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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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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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妍愣住了,半天才怒极一拍桌子,“天益草,赤鹤胆,五月绛珠……你拿我开心啊,那种药材是寻常人能拿出来的吗?”
  “小绿。”南宫离轻轻唤了一声,跟在一旁的药童立刻意会,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匣子:“卫大夫,这是五月绛珠。”
  卫妍接过匣子,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株干巴巴的枯草,她嗅了嗅,面露惊疑之色,看了南宫离一眼,进屋拿了一壶酒,将枯草放在小杯子里,缓缓注入琥珀色的酒液。
  “女儿红?”南宫离闻到扑鼻的酒香,下意识的问道。
  东淮一带的风俗他是知道的,这里的人家一旦生了女孩,就会在屋里埋下几坛或几十坛酒,待到女孩出嫁时启出算作一份嫁妆,这种酒,只有女孩的夫婿有资格品尝。
  卫妍笑了起来,她笑的很好看:“嗯,没错,我娘当年酿酒在东淮也算一绝,我出生时她埋了四十坛准备以后给我做嫁妆的。”
  说到这里,她撇撇嘴:“可惜,我是个酒鬼,这么好的酒送给不知哪个臭男人喝,我才没那么傻。”
  五月绛珠在琥珀色的酒中渐渐的,渐渐地舒展开,如同一朵花的绽放。
  从枯萎到鲜活,一个浸润在琥珀色的美酒中的凝固了的生命。
  “真的是五月绛珠啊。”卫妍有些惊讶的咂了咂嘴,看向南宫离,“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南宫离微笑不语。
  “好吧。”卫妍直起身来,“没想到你真的有五月绛珠,不过,很抱歉,我还是不能把紫甘给你,这是我对舅舅的承诺。”
  南宫离迟疑道:“你舅舅他……”
  “我舅母是南越人,那里是紫甘的故乡,据说舅舅和舅母就是以一株紫甘花定情,我舅母嫁给舅舅后来到东淮定居,因为水土不服,加上思念故土,最后得了血痨,舅舅他虽然是东淮有名的大夫,却也无能为力,只能为我舅母种了满园紫甘,据说南越曾有人用紫甘配出一种药,能治好血痨,于是舅舅花了五年时间种出一株上品紫甘,可是他不知道怎样才能配出那种药。舅母病故后,舅舅他觉得是自己无能害了舅母,很快也郁郁而终……”卫妍淡淡的道。
  南宫离颔首,表示自己在听。
  “舅舅的遗言,这株紫甘只留给有缘之人。”卫妍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拍手笑道,“公子,你会用紫甘配药吗?”
  卫妍不是傻瓜,她虽然算不上什么神医,但跟着学了这么多娘的医,南宫离那张药方所蕴含的东西,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没错,这个温和的男人,绝对是个很厉害的大夫。
  她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卫妍喜欢钻研医术,温柔娴淑的姐姐不同,她从小就不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学针线女红,她也无法容忍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继承了舅舅的医馆,在医馆里她是说一不二的大夫,卫妍喜欢这种可以掌控自己的感觉,作大夫,这让她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既然你也是大夫,那就好办了。”卫妍拍手笑道,“跟我来,你若是能替我治好一个人,我就把紫甘给你。”
  她走在前面,穿过医馆的院子,径直走到后院的一间小屋前。
  推开门,她转头对南宫离道:“这里住着的是我表弟,他一年前莫名其妙得了怪病,瘫在床上,你看……”
  屋里陈设很简单,床上靠着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眉目很是讨喜,正在看手中的话本,听见声音,那少年抬起头,见是卫妍,嘻嘻笑道:“姐,你终于来了啊,我想出去晒晒太阳,闷在屋里憋死我了。”
  “臭小子,你这么死沉的,也好意思叫你姐背你出去。”卫妍没好气的一拍他的脑袋,“饿了没,我去给你做饭。”
  “别别别,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呢,姐,我要吃宋叔做的香菇蒸饭。”
  “美得你,宋叔昨天有事回老家了,你就凑合着吃吧,吃不死你的。”卫妍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少年脸上。
  “南宫公子,你替我弟弟瞧瞧,这死孩子得的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站不起来了,我去做饭。”她转过头去看着南宫离,挥了挥手,笑容有些勉强,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切,女人就是女人,人前装的那么泼辣,人后还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少年撇嘴,看了南宫离一眼,诧异道,“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是大夫,你姐姐让我来替你看病,你是卫姑娘的表弟是吗?”南宫离温和的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大夫?我姐自己就是东淮最好的大夫,她都治不好我。”少年不屑一顾,“喂,我警告你,随便看看就好,别乱开稀奇古怪的方子,我姐姐没那么多钱的。”
  南宫离笑而不答,屋里有一股微苦的药香,他仔细闻了闻,辨认出其中几味药材价值不菲,看来那卫妍卫姑娘很在乎这个少年。
  “什么时候病的?”
  “一年前吧。”
  “突然发病的吗?”
  “嗯,一觉起来就发现自己站不起来了。”
  “这里有感觉吗?”
  “没。”
  ……
  南宫离沉思片刻,伸手去替那少年号脉。
  少年的脉象沉稳,有力,他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故作不在乎的道:“喂,你看出什么了没有啊?”
  南宫离缓缓收回手,面色凝重。
  “靠,你倒是说话啊,不就是这辈子都瘫了么,我又不会寻死觅活的……”少年扬起脸大大咧咧的笑道。
  “我来替你摸一下骨。”南宫离打断了他的话,“有热水吗?”
  “啊,那边有一壶,是姐刚烧好的吗,你干嘛?喂,那很烫的,你小心啊……”见南宫离的举止,少年惊叫起来。
  “没什么,我的手天生比较凉,不这样的话待会会冻着你的。”南宫离将冒着热气的毛巾放好,手微微有些红。
  “我没那么娇气的。”少年小声嘀咕道,被南宫离轻轻的翻过身来,只觉得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按在脊椎上。
  南宫离的手法很娴熟,少年满意的哼哼着:“咦,你挺有一套的嘛,比我姐强多了,被我姐推拿过的人一个一个都叫的和杀猪一样。”
  南宫离轻轻笑了笑,手指一节一节按压着。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南宫离。”
  “哟呵,南宫,这姓不常见哎,不过南宫离啊,你这人不错,很不错。”
  “哦,为什么这么说?”
  “我爹以前冬天替人看病时,也会先把手搓热了,他说好大夫的手应该始终保持温热,这样摸在病人的皮肤上会有一种舒服的感觉,病人才会放松下来,才会信任大夫……”少年侃侃而谈。
  “你爹说的没错。”南宫离温和的笑道。
  病人,尤其是缠绵病榻已久的人,他们的生命在病痛的折磨中一点一点消散,那是一种健康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与麻木。而一双温暖的手,有时候会产生意想不到的作用,因为久病的人身上常常缺乏人气,温柔的肢体接触往往能唤起他们心中最柔软的渴望。
  温柔的抚摸,和悦的微笑,在病人眼中,这些东西的珍贵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南宫离天生体寒,手一年四季总是冰凉,但在他的病人眼中,这位大夫,有着一双天下最暖和最温柔的手。
  有时候,好大夫的标准就在手上。
  “唉,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拖累了姐姐,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被圈在这个小小的医馆里。”
  “姐姐的愿望就是能游历天下,做一个神医。”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我爬树打架都是很利落的,我还跟着武馆的师父学过几招,师父还夸我有天赋呢。”
  “我和姐从小关系就最好,小时候我还和姐姐约定,等她将来嫁人了,我去替她抬轿子呢……”
  少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不过是一个寂寞太久的孩子,卫妍是个大大咧咧惯了的人,照顾他已经很辛苦了,没耐心听他说着些,而少年也很懂事的从来没有和自己这个姐姐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别看她那个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她就是个纸老虎,我病了以后她偷偷哭了好几次,我要是在跟她说这些,她还不得哭死啊。”少年如此解释。
  南宫离石一个温柔的倾听者,他不多话,总是春风一般微笑着,让人有一种倾诉的欲望。
  正午的太阳渐渐偏斜。
  卫妍端着烧的乱七八糟的饭,站在屋外。
  少年转过头说着什么,笑的一脸灿烂,午后慵懒的阳光从窗内倾斜进去,风吹散了微苦的药香,送来一缕清新。
  然后,她听见南宫离温和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
  “你,想不想站起来?”
  她怔住。
  屋内的少年怔住。
  然后。
  只听“砰——”的一声,屋门被粗暴的踢开。
  卫妍激动的一把揪住南宫离的衣领:“废话,你真能把我弟弟治好?你要是真能把他治好,别说紫甘,要我嫁给你都可以。”
  “呃……那就不必了,在下所求不过卫姑娘手中的紫甘,绝无觊觎卫姑娘美色之意……”南宫离嘴角抽搐。
  “姐,人家看不上你啦。”
  “臭小子,死一边去,你姐我如花似玉,要不是你这小子拖累,早八百年就嫁出去了……”
  “……”
  “疼,好疼啊——姐,救我——”少年在床上打滚,哇哇乱叫着。
  卫妍蹙眉,有些犹豫的看向南宫离。
  这是南宫离为她弟弟治病的第三天,怎么说呢,这个温和的男人,在这短短的几天内,颠覆了卫妍对他的认知。
  “南宫大夫,你……你为啥手里拿着把刮骨刀?”
  “因为待会要把你身上的血块取出来啊。”
  “可……可是……”
  “会有点痛,忍一下就好了。”
  “啊——”
  “南宫大夫,一定要揉骨吗?痛不痛啊?”少年泪汪汪的扑腾着。
  “嗯,一点点痛,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南宫离好脾气的笑着,然后,手上一用劲,只听咔啦一声。
  “嗷——”
  “南宫大夫,还有多久啊?我的腿被你折腾了快两个时辰了,你能不能快点啊——”少年咆哮。
  “嗯,。很快的就好,别着急。”依然是不紧不慢的温和语气,然后,手下一用劲,“咔啦”一声。
  “啊啊啊啊——混蛋——”少年猛的一抽,然后喘息着倒下去。
  过了好半天,他才从剧痛中缓解过来:“终于好了啊,半天命都快没了!”
  “嗯,左腿好了,接下来是右腿。”南宫离擦了擦汗,笑道。
  “……”
  “只要一个时辰而已,很快好了。”
  这一天,南宫离花了五个时辰,用药师谷的手法,将少年全身的骨头“揉”了一遍。
  “感觉怎么样?”事后,他笑着问道。
  “唔,很好。”少年有气无力的看了他一眼,顿了顿,接着道,“南宫大夫,你这手艺,不去做拉面太可惜了。”
  “……”
  卫妍在一旁看的惊心动魄。
  南宫离无疑是一个好大夫,他亲自替少年揉骨,按摩,扎针,熬药,抱他泡药浴。
  “揉骨痛不痛?”
  “有一点。”
  “啊——”
  “按摩痛不痛?”
  “有一点。”
  “哇——”
  “扎针痛不痛?”
  “有一点。”
  “嗷——”
  少年哭,他微笑着安慰,下手依然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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