:
    【王翁大兄大人阁下:前月承君手书,惟深感戢。自年前完稿《龙阳密录》,弟再无佳作,时感江郎才尽,有愧兄台之厚望。惟兄台不弃,常以书信勉之,以是不才且不舍文墨。然日日苦思,仍不知妙笔何处。幸前月得览兄台贵笺,兄台妙才,所语之事甚妙甚奇,于愚弟不啻醍醐。愚弟拙引兄台所言之奇人奇事,改编一二,于昨夜草成一文。然篇章短小,不足成书,是以愚弟集十余闲散小文,录成一册,名之以《三风十衍》,祈请兄台拨冗指正。草草奉谢,即请台安,不一。愚弟顿首。】
    “莫非这里面的故事,还是王老给他讲的不成?”他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不觉得奇怪。因为这王老儿是个话匣子,每在市井里听到什么奇闻异事,都爱跟人啰嗦几遍。
    ——最近几月却没听他说过什么特别的故事,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估计也离不了那些龌龊东西。
    他如此想着,随手一翻,发现书页边角空白的地方还有王老头儿的披红,大约是在说哪一句写得妙、哪一句少了点儿香艳之类的。
    他翻了两页,发现第三四页上,红批最多,他皱着眉看向那文字,发现那却是极香艳的一段儿:
    【一住三月,乔方二人相待如至亲骨肉一般。读书吟诗,更唱迭和。方慕白自忖道:“我在难中,当受飘零之苦,他有家之人,去欢娱而受寂寞,别故国而任他乡,我将何以为谢?”
    忽又想起前日在“济生堂”所闻之龙阳事,心道:“只此一身,庶几可报万一。今夜酒后,当以情挑之,不则直言告之,期在必济,顾不得羞愧也。我看那小乔哥哥爱极了戏中杨妃的装扮,我不若画了女妆,着了戏服,当可事半功倍!”思量已定,打点夜饮。
    俄而更次,酒肴既设,银烛辉煌,时暮春矣,方慕白内衣红绉纱袄,外穿白绉纱衣,盖以油绿披风,甚是标致可人。慕白道:“兄为弟求医至此,弟今搬演一出佐饮,何如?”乔生道:“怎好相劳?”慕白道:“何妨。”遂改妆,做贵妃醉酒,宛然一杨妃也。
    慕白道:“我可像个女人么?”乔生道:“若居昭阳,应教六宫粉黛无颜色,岂只像而已。”慕白道:“此吾兄情人眼中西施耳。”语颇近狎。
    乔生见他冶容艳色,雅致翩翩,也有几分动念,却不露出。慕白戏完,不脱女服,竟来伴饮。目逆而送,似羞顾影徘徊,似怯凝眸无语,似思目送归鸿,似恨拨雨撩云。引得乔生十分火起,忖道:“此人今夜真有些作怪,他从来无此天骄妩媚之状,今何作此光景?殆欲以身报我也。不可,不可。”慕白挑之许久,见乔生虽似动念,却是坚持,又挑道:“兄离家许久,可寂寞否?”乔生道:“某原未有妻,在家在外一样。”慕白道:“家中还好寻野食,客边却无此物,怎生得过?”乔生听他言及于此,情根勃兴,倔然难制,推故道:“夜深了,睡吧。”就脱衣上床睡了。慕白忖道:“今日要完这段公案。”忙脱衣上床,假三分酒意,竟钻到乔生头边,道:“知兄寂寞,特来伴宿。”就以手去摸其情根,热如火,硬如铁。乔生急以手推之,而慕白不放,以手戏弄之。乔不能忍,道:“奈不得了。贤弟高情,莫说我轻薄。”就以手抚其情穴。慕白曰:“非弟无耻自南,感兄高情,无由能报,千思万想,只此一身可酬君情于万一。望兄怜而谅之。”因以情窟迎焉。曰:“娇花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是弟所哀恳于兄者。”乔曰:“敢不如命。”但见:
    五体投席,腹背相附。马走吴宫,桃夭斗红。俱笑日兔奔月窟,标梅含翠共摇风。摇风娇影随流动,鹊绕枝栖;笑日香浮隔岸丰,鸿来渚道。瑶鸟鸾翔,冲破玉壶开窍妙;芳丛蝶乱,潜游金谷觅花心。既而一苇翘然,道岸直渡,闻彼悟门,时进时止,顶灌甘露,热心乃死,此中酣识,彼亦快活。二人欢喜,作礼而退。相与枕席乎塌中,俄而曦轮之已驾。】
    乔清易脸色忽青忽白忽黑忽红,已然明白小柏方才那番作为的缘故。
    所谓“乔生”、所谓“方慕白”,用的可不就是他与小柏的化名么?!
    至于那女装戏服、贵妃醉酒,则必是半夏把他给小柏扮女装的事情说给了王老听!
    偏那“醉西湖心月主人”文才尚佳,又是惯写风月文章的老手,那一词一句竟都写得分外妖冶灵活,让乔清易看到那文中人物顶着自己和小柏的化名行那颠鸾倒凤的事儿,只觉得别扭极了,仿佛文中那两人便是他与小柏。
    “无耻!”
    目及那淫词艳语,他心中不由气极,狠狠把那《三风十衍》掼到火盆里,亲眼看着它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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