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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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不卷夜来霜之沅沅曲-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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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杜沅沅说着,忽然将瓷瓶口蜡封一掀,只听得“啵”的一声,一股醉人的香气便已扑了出来,萦绕在鼻端,沁人心扉。杜沅沅将瓶中酒露倒入紫晶杯中,只见那桂花露色泽淡金,浓浓酽酽的,如同一块半融的琥珀。在紫晶的映衬下,温润软腻得仿如最光滑的丝缎一样。虽还未喝到口中,但光看那样子,就已经令人目眩神迷了。   
  杜沅沅将紫晶杯亲手捧至英帝唇边,娇笑道:“你尝尝看。”英帝伸手接过,深深地嗅了一下,举杯一饮而尽,只觉一股甘香顺滑入喉,那股说不出的芳香气息在唇齿之间久久不去。不由赞了声好。   
  杜沅沅只是微笑,道:“酿桂花露的事情虽小,我却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固然是有些耐心才好。但事到临头,不如早下决断,才不至于后悔。若不是我犹豫,还可以让你多喝上一杯。现在,也只能等明年了。”说罢,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英帝。英帝一征,嘴中喃喃道:“早下决断,早下决断!”反复念了几遍,忽然站起身来,道:“你且歇着,有些事我还要料理一下。晚些时候再过来。”   
  杜沅沅含笑颔首,心知这番话必是解了英帝心中的沉郁,促使他下定了决心。现在,他定是要再加论证,若是一切属实,只怕真的要和太后决一高下了。 
ˇ前夕ˇ   
  接连几日,英帝表面若无其事,照常上朝听政,给太后请安。暗地里,却派了无数探子,到底查出了真相。太后确已勾结了禁军统领赵奂、河间王齐昊琨,意图逼宫。   
  探子们报回来的诸般证据一一摆在案上,英帝越看脸色越阴沉,尽管是早有准备,仍觉得心如刀绞,便屏退了众人,独自一人呆在南书房内,连晚膳都未传。   
  杜沅沅坐在怀玉宫内,手指毫无意识地拨着琴弦,思绪却如奔驰的飞马,任意驰骋。忽然看见兰兮站在自己面前,脸含忧色,方才听到指下奏出的琴音竟是一片杀伐之声。兰兮见杜沅沅停了下来,上前道:“陆公公就在殿外,等了有一会了。说皇上不知为何连晚膳都不传,想让娘娘去劝劝。”杜沅沅心中明白定是连日的查探有了结果。便点头道:“让他先回去,本宫随后就到。”   
  陆六福殷勤地推开殿门,杜沅沅端着一只红木托盘缓步而入,身后殿门又缓缓阖上。宽大的南书房内一片沉寂,只有案前彩绘博山炉中的袅袅烟气显示出几许活气。   
  听到殿门的轻响,坐于椅中以手覆额的英帝并未抬头,只沉声道:“不是说了朕不进晚膳。”杜沅沅轻轻立于案前,柔声道:“昊祯!”听到杜沅沅的声音,英帝猛然抬起头来,见杜沅沅端着托盘站在当地,急忙站起身来,亲自从她手中接过,放到案上,又扶杜沅沅坐到椅中,道:“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亲自来了,准是六福去多嘴了吧。”   
  杜沅沅并不问英帝原因,面上含笑,一边从托盘中端下一只龙纹蓝釉小碗并几只缠枝莲青瓷小盘,一边道:“这都是我宫中的小膳房做的,清淡开胃,你且尝尝。“将碗盘俱都推至英帝面前,“这是珍珠慧仁粥,这是甜酸乳瓜、紫香乾、莲蓬豆腐、酱桃仁。”   
  英帝坐在一旁,拈起刻丝银筷,挟起一只乳瓜,刚递至嘴边,忽然长叹一声,将银筷放至一边。杜沅沅也不多言,只是平静地望向英帝。英帝将案上一应证据向杜沅沅面前一推,起身跺至窗边,向外看去。   
  杜沅沅一一翻看,越看越是惊心。太后明里暗里专权数年,早已扶植了自己的势力。后来,即便是英帝一点一滴地收回了权柄,太后暗中仍然保留了两颗棋子,一个是京城的禁军,而禁军统领赵奂,便是太后的一条暗线。而另一个就是京城附近的精策军。而此次的秘密调防,便是偷偷将精策军调进京来。如今,两股兵力已全部待命,一部分作为内应,一部分成了外援。而逼宫的日子就定在了两日后。   
  另外,太后之所以选了河间王齐昊琨,也不是没有原因。当年,齐昊琨的母亲嫦妃,姿容美艳,心气极高,一心巴望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成为皇帝。但是却碰到了申皇后,也就是今日的太后,自然是处处落了下风,以致于抑郁而终。齐昊琨则被封了河间王,远远地放出京去。英帝即位后,闻听齐昊琨一味寄情山水,饮酒做诗,并无一丝野心。也念及兄弟之情,便将他召回了京。太后的逼宫,迫切需要一个傀儡,英帝尚无子嗣,而身为英帝弟弟的河间王的儿子无疑是最为合适。因此,太后便以当年的嫦妃为饵,说服了齐昊琨。一切到此已水到渠成,只等发动。   
  杜沅沅走到英帝身后,手搭上英帝的肩头,却一时无语。英帝回过头来,眼中闪过凄然、悲愤、不安、难过,这种种复杂神色最后都化为一缕凄凉,在他眉宇间久久不去。杜沅沅心中一阵疼惜,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叫了一句昊祯,便再也接不下去。   
  英帝低吼一声,宛如受了伤般,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景宁宫的方向,重重道:“她是我嫡亲的母后,怎能对我如此?难道她自小养大的儿子,大齐的江山社稷,都及不上申家的权势富贵来得重要么?”杜沅沅心中酸痛,这个拥有四海,站在最高处的男人,如今遭受了至亲之人的背叛,生平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虚弱的表情。看来,这一次的打击委实太过沉重。   
  杜沅沅正想开口,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腹中轻轻蹬了一下。微微一愣,忽然省起,这也许就是旁人所说的胎动,腹中的这个小家伙已经开始有活力了。她急忙拉过英帝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间,一脸喜悦道:“你摸摸看,他在动了。”英帝目中露出了喜色,俯下身去,将耳朵紧紧贴在杜沅沅微微隆起的肚腹上。   
  杜沅沅想着腹中这个愈发鲜活的小生命,胸中忽然激起无尽的勇气,坚定道:“昊祯,一切都会过去的。为了大齐,为了我们母子,你一定会胜的,是不是?”英帝缓缓直起身,语声虽不高,却透着股决然,“沅沅,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杜沅沅摇摇头,“你是大齐的天子,你的身上背着万里江山。一定要答应我,你千万不能够有事。”英帝将杜沅沅搂在怀中,坚定道:“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风浪,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杜沅沅无言地环住英帝的腰。两人紧紧相拥,久久不语。只觉得他们的心似乎从未象此刻一样贴得如此之近,那些罩在他们头上的皇帝与宫妃的光环全都消失殆尽。他们就是如此相爱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样的认知迸发出的一种力量,这力量可以让他们坦然面对一切。   
  天气虽已入秋,但近些日子却闷热异常,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秋日的凉意。而朝堂内外平静依旧,甚至是一团和气。这样诡异的天气和不同寻常的平静,让人从心里透着不安,仿佛山雨欲来,大变在即。   
  英帝已经做好了布署,并不先发制人,他要亲眼看看,太后是否真的能够抛掉母子亲情,将他绞杀。因此,英帝首先派人秘密控制了宫外那股外援的兵力,在宫内也设好了伏兵。如今,单等明日,一切便可尘埃落定了。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杜沅沅又收到杜子珏的密信,信中只有一句:你是否真的爱他?杜沅沅凝视良久,依然不解其意,只能据实回复。   
  杜子珏接到杜沅沅回复的信笺,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笺上只有一个字:是。那纸面上黑蓝色的墨迹似乎还未干透,刺得他的眼睛生疼。杜子珏无声地笑了,笑中带着苦意,尽管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不顾一切,只为了问她这样的一句话。明知道得到的结果只会让自己再一次受伤。   
  杜子珏将信笺揉成一团,紧紧握在手中,低语道:“难道真是我欠了你?好,就让我成全你。”说罢,眼中水光一闪,似是已沁出泪滴。   
  房门外,阿芜端着茶盏,默然而立。她好像已来了很久,盏中的茶水已经凉透,结了薄薄的一层茶霜。她的脸上,交织着疼惜、嫉恨和愤怒,端着茶盏的双手在不住地颤抖。   
  近些日子,杜子珏突然又变得神出鬼没,她早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破,只是暗地里观察。杜子珏送入宫中的密信她偷偷看过,也因此知道了太后要逼宫的惊天秘密。她以为,杜子珏已经淡忘了一切,又是以前那个精明果决,潇洒不群的杜家大少爷。但是,没想到的是,他却依然故我,而且,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怎会不明白,即将发生的这场变故对他们来说有什么样的意义。   
  阿芜的眼中似已喷出了怒火,又是因为那个贱人。既然杜子珏存心放弃,不如,就由她来做个了结吧!阿芜转身径直去了后园中的隐斋。而房内的杜子珏兀自沉溺在心伤中一无所觉,   
  明日便是太后逼宫的日子。英帝到底是存着一片仁孝之心,他想给自己、给太后一个最后的机会。刚过酉时,英帝便带着杜沅沅来到景宁宫中,名为请安,实则试探。   
  景宁宫内正摆下晚膳。太后穿着绛紫珠绣宫服,夹杂着银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围着紫玉抹额。安然坐在楠木理石大案的一端,看着面前案上的杯盘碗盏。听到轻霜报说皇上和元昭仪前来请安。太后的脸不可察觉地变了一下,又恢复了慈睦的神色,温和道:“让他们进来吧。”   
  英帝扶着杜沅沅走进殿来,向太后行了礼。英帝见晚膳已备好,便道:“儿臣就知道母后这里肯定有好东西,所以故意挑这个时候前来请安,不如就让儿臣和元昭仪陪母后一道用膳吧。”说罢,也不等太后同意,便拉着杜沅沅自行坐下。   
  太后面色淡淡,却也不好说什么。英帝看到案上摆了一盘糖醋荷藕,便挟起一片,放到太后面前的青花瓷碟中,笑道:“儿臣记得,母后最爱吃的就是这个糖醋荷藕。儿臣小时候,也喜欢这个酸酸甜甜的味道。经常和母后抢着吃呢!”太后听了,面上微微一笑,却淡然得仿佛挂了个微笑的影子,“哀家老了,牙齿不顶用了,早就不再吃这些酸甜的东西,以前的事也不太记得了。”杜沅沅一旁陪笑,心中却一惊,太后明摆着和英帝撇清关系,看来,明日之事,只怕是铁了心了。   
  英帝依旧笑容和煦,又挟过一块柿霜软糖,继续道:“儿臣小时尤其爱吃这些饼果糖食,甚至都拿到书房在太傅授书时偷偷吃上一口。那个以古板闻名的贾太傅便告诉了父皇。父皇拿着戒尺来打儿臣。恰巧母后看见了,便将儿臣挡在身后,父皇没办法,只好扔了戒尺气哼哼走掉。”说罢,不禁笑出声来,太后的面上也有了一丝动容,看向英帝的目光柔和了许多。   
  英帝一脸濡慕之色,向着太后道:“自小,母后便最疼儿臣。儿臣一直想,一定要孝顺母后一辈子。让母后享尽天下的富贵荣华。”太后听到“富贵荣华”这几个字,面色忽然一变,刚刚眼中的那丝柔和之色转瞬不见,眉目间重又冷硬起来。忽然站起身,道:“哀家累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杜沅沅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太后终究是要断了和英帝的母子情份,走上一条不归之路。   
  英帝站起身来,知道劝说无用,一切已无可挽回。只道:“母后也早些歇着吧。”太后晤了一声,便向寝殿走去。英帝看着太后略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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