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净心师太捧着一碗羊奶：“公主、云夫人，正好庵中养了几头羊。”
夏国多半的人都是游牧民族，只有少量的耕地，喝羊奶、饮马酒几乎成为绝大部分人的生活习惯。
锦云怀抱着苦儿，小心地喂他喝羊奶。
这是小蝶第一次看苦儿，眉眼中确有大哥的风采，虽然只有几个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与锦云如出一辙。
两人轮流照顾苦儿，有羊奶可喝，他倒不哭不闹，吃了睡，睡了吃。
庵堂里出去买菜的小尼回来说，盛都城里已经封锁了，正在寻找锦云与夜月的消息。
“公主、夫人，依贫尼之见，你们还得多呆些日子，待外面风平浪静再另作计较。”
“净心师太，辛苦了！”
小蝶照顾苦儿，陪他说话。
离开盛都，她们三个远走高飞不正是小蝶与锦云的希望吗？
半个月来，锦云少言寡语，总是闷闷不乐。
是谁？把她害得这么苦？是谁害小蝶毁了容貌？又是谁害她们流离失所，更是谁让她们无法重返故土？
她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会是这样的命运，更不甘心落到了今日的地步。
她是尧国最美的女子，她拥有出众的才华，却沦为别人的chuang奴。
是唐维忠害了她，是萧桐害苦了她。
“吱——”净心师太捧着几套备好的衣衫：“公主，这是你要的东西，看看可满意。”
“云姐姐，近来城里搜索得厉害。不如，我们趁早离开盛都。小蝶会点易容术，如果不出什么意外，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地离开……”
是得离开，如果自己轻易行动，定会累及小蝶和苦儿，难道小蝶经历那么多之后，还依旧善良，只是她，房锦云早已经被仇恨填满了整颗心。
次日，小蝶扮成一个中年男人，锦云则成了中年妇人，携上苦儿，坐上净月庵的马车离开盛都。
关口处，看是一对中年夫妇，又带了个孩子，倒不曾追问，将她们放行过去。
七八月的天气还很炎热，小蝶扮成男子样，背上、腰上都垫了厚厚的衣料，几个时辰下来热得透不过气，身上长满了痱子。
锦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不要成为小蝶的负累，更不甘心过平常人的日子，她本是高贵的女子，却要沦为牧羊女。
第二十一章逃亡之路
第二十一章逃亡之路
在路上走了二十来天，总算到木仁草原。
锦云花了银子从当地人那儿买了一顶可以落身的帐篷，又买了一群羊，她养羊全是为了苦儿，有了母羊，苦儿就有奶可喝。
冬天到了，白茫茫的木仁草原一片寂静，锦云选了可以依靠的两家邻居，与他们近邻而居。
“哇啦——哇啦——”
到了冬天，母羊的奶少了，可怜的苦儿饿得哇哇直哭，帐篷里除了一些干粮就是羊肉，整整一个冬天，她们都要靠这些东西过活。
“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哭得烦死人了！”
锦云越想越恼，她不要过这种日子，原本她的孩子一出生就有奶娘照顾。可现在居然因为没奶吃饿得哇哇直哭，她不要一辈子就这样成为一个肮脏的牧羊女，更不要一辈子穿不了漂亮的衣衫，玩不好，吃不好……
猛然回首，原来萧桐对她的羞辱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现在的生活才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就算她是萧桐的chuang奴，好歹还是他的侍qie，他的女人，王府里的云夫人，还有丫头侍候，还可以锦衣玉食。
“云姐姐，对不起，是我没有想好，苦儿还要吃奶，原以为有羊奶就够了，可是我们储备的草料不足，母羊实在没有奶……我再去东邻借借……”“再不成，我给西邻的大叔说说，他进城的时候帮我们带些豆子回来，我会做豆浆，苦儿也就不会那么饿了……”
邻家只知道这个帐篷里住着一对姑嫂，好像大哥在外面从军。
小蝶离开自家帐篷，听着苦儿的哭声，她的心揪得好痛，是她自己没有设想周全，应该待苦儿会吃饭再离开，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窘境。
苦儿还是呼天抢地的大哭，小蝶看着手中的碗，快速揭开帐篷：帐篷内一片凌乱，小苦儿躺在chuang上，挥舞着双臂双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桌子上，放着锦云留下的书信：
“小蝶：
我走了。我想了许久，真的不甘心，我自幼便是金枝玉叶，贵为丞相府的三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可今日我却成为牧羊女。原以为，我可以有尊严的活着，没想到失去了荣华，比失去尊严更令人心痛。对不起，我拿了你二百两银子，尽管我知道，你几乎是你全部的积蓄，不过我相信，剩下的五十两银子，已经够你买二十只羊了，来年春天你又可以放牧……”
小蝶她生来就是豆腐铺女子，一个平常百姓的女儿，她能做好豆腐，自然就可以做好牧羊女，她在贫jian的生活中长大。
锦云相信：她们原本就不是同一类人，原以为自己是高傲的，到了今天，她才明白，自己是温室的花朵，离不了荣华，离不了富贵。
就算回去做chuang奴，她也认了，只要那个男人还可以给她富贵，她愿意出卖自己的尊严。男人和女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有的温柔，有的粗鲁，她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粗鲁的男人罢了。
锦云以为：她可以选择恨萧桐、恨唐维忠，可现在她不恨了。她恨的是贫jian，恨的是艰难困苦的生活。
第二十二章终回尧国
第二十二章终回尧国
第二十二章终回尧国
小蝶奔出帐篷，自家的马车空空，那匹枣红马早已经没了去向。
为了牧羊她教会了锦云骑马，可锦云却用来离开。
浑身无力，她依在帐篷的门口，耳边是苦儿的大哭声，她快速地回转身，将羊奶放在灶上。
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子，照顾不好苦儿，锦云是他的母亲，居然离弃了自己的孩子。原以为自己是了解锦云的，临了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失败了，从来不曾了解她。
怎么可以这样，走就走了，还带走了二百两银子，她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要抚养苦儿长大。
离开，她也要离开的。
小蝶以最低的价格卖掉了帐篷，也卖掉最后的八只羊，向邻家的大哥换了一匹骏马，赶着马车往尧国方向走去。
邻家大叔在临行前给小蝶满满两羊皮袋的羊奶，说是冬天能放，计划着喂孩子，够小苦儿吃上三天了。
一路上很苦，体弱的苦儿时常生病，她就抱着孩子四处求医，停停走走，走走停停，实在没银子了，就去偷，甚至去骗。老天或许可以谅解，她并不是故意，只是太想让苦儿活着。
曾经以为，她不会回尧国会选择平静的生活，看着瘦弱的苦儿，她的心都要碎了。
冬去春来，她终于走到了尧国的边境——白虎关。
看着那几浑厚的大字，她的心好暖，像溢满了阳光。
为苦儿，她甚至变卖自己心爱的首饰，还有喜欢的衣衫。好在春天来了，她不用再穿那些厚重的皮毛衣服。
白虎关的守将居然是三哥李延昭，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坐在将军府的门口，期望有人可以注意到一身肮脏的她。
无论有多苦，她始终不敢变卖苦儿的衣衫，他是个孩子，自己可以凑合，但他不行。
“将军出府喽！”
她躲在石狮后面，静静地凝望着李延昭的背影，他的身侧跟着一位年轻的妇人。
“三哥！三哥——”
她几乎运足了浑身的力气。
李延昭张望着四周。
“三哥——是我，小蝶……”
她双泪盈盈，头发凌乱，怀里抱着苦儿，缓缓地走出石狮：“我在这儿等了整整一天了……”
身子摇晃了一下，终究未能让自己倒下，依在石狮上静静地打量着李延昭。
李延昭定定的打量着小蝶，这眉眼未变，只是她的左脸有块难看的蝶形疤痕，怀里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
一年半了，难道……
“三哥，孩子饿了，能给他吃点东西吗？”
听到她如昔的声音，他仿佛从梦中醒来：“夫人，夫人……这就是小蝶，是长乐公主……”
少fu迈着莲花步，昂着脑袋，定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她……”
丈夫口中的小蝶，是个可怜活泼而且美丽的女子，面前这少女半点与美丽搭不上边，甚至是丑陋的，以前每每听到，心中还有一份醋意，如今知道她是这副模样，反倒高兴起来，与自己相比，实在相差太多。
李夫人令人去城里找了奶娘，看孩子狼吞虎咽地吞着母ru。
小蝶也狼吞虎咽地吃着莲子羹。
“小蝶，这里有肉……”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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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终回尧国
第二十二章终回尧国
“不了，我已经几个月没吃过饱饭了，未来的半个月还是吃点粥好……”她已经连吃了两碗，不能再吃了，她知道久饿太饱会伤身，凝望着一侧的苦儿：“为了把唐家子孙带回来，小蝶吃什么苦都愿意……”
李延昭看着奶娘怀中的婴孩：“那……那孩子是……”
“他叫苦儿，是大哥与锦云嫂嫂的孩子……”泪水闪动，她强抑住泪水，脸上洋着幸福的浅笑：“茫茫荒漠里，我好几次迷路，都想死了，可是一想到苦儿，我总算坚持走了出来……”“三哥、三嫂，蝶儿真的太累了，就麻烦你们替我照顾苦儿。我想洗个澡，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下，小蝶在白虎关大病了一场，犯了严重的咳疾，半个多月都未见好转。她总是躺在病榻上，生怕将自己的病传给了苦儿，只是远远地看着。
“七妹，你带苦儿回来的事，我已经八百里加急告诉皇上与大哥。”
李延昭站在窗外，听她弹着孤寂的琴音。
“回来又怎样？不回又如何？”“三哥，大哥和左福王萧桐究竟有怎样的恩怨？他为什么要不远数千里之遥掳走锦云嫂嫂，为什么要追杀我？”
“萧桐没死？”
李延昭怔在门口，这些天她咳得很厉害，郎中换了不少，前些天还时常发高烧，尽说胡话。
“原本我是想自己找答案的，可是看到他对锦云嫂嫂的凌辱，我只想着带她们母子离开。只要她们平安，我可以不问过往……一年多来，对我就像一场梦，先是在行馆遇刺，若不是行馆的侍婢阿茹相救，我就被大火烧死了……原想，这一辈子，我就那么过了，回不了尧国，回不了唐家……却看到了身怀重孕的锦云嫂嫂……”“咳——咳——”
她开始缓缓地讲叙这一年多的经历，略去了自己与阿茹开酒馆的事，更略去了自己扮女鬼吓人的事。
“我没想到锦云嫂嫂爱上了萧桐，爱上伤害过她的男人……”
或许这么说，还能给锦云一点尊严，一份完美的形象，至少她是个因爱情迷失的女人，也是丈夫至上的女人，虽然她是左福王的侍qie，可萧桐的确是她的丈夫。
略去了锦云偷走银子的事，险些没害他们两饿死在草原上。
“启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