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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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 且试天下 风影空来-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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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将军!将军!”
  渔船上的将士这刻几乎是魂飞魄散,伸长着脖子望向大海,只见浪花散去,海水一翻,船桅浮开,风独影闭目飘浮海上,一滩血色在海水里染开。
  “不好!将军受伤了!快救将军!”
  众人连呼,数名水性好的更是想也未想的便跳入海中,直往风独影游去。可那时风急浪高,他们刚游出尺许便给海浪又推回了原处,而昏死过去的风独影却又被海浪涌着飘到了远处,反反复复怎么也接近不了,急得船上的士兵都流出泪来,可那狂风大浪却一点也不体恤,只顾任着性子翻涌着,将风独影越推越远。
  “将军!将军!将军!”
  渔船上的人皆是心急如焚,正惶然无策之际,忽见远处一艘船中抛出一条绳索,有若飞龙入海,瞬间便缚住了海浪中沉浮的风独影,然后拖到了那边船上。
  这刻,四艘渔船上的将士们不由得全都松了一口气,再抬头环顾,北海王的船已沉了一艘,另一艘已趁机逃去,只远远瞅见风浪里一点影儿,但这会无人有心思追敌,只记挂着对面船上的将军。
  “把船划过去,把将军接回来!”柳都尉下令。
  “将军,我们得马上回岸!”同时,那随军出海的渔民皆冲柳都尉叫道。
  “将军,此刻风浪这般大,我们根本就靠不过去!”老渔民冲着柳都尉喊道,又抬手指着天空,“将军,这暴雨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得赶快回去,稍加担搁,我们就都得沉在这海里了!”
  柳都尉抬头望着天际,此刻已是乌云密布,天阴沉得仿佛马上就要倾覆而下,他再不知海性,也知渔民所说不假,可是……目光望向远处的那艘越来越远的船,将军还在那里啊,他们怎能丢下将军,他们又如何回报陛下!
  “那船的人已救了她,显见他们也是要回岸避风雨了,那我们等回到岸上再找不迟啊!不然所有人都回不去了!”老渔民急得面红耳赤,“将军,我们虽是为着赏钱舍命出海,可我们都是有家有口的,还请将军可怜可怜我们,要都葬身鱼腹了,我们那一家子也活不成了!”
  柳都尉回身看着船上的士兵,再望望那艘风浪中远去的船,脑中天人交战般直闹得神悲心恸,最后一咬牙:“好!我们回去!”
  渔民们松一口气,“快!快转舵!”
  四艘渔船掉转船头往回而去,海面很快便只有肆掠的海风大浪在彼此追逐。

  四、风雷怒·鱼龙惨IIIIII

  八月十三日,戌时。
  玹城外的帝帐里,东始修正一边听着顾云渊的禀报,一边想着凤凰儿追击北王都几天了,日前收到杜康传书说追出海去了,这会也不知追到了没。正思量着要不要派人去接应,龙荼忽奔了进来:“陛下,风将军的部下回来了!”
  靠在椅背上的东始修顿时坐直了,“传!”同时眉头一皱,风将军的部下回来了?难道凤凰儿没回来?
  帐门掀起,一人急急走了进来。
  东始修目光一扫,便神色一变。这人他认得,是凤凰儿麾下颇得她重用的柳都尉,可此刻他衣甲上沾着干涸了的血渍,手中抱着头盔,鬓发散乱,面色惨白如纸,一派狼狈凄惶的形容。
  “臣拜见陛下。”柳都尉跪地行礼。
  “起来。”东始修眉头不自觉的锁起,“你家将军呢?”
  “臣是来向陛下请罪的,臣未能将将军安然带回。”柳都尉将头盔一放,匍匐在地。
  一句话却激得东始修心惊肉跳,暗中握紧了双拳,“怎么回事?”难道凤凰儿打了败仗?这是不可能的事!
  旁边顾云渊闻之亦是面现焦色,望着柳都尉直盼他快快说清楚。
  “臣与将军一路追击北海王,一直追到了北海边,那北海王备了船逃走,于是将军与臣等征得渔船追出了北海,未曾料想,那日天色突变,海中交战之时风狂浪涌,将军击沉了北海王的座船,可那船沉下时船桅直冲我们的船砸了过来,将军为救船上将士不慎受伤落海,臣等想要救回将军,可是……可是……”柳都尉思起海中情形顿悔痛难禁,哽咽难语。
  “可是什么?”东始修猛地站起身来。
  只一句,却若泰山压顶,令一旁的顾云渊及匍匐在地的柳都尉都觉得身上仿佛承了千斤万担,动弹不得。
  “可是海浪太大,船怎么也靠不过去,臣等急得……急得……”柳都尉颤着声,仿佛又回到了那束手无策之刻。
  “朕管你急什么!告诉朕,后来怎样?!”东始修暴喝一声。
  柳都尉被那一声暴喝直吓得身子一抖,赶忙道:“万幸那时有艘偶尔经过的渔船救起了将军。”
  顿时,帐中几颗被吊得老高的心都轻轻放回了原处。
  东始修松开了袖中紧握的双拳,龙荼擦了擦额上冒出的细密冷汗,顾云渊不自觉的放开了揪着前襟的手。
  “臣见将军获救,那时暴风雨将至,便只得命众将士先回岸上。”柳都尉继续道。
  闻言,刚刚松一口气的东始修顿面色一冷,“你就这样扔下了凤凰儿不管了?!”
  那声音冷若严霜,挟着刺骨割肤的寒意,直冻中帐中三人心颤魂抖。
  “臣未能带回将军,臣有罪!”柳都尉伏在地上心头悔痛难当。
  “砰!”东始修一掌拍在掌上,书案顿从中斩断,案上之物纷纷落地,一直站在书案旁的顾云渊都被掌风扫得连连后退,而那冷峻的声音如从齿缝间逼出,夹着雷霆之威滔天怒火,“你就这样滚回来了?!”
  “臣……”柳都尉被吓得身子一抖,“臣等回到岸上后,本想去找寻那艘船,可杜侍卫说他领人去找,让臣先回报陛下。”
  “杜康为何在岸上?”东始修又是厉喝一声。以杜康的身手,若随在凤凰儿身边,许就救回了她。
  “那……那是将军的命令。”柳都尉颤着声答道。
  “混帐!”东始修抬脚一踢,顿将半截书案踢起,直冲柳都尉砸去。
  “陛下息怒!”龙荼赶忙飞身截住书案。
  “大胆!”东始修赤目怒视龙荼。
  “属下知罪。”龙荼跪地俯首。
  “陛下息怒。”顾云渊亦跪地救情。
  “这家伙该死!他竟敢扔下朕的凤凰儿!他该死!”东始修如视仇人般恨恨瞪着地上的柳都尉。
  “臣罪该诛!臣愿以死谢罪!”柳都尉叩首于地。
  “好啊!你倒是知罪啊!朕就……”
  “陛下!”蓦地顾云渊出声打断了东始修的话,“陛下,柳都尉无罪!请陛下明察!”
  “你说什么?!”东始修瞪着顾云渊,胸口急促起伏,显见是震怒不已。
  可顾云渊依旧直言道:“陛下,当时情况危急,柳都尉此举是为救渔船上数百将士,其有功无罪!”
  “顾云渊!”东始修的声音已冷如九阴之冰,“你以为朕真不会斩了你?”
  “陛下要斩臣,也请容臣把话说完。”顾云渊仰首直视大东王朝的至尊。
  “好!你说,朕倒要看你这张嘴能吐出什么东西!”东始修锐利的目光如同雪刀落在顾云渊的面上。
  “陛下,风将军既为渔船所救,则性命无忧,只需寻访必可迎回,又或将军回岸后自会与陛下会合,陛下勿须动怒伤怀。”顾云渊脊背挺得直直的,声音清朗从容,“而柳都尉能当机立断,乃为智也,今日此时又敢坦然承罪,乃为勇也。如此智勇之人,陛下不该罚,该赏!”
  “你!”东始修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顾云渊再次朗朗出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为君者,当禀仁慈之心,布德泽天下,不可为嗔怪怨怒所左也。”
  “你竟敢出言教训朕!”这刻,东始修斩他一百遍的心都有了。
  “此非臣之言,乃玉先生之语也。”顾云渊叩首于地。
  刹时,帐中一静。
  就仿佛是有甘霖浇息了大火,有清风吹过了炎原,本是震怒欲狂的大东至尊瞬间褪去了怒火狂色,气息慢慢平缓,目光渐渐清明,而帐中那压着的千斤万担笼着的森严寒气亦似被无形的手拂去了,一时海阔天空风平浪静。
  那刻,龙荼都佩服起了顾云渊,恨不得立刻去跟他致谢,当然,他并未如此,只是趁机上前道:“陛下,柳都尉确无大错。而当前要紧的是找到受伤的风将军,不如由属下亲自去寻找?”
  东始修未答,只是高深莫测的看着地上的顾云渊,片刻后,才道:“即刻派人去海边寻找,另派人与杜康联系,看他有否消息。”
  “是。”龙荼领命出帐。
  东始修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人,神色平静,似乎已恢复为平日英明神武的大东皇帝。“柳都尉,顾卿说得对,你有功无罪,等回帝都后,朕必论功行赏。连日奔波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风将军的事朕自会处理,你勿须担心。”
  “臣……臣谢陛下隆恩!”柳都尉哽声叩首,然后起身退下。
  一时帐中只留东始修与顾云渊两人,一个静静跪着,一个静静坐着,气氛似紧张又似平静。
  许久,东始修才开口:“‘玉先生之语’何意?”
  “臣早年曾有幸聆听玉先生一夜教诲。”顾云渊依旧伏首于地。
  “哦?”东始修重新在椅上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臣子,然后叹气的抬手,“起来吧。”
  “谢陛下。”顾云渊起身。
  “如此说来,你倒与朕有同门之谊了。”东始修笑了笑。
  “臣不敢。”顾云渊垂首。
  “你何时遇着玉师的?”东始修语气甚是平和。
  “那是三年前的事,臣有一日去亲戚家走访,半途错过宿店,便在一间破庙借宿一晚,不想有幸遇着了玉先生,蒙先生不弃得与叙谈一宵,只是第二日清晨先生即飘然离去不知所踪。”顾云渊语气甚是恭敬。
  “喔。”东始修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臣告退。”顾云渊躬身退下。
  望着他走出帐外,东始修不由得喃喃自语,“怪道这小子老是敢冲撞朕……玉师啊玉师,你如今又在哪里呢?”轻轻叹息一声,甚是惆怅。
  又过得片刻,龙荼回来,“陛下,属下挑了百名精干侍卫,已命他们出发了。”
  “嗯。”东始修揉揉鬓角,刚才一场怒火仿佛烧心裂肺,此刻只是疲惫不堪。“另布告天下:救风将军者重赏千金,安然送回风将军者朕许以官爵。”
  “是。”
  “你也退下吧,让朕静一静。”
  “是。”龙荼先将帐中收拾了一番才退下。人走至帐门前又停步,回首看着椅中那个眉头紧锁心神不宁的男人,忍不住劝解道:“陛下,风将军定会安然归来的,您勿须忧心。”
  东始修低着头看不见神色,只是抬手挥了挥。
  龙荼掀帘而出。
  帐中一时沉寂,然后只闻得一声轻轻的长长的叹息。
  “不可为嗔怪怨怒所左也”此语当日玉师亦曾数次提到,叫他引为诫言,只是每每关及凤凰儿时,他总是失控失态,若给玉师知晓,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玉师啊,你人不在朕身旁,你的话也总能管着朕。东始修倦倦的抚着额头。自登位以来,玉师即抛了他们,已是许些年没有他的消息了,也不知他与师母云游至何处了,小师弟许已长成大人,却不知今生可还有再见之日否。
  他一个人坐在帐中,想着玉师,想着当年,想着几兄妹,静静的,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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