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剑的人,正是那红衣汉子!
袁氏兄弟面如土色,紧盯著眼前人手中的绿柄长剑,一同惊嚷:“火麟剑?你。你是……”
那红衣人气定神闲,一字一字地道:“南苗剑首。”
“什么?你就是南苗剑首住帅?你。为什么要救他?”袁氏兄弟不由退后一步。
住帅满面冷漠,道:“因为你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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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是好
袁氏兄地登时呆在当场,他们实难想像世上竟有如斯狂傲之人。
只听得住帅朗声而道:“南苗剑首,淮西雄刀,武林齐名!今日我的剑未出鞘,却已震断你俩双刀,试问你们又怎配和杨天霸交锋?还是快些回去再苦练十年吧!”
袁氏兄弟面无血色,心知今日已难报得大仇,惟有一声不响,翻身上马,悻悻然离去。
仅馀下住帅背向杨天霸而立,和那群在窃窃私语的农户们。
“多谢。”杨天霸首先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一声道谢,住帅猝然回首,目如鹰隼,瞪视杨天霸道:“杨天霸!住某在此观察多时,发觉你的手异常稳健,果然名居福传!其时你我各负盛名于一方,早应一较高下,此番远涉千里而来,就是希望能与你一战!”
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杨天霸心中叫苦,但仍不动声息,道:“大侠救命之恩,他日若有机会,必定舍身相报,只是在下实非什么淮西雄刀!大侠,请回。”
眼见杨天霸再度否认,住帅不禁仰天长叹:“杨天霸!你是我毕世难寻的好对手,你真的忍心让住某一生孤剑独鸣?”
杨天霸没再理会他,已然下田插秧。
住帅拿他没法,无奈地道:“假如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刀客,明午寸草坡,我们刀剑相决,但愿你不会始我失望!”
说罢调头而去。
住帅去后,杨天霸的手亦停了下来,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刚想拭掉额上的汗珠,却见一婀娜倩影倒映在田中,抬首一看,竟是梁思思!
她手中拿著篮子,内里盛著全是饭菜,她本是给杨天霸送饭来的。
杨天霸不免心虚,问:“你…全都看见了?”
梁思思木然地道:“是的。我还看见袁氏兄弟把泥溅到你脸上,你本不该忍受这等羞辱!”
杨天霸哑口无言,他很想对梁思思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可是梁思思并没有给他机会张口说话,她接著道:“若你仍是男人的话,便应该去!”
她一反常态,声音异常地冷硬,再不是当初那个柔情无限的妻子。
杨天霸苦笑摇头,梁思思柳眉一蹙,狠咬银牙,随即放下篮子,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杨天霸目送她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内一片黯然。
此时,远方边际的那片乌云已然飘至,片刻之间便把烈阳遮盖,田地尽投入昏暗之中,蓦地惊雷乍响,下起雨来。
农户们都纷纷奔往树下避雨,只有杨天霸无视雨点打在自己身上,仍然呆立田中,痴痴望著梁思思归去之路。
前路一片凄迷。
这是一场潇潇的雨……
夜幕已尽低垂,想不到这场潇潇的雨,会是如此连绵不绝,犹在滴答滴答下个不停。
本来是酷热的日子,顿时变得凉快;人的心,亦渐趋冰凉。
杨行密半乙窗前,细数著从檐上滴下的雨点,无聊的很。
可是,在孩子的眼中,父母比他更为无聊。
梁思思装作在修补衣裳,杨天霸在回来后则不停著灌著闷酒;二人相对无言,他俩的话,彷佛早已说尽。
杨行密很不明白,为何他的父母总是心是重重,为什么不可以活的开心一些?
杨天霸曾教他习冰心诀,常言什么“心若冰清,天塌不惊”的说话,到头来他自己却是坐立不安,是因为娘亲今夜对他不瞅不睬?抑或是他的心已无复冰清?
局促的斗室内,还是杨天霸首先按捺不住,打破这无休止的静默,望著梁思思道:“不去,他始终死心不息!若依从你的意思前去应战,恐怕我封刀已久,并无必胜把握,若然战死,你与行密便……”
梁思思抢著道:“你若战死,我就替你照顾行密!”她的目光在闪烁著。
杨天霸竟然避开她那渴求的目光,只自顾继续喝酒。梁思思与他同床共寝多年,怎会不明其意,她白地放下手中衣裳,不作一声地步回寝室。
意外地,杨天霸并没有跟进去,只是慢慢放下酒杯,隔了许久,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突然把手搭在杨行密的双肩上,神色凝重地道:“行密,明天你替爹爹办一件事,好吗?”
杨行密点了点头,忽然发觉父亲的手竟是异常地重,甚至比战雄刀还要重。
今天,已没有昨天的烈阳,也没有了昨夜的雨。
今天,只有无奈,住帅的无奈。
住帅依旧披著一身红衣,迎风伫立于寸草坡上。
已届午时,杨天霸仍是踪影全无,住帅却还是无奈地苦后著;他生平最讨厌的事情是等,但今回等的是一个不再是刀客的天下第一刀客,惟有一等再等。
然而,杨天霸会否不来?
住帅原居于乐山一带,今番远涉千里,只图与杨天霸一决高下,以求自身剑术修为更臻化境,可是昨日亲眼见著那庄稼汉子般的杨天霸,心中暗忧,自己此行会否徒劳无功?
他不明白,为何杨天霸会过著如此粗贱的生活?
倘若他真的不来,那么,自己将如何是好?
再去找他,还是甘于放弃,返回乐山?
住帅不愿再想下去。
就在这时,忽闻背后一阵拨草之声。
住帅乃是南苗剑首,修为极高,纵使人未转身,已可强烈感到来者气度非凡;在这简朴的农村之中,能有此非凡气度者,实非杨天霸莫属!
他不禁喜形于色,一边转身一边笑道:“好!杨天霸,你总算没忘记自己是一个刀客,你的心总算还有刀……”
话声未毕,他的笑容顿止,眼前人令他吃惊不已。
来者并非他期待已久的杨天霸,而是一个年约六岁的小孩。
这个孩子的气度竟和杨天霸十分相若,脸上更流露一股杨天霸所没有的平静。
住帅讶然猜问:“你…你是杨天霸的儿子?”
杨行密轻轻点头,发丝犹在随风飘扬,道:“你就是爹爹口中那位身穿红衣服的住叔叔了?爹爹说,想邀请你回去一叙!”
这一著真是出乎住帅意料之外,不知杨天霸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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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娘跑路了
杨行密(852~905),唐朝末年著名政治家、军事家。字化源,庐州合肥(今安徽长丰)人。唐乾宁二年(895)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弘农郡王。天复二年(902)进中书令、封吴王,,有“十国第一人”之誉
然而,无论杨天霸作任何决定,住帅仍然会前去和他一会,他此行绝对不能空手而回。
绝对不能!
如果说杨行密的气度使住帅诧异不已,那眼前的情景就更叫住帅一身难忘。
当他跟在杨行密身后,甫踏进杨家的家门时,他第一眼便瞧见杨天霸从厨中走出来,正将做好的菜端到桌上,手中还拿着锅铲。
这个天下第一刀客,居然也会下厨,手中拿着的并不是刀,而是锅铲!
住帅只感到异常滑稽,不知如何应付此等场面。
幸而杨行密已走上前牵着他父亲的衣角,道∶“爹,我已带了住叔叔回来了。”“干的好。”杨天霸简单地应了一声,接着把锅铲放在一旁,转脸对住帅道∶“住兄,请坐。”
住帅卓立不动,说道∶“杨天霸,你既不往寸草坡赴约,却又邀我前来,究竟是何用意?”
杨天霸微笑,不答。
“他的用意简单的很,他想你知难而退。”
说这句话的人,嗓子动听之极,可是语调却是冷冷的。
住帅这才发觉,就在桌子之旁,正坐着一个容貌绝艳的妇人,一双剪水秋瞳却满含幽怨,於是问∶“这位是……”“这是我内子梁思思。”杨天霸抢着回答,像是恐防梁思思还会胡说下去似的。
住帅也没再说什么,杨天霸接着道∶“住兄千里奔波,杨某愧无盛筵以待,只得亲自下厨,微备粥菜,希望住兄莫要见怪,请用。”
杨天霸一请再请,住帅再难矜持,惟有坐下。
他俩父子拿起碗筷便大嚼起来,一直郁郁寡欢的梁思思则是吃得很慢,很慢。。。。住帅依然正襟危坐,似无动筷之意。
此时正在大嚼的杨行密感到十分奇怪,问道∶“住叔叔,你为什么还不吃?粥菜凉了就不好吃的了。”
住帅素来自负是南苗剑首,这些粗茶淡饭又怎能看得上眼?只是禁不起这个孩子盛意殷殷,遂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口。
谁知入口之物稀稠得宜,米香扑鼻,不由得脱口赞道∶“好粥!”
杨天霸自豪地笑了笑,道∶“这是我跟邻家的卿嫂学了整整一年所得的成果。”
“什么?一年?”住帅立时一愕,他想不到这个名震一时的刀客花掉一年光阴,仅为要煮这样一口粥!
杨天霸侃侃而道∶“愈是平凡的东西,江湖人便愈难学会,煮粥仅是其中一门而已。”
“为什么你要使自己如此平凡?”住帅忽然问道。
杨天霸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又要使自己如此不平凡?”
住帅一时无辞以对,杨天霸不待他回答,已继续说下去∶“此番特意邀你到来,其实只希望你能明白,各人皆有自己爱走的路,在我而言,名利已成过眼云烟;平凡,才是真正的幸福。”
他一边说一边瞧着那愀然不乐的梁思思,和那个长发如丝的儿子,目光中泛起无限柔情。
住帅极不明白,为何他渴求多时的对手竟会变成如斯模样?在杨天霸的脸上,他甚至找不到半丝刀客的狂。
蓦地,住帅眼前一亮。
因为,他终於瞧见了战雄刀!
战雄刀如旧挂在此斗室中昏暗一角,左右放满杂物,就像是一名穷途落泊、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混在市井之徒当中,面目无光。
“战雄刀刀?”住帅一怔,他怎会料到杨天霸竟然随意把战雄刀弃置於一角!对於刀客以言,刀,就是生命,至死亦应不离不弃,除非刀断……但听得杨天霸慨然叹息∶“很久以前,这柄刀已非战雄刀,它已变为一柄寻常的破柴刀,而我,亦不再是当初的杨天霸。”
住帅不以为然,他在想,战雄刀根本就不是什么破柴刀,只是杨天霸却真的已非昔日的杨天霸!
战雄刀依旧,人面全非,杨天霸爱刀之心到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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