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另行婚嫁。〃
我忽然想到历史； 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只是模棱两可道：〃既然你知道萱卿的阿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更应该知道； 如果你不收留她； 待她自己回到家中； 等待她的命运就是被父亲送到另一位阿哥贝勒的府上； 也许她会过得更加不好。 更何况……也许； 以后她长大些； 你会喜欢她； 也许她会为你生下一男半女……也许她会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女人呢。〃
〃你……是担心我； 还是真的那么希望我留在别的女人身边呢？〃胤禛望着远处； 〃不过； 我明白了……我本就是来接她回府的。〃 他说完； 不自觉的溢出长叹； 那本是不欲让我看到的黯然欲绝的眼神； 也在一低头之间恢复平静； 即便有千般惆怅； 他也露出惯有的淡漠的笑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他微微动了动； 〃我错了。〃 身边一个平静的声音悠然荡起； 我的心微微一颤； 鼻子突然酸涩起来； 转过身子。 胤禛直视着我的眼睛； 轻声重复：〃以前； 是我错了。 慕桃的事情； 我……终是伤你极深； 怕是一生难以弥补……〃他的声音； 冷冷冰冰； 目光里却有一抹异样的轻柔。 往事种种； 我不知道安慰过自己多少次； 有些东西； 我注定无从改变； 当心酸化为一抹恬淡； 看破梦里当年。 只觉得刹那间； 心智澄明； 往事渺然如烟海。
似是见我依旧静默着； 他深吸口气； 哑着嗓子轻轻道：〃我； 似乎明白了； 其实； 有些人； 是永远不必等的； 只要她幸福； 就是好的。〃 我不禁抬眼； 忽然读懂了他眼里的祝福和期待； 嫣然一笑； 心中隔阂尽释。 可是为什么； 眼角仍有泪花闪烁？ 为什么； 心中仍有不安？
他仿佛松了口气； 也朝我颔首一笑； 那一瞬； 我发现他的眼神无比纯净明澈。
胤禛； 如果一辈子记得今日所言； 是不是我们都会幸福一些； 释然一些？
后来……我终于明白； 我们不是失信； 只是我们不再记得当初那个夜晚； 所拥有的那样澄澈无暇的心境了……
胤禛带萱卿回府的时候； 我在她望着胤禛背影的眼中找到了幸福和仰慕的神情； 于是； 我仿佛可以相信； 他们也是被命运之神维系在一起的……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 四贝勒胤禛府邸的从四品典仪凌柱女钮祜禄氏； 晋为庶福晋； 可见颇为受宠。 可是却有市井传言说； 四贝勒念钮祜禄氏尚且年幼； 从未临幸过她。 无论如何； 萱卿应该也是开怀的； 她还年轻； 她还有一生的时间； 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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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璃！！〃 茧琳大大咧咧的冲进我的寝室； 手里还拎着一摞牛皮纸包好的东西； 不知是什么东西。 她将那些东西推到我的脸前； 笑道：〃月璃； 好闻么？〃 我细细的闻； 只觉得一阵馨香抒怀的药香； 汐儿却掩鼻轻咳了几声； 无奈道：〃十三福晋吉祥； 这是什么药啊； 味道很是腥苦啊……〃
茧琳一边动手将牛皮纸撕开； 一边说：〃太医院的右院判孙之鼎； 医术真的很好的； 是他告诉我； 良药苦口利于病； 能治病的药； 自然都是很苦的； 不过这个叫做墨香龙胆丸的药能治疗月璃的贫血之症； 所以我就和孙太医学着做了一些带来给月璃试试。〃
墨香龙胆丸看起来和普通的药丸没什么区别； 汐儿拿起一颗轻轻舔了一下； 顿时跑向桌边不住的往口里倒茶； 皱眉道：〃十三福晋； 你确定这药真的有效用么？ 还有啊； 咱八福晋是最怕吃药的了； 这么苦的药； 她决计难以下咽的。〃
茧琳满含期待的望着我； 解释道：〃璃； 这个药的主要成分是龙胆草和黑帆； 先将面粉少许撒在面板上； 将龙胆草碾至粉末状； 黑帆用砂锅熬化； 等黑帆冷却之后用铁勺也挎成粉末状； 将这两种粉末混合； 然后用蜂蜜将调和； 捻成小丸子即可。 每天饭前半个时辰服食三到四粒； 一个疗程大约四十天左右就可以了。 我帮你做的； 就是四十天的用量。 我进来这么久； 闻见这个药的苦味都快熏死了； 汐儿也受不了； 可是你却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你也吃一颗； 看看是不是觉得苦？〃
我捏着药丸放在嘴里； 只嚼了一下就匆匆吞咽下去； 正欲往口里灌水； 却没有感到口内有任何苦涩的味道； 像是嚼了白面一般； 不由得疑惑道：〃茧儿； 难道我的嗅觉味觉都出问题了？ 你们都说味道难闻； 我却觉得一阵药香； 而且； 这药并不苦啊。〃 茧琳欢喜的正大了眼睛； 朗声道：〃那就对了！！看来这个药真的对你有效！！检测这个药是否适合病患服用的方法就是如此； 因为龙胆草很苦； 所以一般人都闻到后都感觉苦涩难当； 急欲呕吐的； 但是如果闻这个丸子没有味道或者很香就说明自己可以服用这种药的； 如果能服用； 就一直吃到自己看到这药想吐为止。〃
〃原来是这样。〃 我颔首； 半晌； 复又正视茧琳道：〃茧儿；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药的效果如何； 若是真的有幸治好我贫血体虚之疾； 也请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秘密； 连胤祥甚至孙太医那里也不能说起； 好么？〃
茧琳有些不解； 问道：〃要是能治好； 难道你不希望大家都为你们高兴么？ 也省得那些宫中好事的人整天说你不能生育； 就闹着给你相公纳妾。〃
流产一事勾起我心中一丝黯然； 轻声道：〃若是我真能治愈； 怀上孩子； 难道你希望看见我再被害一次么。〃
茧琳更是讶异道：〃你说四……〃 未说完就意识到汐儿在场； 改口道：〃不会再有人害你的。慕桃也已经……〃
我再捏一颗墨香龙胆丸吃掉； 缓缓道：〃我不知道； 以后； 也许会有别的人恨我； 想我死呢……〃
茧琳轻轻叹一口气； 低声道：〃恩； 我知道了； 只要能治好； 等你怀孕生了孩子； 别人知道也没事了。 〃
我点头； 微笑问道：〃好了； 不说我的事情了； 说说你吧； 茧儿； 你和十三； 相处的好么？〃
茧琳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 脸颊微微的红了； 呐呐道：〃十三这个人； 我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过； 他对我是很好的。〃话音刚落； 一个丫鬟轻轻叩门； 在门外道：〃十三福晋； 十三爷刚从宫里出来； 特地过来接您一起回府； 说是让您不要着急； 和八福晋慢慢说话； 他就在马车里等着就是。〃
茧琳听罢； 一张俏脸尽是由内而外的幸福甜蜜； 我看见； 微微一笑； 捉狭道：〃赶紧回去陪你相公烛光晚餐吧； 我就不霸占你们夫妻甜蜜的时光了； 有时间一定要和我好好说说你们怎么好上的哦！！〃
〃你不亏是八婆！！那我走啦！！〃 茧琳一面笑； 一面转身急急的去了。 我送她至门口； 看着他们马车远去； 正转身准备回屋； 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拦腰凌空抱起； 惊慌一瞬； 对上了胤禩深情温和的墨眸； 不由得安心起来； 窝在他的怀里久久不肯动； 胤禩一路抱我进屋； 才将我放下； 笑道：〃璃儿最近重了哦。〃说完嗅一嗅屋里的空气； 紧张道：〃璃儿； 为什么屋里有药味？ 是不是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紧？〃
我摇摇头； 微笑道：〃不是啊； 这个药是茧琳特地做了帮我医治贫血症的； 据说旁人问了都觉得很苦； 我刚刚吃完； 却觉得一点儿味道也没有……你是不是也觉得味道很苦……〃
〃苦？……〃胤禩没有让我把话说完； 直接搂过我的腰； 以唇封住我的； 凝视着我脸上； 由惊愕转为羞涩无措； 他更加用力探舌深入； 吸允着； 墨眸浮现笑意； 加深了这一个吻……
久久的； 他放开我； 似是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 邪气笑道：〃一点也不苦； 我的璃儿； 是甜的。〃
直到将四十天的药全部吃掉； 已感觉冷风吹过袖口； 才知道原来秋已至； 万木开始凋零； 落叶残花中； 是否酝酿着来年的生机呢？……
淡淡的白云飘渺； 几只苍鸦自树梢掠起； 在暮色中划出几道细痕； 随即隐入庭院深处。
我； 倚在院中一角的柱子旁； 看着夕阳惶惶然惶惶然地沉了下去； 暗自叹了口气； 就算； 身子可以治好； 可是； 真的还会有希望么？ 会不会又想从前那样； 满怀希望之后得到失望； 仿佛更痛……
弘晖
一曲清歌舞风； 残月更深露重。
贝勒府中； 银灯阑珊； 玉阶生寒。 隐约可以听见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府邸内； 有着诵经法事的声响； 蓦然的； 让人心生出痛楚与无奈……
重重王府曲折繁芜； 夜晚森冷下； 从我的角度俯视； 不啻于一个令人心寒的黑暗迷宫。
寝室的屋檐上； 挂着一串由各色贝壳和海螺做成的风铃； 本是炎炎夏日挂上去的； 如今秋风穿殿而过； 绕过风铃。 细碎的风铃随风摇摆； 发出寂寞而空洞的声音。
我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雪色寝服； 独坐在屋内的那一面古镜前； 白玉细梳握在手中； 烛光下古镜里的侧影落寞而忧伤。
一下； 两下； 玉梳轻轻地从长得拖曳在地上的青丝间滑过； 仿佛白色梭鱼滑过深黑的海面。
汐儿默默接过梳子； 徐徐梳理着我； 本就一丝不乱的长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汐儿发出一声声连她自己也未察觉到的轻微叹息。
一梳； 两梳； 三梳……
反反复复； 也不知梳了多少次； 我仍旧没有要汐儿停止的意思。 时间对我来说； 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康熙四十三年十月的时候； 胤禛的长子； 弘晖； 殁了。 年方七岁……
七年来； 我只见过这个孩子数次； 感情确实不深； 可是毕竟那是个可爱的孩子； 每次我造访胤禛的府上； 都会躲在红柱子后面望着我； 然后跑过来偷偷塞给我一些水果； 有时是一颗雪梨； 有时是一串葡萄； 灿烂单纯的笑颜； 脆声道：〃你吃啊； 很甜的。〃 他的额娘宛菡就会笑着为他整理衣衫。 其他的日子； 我每天只是静静地行走在自己的府邸中； 为数不多的乐趣； 就是慵懒的躺在长椅中； 看湛蓝的天空和柔软的白云； 或者站在贝勒府的最高处； 透过屋檐； 看日升月沉； 若是胤禩回来了； 就会从身后环住我的腰； 与我一起看……
那时候； 我一直是有些羡慕隔壁胤禛的府邸的； 因为常常可以听见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然后也许还会有某个福晋骂孩子顽皮的声音； 不知是李氏； 还是宋氏。
约莫是一个时辰前； 我再次去探望四福晋宛菡； 府中的红柱子皆是被惨淡的白布裹着； 主殿内燃着蓝幽幽的烛火； 哀戚的哭声不断传出。 宛菡怏怏的靠在一边； 已经失却了哭的力气； 眼神空洞着； 胤禛远远坐在一角； 低低的垂着头； 双手几乎掐在凳子里； 想必他也是极痛苦的吧。 殿内的地板上； 随意散堆着许多世间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昏暗灯光下； 仍旧掩盖不住璀璨流动的光晕； 殿内还堆放着无数新奇精巧的玩具； 每一件都做工极其精致； 但也蒙上了薄薄的灰尘。 这些都是属于弘晖的吧； 他患了肺疾； 若是医学更昌明一些； 是完全可以治愈的； 可是； 不管太医配什么药； 不管我们如何寻求延续性命的贵重药材； 小弘晖还是一天天瘦弱下去； 只一个月之后； 就在额娘宛菡的怀中； 闭上了眼睛； 撒手人寰……
我无力改变； 只得上一柱清香； 将补身的药材轻轻放在宛菡的身边； 起身退出去。 殿外的天井里； 种满了开到荼糜的鲜花； 色彩缤纷； 芬芳袭人。 周围的矮墙上也都爬满墨绿的藤蔓； 藤蔓上怒放着淡紫色的薜荔花； 不时有莹蓝色的蝴蝶； 在花间翩跹飞舞。
我走的很慢； 慢的几乎可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