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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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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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使用一次,就会遭到比之前更强烈的反噬。
  看着眼前渐渐失去生气的少女,季晚亭苦笑。
  他早已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他早已不在乎生死,却不得不活,这个,难道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如果,你一开始就杀了我……”
  季晚亭的声音突然一滞,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他体内,那内力温暖平和,在他周身游走一圈后,竟与他体内死寂清冷的内力合二为一,浑然天成,那种温暖的气息不停涌入他体内,融合着他自身的内力,然后流回少女体内,起初宛如涓涓细流,随后,越流越快,宛如江河决堤,一泻如注。
  江舒雪仿佛突然惊醒一般,身体不由自主的剧烈挣扎起来,季晚亭努力保持镇定,想撤开手,可手宛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制着,竟牢牢扣在江舒雪脉门上挣脱不能。
  “放手,好痛——啊,救命啊!”江舒雪激烈的挣扎着,她此刻体内宛如万针齐扎,痛入骨髓,经脉仿佛一寸寸爆裂开来,内息在体内猛烈的撞击着。
  “你……”季晚亭全身酸软,越来越无力,巨变之下,他还能保持镇定,苦苦思索解脱之道,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他浑身一震,不由得脱口而出,“难道你是武烟阁的人,你姓江?”
  “是又怎么样,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放手——我不杀你了,快放手!”江舒雪痛的全身蜷缩起来,昏乱之下她下意识的挥剑去砍季晚亭扣着她脉门的右臂。
  “呵呵呵……原来是武烟阁的新阁主啊……”季晚亭轻而低的笑声传进江舒雪耳中,飘忽而柔和……
  剑刺入血肉的沉闷声音,然后,江舒雪只觉得一股大力从侧面将她狠狠推开,那死死扣着她的手被挣脱了,她无力的摔倒在雪地里。
  冰冷的雪刺激着她的脸,脑中一片恍惚,不断爆裂的筋脉仿佛有一股暖流经过,气海中内息激荡,仿佛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念道:“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冷冽的空气里,无数尘埃缓缓漂浮着,在明亮的雪光中悠闲的上上下下,世间的一切繁芜吵杂,都远离了……
  季晚亭剧烈咳嗽着,倒在一边,小狼一般的少年用完好的那只手抱着他,一脸焦虑,可惜他是哑巴,只能发出嘶哑不成调的奇怪声音。
  “小……墨……原来你还活着……”季晚亭咳嗽着,带出一大口血。
  少年的右手已经被砍断,左手的指甲全被掀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想来,他是用赤手空拳从岩壁爬上来的。他的眼睛湿漉漉,红通通的,不复以往的凶狠野性,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兔子,喉咙里翻滚着短促的呜咽。
  季晚亭微笑着,艰难的伸出手去,似乎想如以往一样摸摸少年的头发
  少年愣了一下,驯顺的把头低下去。
  流着血的手,温柔的揉着他凌乱的头发,一如往昔。
  “小墨,我可能没办法再护着你了,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那里,干净……”季晚亭咳嗽着,血从他嘴里不停的流淌出来,滴落在少年破烂的衣服上。
  “活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的开心……一直赖在我身边,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开心吧……”
  少年拼命摇着头大哭起来,整个人扑到季晚亭身上抱着,撕咬着,殷红的血晕染开来,分不清哪片是季晚亭的,哪一片又是少年的。
  江舒雪挣扎着从雪中坐起来,伸手去拿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她必须杀掉季晚亭。
  少年低低的咆哮着,威胁着靠近的江舒雪,他的手已经断了,肋骨碎裂了,站起来然后又跌倒,只一张满是血污的脸倔强凶狠的高高仰着,狼一般狠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江舒雪,绝不肯让她靠近半步。
  江舒雪咬着唇,一剑挥出,少年扑上来,被轻易的打倒。
  少年挣扎着站了起来,江舒雪别过眼去,再一次准备出剑。
  “江姑娘……”季晚亭的声音虚弱却清晰。
  江舒雪疑惑的看着他,季晚亭喘息了一下,继续道:“杀了我,放过他吧,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少年听见,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浑身的杀气消弭于无形,只呆呆的看着季晚亭,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
  “那孩子的罩门在右肋下三寸……点了他的穴,随便找个地方扔掉好了,不会给你添麻烦……咳咳……”
  江舒雪低下头,觉得手中的剑异常沉重,她慢慢的朝少年走去,那少年褪下满脸厉色,眼中出现一抹哀求。
  当少年终于明白一切无可挽回时,他朝江舒雪恶狠狠的撞去,江舒雪轻易的避开,出手如风,一连点了少年七处大穴,少年全身动弹不得,血红的眼睛仿佛恨不得将江舒雪一寸寸割裂。
  “咳……季……先生……”江舒雪转过脸去,看向气息微弱的季晚亭,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
  “江姑娘……”季晚亭勉强微笑。
  “那个,你是叛国贼,你害死了我们大胤那么多人,你……”江舒雪努力搜索着眼前这个温和微笑着的男子的罪行,拼命给自己打气,“那个,我是一定要杀你的!”
  “江姑娘,你真像个小孩子。”季晚亭打断了她的话。
  “啊?”江舒雪目瞪口呆。
  “动手吧,拖的越久,对……对你越没有好处。”
  江舒雪静静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倒在血中的狼狈男子,清秀温和,不再年轻的脸,比之谢天骄,比之云潇,多了一份风霜痕迹,如同经过打磨的玉,静静散发出内敛的光华,完全不像传说中那个狠厉嗜血,弑父叛国的人。
  在这个人面前,江舒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很天真……很……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不该同情这个人的,却偏偏同情了,不该尊敬这个人的,却偏偏尊敬了……
  她不想杀这个人,如果有可能的话,真的不想杀。
  “你……你……可有什么遗愿?也许我……可以……”江舒雪有点结巴的说道。
  “不用。”温和却坚定的回答,江舒雪突然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同情的。
  她肃然。
  剑缓缓平举,闪着柔和的光。
  眼前这个人,弑父杀兄,背主叛国,在大胤声名狼藉,但是江舒雪眼中,他是一个值得记住的男子。
  九道流雪剑起手式。
  这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敬意。
  剑挥出——
  季晚亭微微皱眉。
  江舒雪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一身银衣的男子出现在她身后。
  轻轻叹了口气,季晚亭挣扎着站起来,握住匕首。
  他走到被江舒雪点了穴的少年身边,温柔的抱住他。
  少年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看样子,你的运气也不怎么好。”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季晚亭微笑,“从小你就黏我,这次,也只能把你也一起带上。”
  话音落,匕首从背后刺进。
  温热的血顺着匕首落下,染红了季晚亭的手。
  少年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说什么话,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最后他安静的垂下头,依恋的靠在季晚亭的肩膀上,一滴眼泪凝固在精致的脸上。
  雪温柔的飘落。
  银白的天空,银白的大地。
  一切都失去了颜色。
  “抱歉,相比而言,我更愿意死在那个小姑娘的手里。”季晚亭朝着沉默的银衣男子微笑。
  “中了血毒却这么快就没事,看来,也是一个可悲的人。”轻轻呢喃着,匕首缓缓从少年体内抽出,然后——
  鲜血飞溅。
  宛如一树红梅,在这冰雪的世界,灿然盛放!

  【番外之季晚亭】人生若只如初见

  有时候,人生需要一点执念,因为属于他的尘世太过轻浮。
  没有根,没有支撑,一步一步完全靠自己走出来。
  弑父,杀兄,叛国,在大胤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败类,在西武,他也永远无法得到承认。
  纵然有着西武皇帝的支持与信任,他毕竟流淌着大胤的血,西武,不是他的家乡。
  纵马奔驰在西武粗粝干燥的风中,他找不到属于自己的路。
  他的家乡,在大胤。
  被埋葬在黄沙中,一去不复返的旧时光。
  江南的春天,连绵的细雨,青石板的小路,叫卖栀子花的小姑娘的绣花鞋……
  第一次遇见阿若,他还很小。
  那是,他还是远近闻名的“神童”,他还以为自己承载着季家光宗耀祖的期盼,他还在为别人一个赞赏的眼神拼命读书,他还以为……每月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自己苍白孱弱的身体,真的只是若乳母所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
  他规规矩矩的立在书案前临字,年老的先生早已顶不住困倦在一旁打起了盹。
  书房里,是一片带着书香的宁静。
  年幼的季晚亭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这种平静可以满满的握在手中,铭刻在骨子里,不会失去。
  然后,外面响起一阵吵杂,是孩童嬉闹的声音。
  有人磕在门槛上跌倒,然后,慢慢哭了起来。
  那是一个女孩的哭声。
  闯了祸的孩子们一哄而散。
  年幼的季晚亭临完最后一个字,放好笔,有模有样的整了整衣衫,然后慢慢走过去。
  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趴在地上抽泣。
  小季晚亭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会儿,然后开口。
  “你哭什么?”
  小女孩慢慢抬起头,抽噎了一下,很秀气的小脸,眼睛哭的红红的,带着点胆怯。
  “女孩子就爱抹咸水,喏,拿去擦擦,看你把脸都哭脏了。”小季晚亭去摸腰畔的手巾,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本正经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有些尴尬。
  “噗嗤——”一身,小姑娘破涕为笑。
  “哼!”小季晚亭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学着先生的样子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就走,唔,这个就是先生说的“拂袖而去”吧。
  小姑娘楞了一下,擦了擦眼泪,蹬蹬蹬的追了上去。
  不一会儿,前来寻小姑娘的长辈看见两个小孩挤在书案前,小季晚亭一脸不耐烦的在纸上画画,小姑娘歪着脑袋在一边瞧。
  白胡子的教书先生睡的口水滴滴答答。
  那年他七岁,和阿若同年。
  十六岁那年,阿若嫁给了季家长子,拜天地的那天,是满月,季晚亭没有出现。
  季晚亭的大哥挑开艳红的喜帕,喜帕下,是一张清秀如白莲的羞怯的小脸。
  婚后不久,季晚亭的大哥外出做官,将新婚妻子留在家中。
  阿若出身于江湖世家,而季家三代为官,对儿媳的一言一行,都极为挑剔苛刻。
  虽已为□,却懵懵懂懂,进退都是错,阿若不快乐。
  彼时,季晚亭已出落的温文尔雅。
  他细心的指导着不知所措的大嫂如何应对眼前的一切,温和,淡定,却始终保持着距离。
  十六岁的少妇,还是未嫁少女那般鲜活,胆怯,又有着几分不切实际的期盼,阿若寂寞的心里,季晚亭是那一抹温柔的光。
  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直到无意中发现,那个总是温和微笑的少年,在毒发的时候,是怎样的痛苦。
  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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