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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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艳书- 第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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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故人,便是过去的人。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曾经甜蜜的,欢乐的,美好的,如今残忍的,悲伤地,不想回首的往事。
  江舒雪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谢天骄的脸上戳来戳去。
  她死过一次,江水漫过鼻腔,压过头顶,伤口应该是痛的,可她眼前却出现了很多破碎的记忆。
  云潇,师父,师兄,娘,阿离哥哥……
  遇见,牵手,说笑,拥抱,流泪,幸福……
  长安盛放的桃花,药师谷清幽的月色,大雪山无边的风雪,还有那璀璨绚烂的一夜烟火……
  她不想回忆那一切,因为一切的往事,都只能让她的心窒息般的悲伤。
  丢弃了云潇送的簪子,丢弃了武烟阁的剑,丢弃了和过去有关的一切,因为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面对过去,面对她自己。
  不管怎么努力遗忘,可她知道自己还是爱着云潇。
  于是割舍不掉的爱,成了缠绵在心中的伤害。
  ……
  在这个陌生的小镇,身边陪着的是陌生的人,因为她想要割裂,与过去割裂,在这生命最后的三个月里,欺骗自己忘掉一切,平凡而安逸的活着。
  她一直在欺骗自己,她嘲笑白衣郎,她欺负白衣郎,她神气活现的活着。
  她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开心很平静。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谢天骄的到来,撕裂的她的伪装。
  血流下来,依然是红色的。
  心受了伤,依然是疼痛的。
  谢天骄站在她面前,她看到的却只是云潇。
  在殇阳大营陪她吃涮羊肉的云潇,温柔笑着的云潇,握着她手站在风中的云潇,轻轻吻过她然后微微红着耳垂别过脸去的云潇,在长安要为她放烟火的云潇,被捅了一刀悲伤的看着她的云潇……
  “你为什么要来呢,为什么不让我自欺欺人演戏演到最后呢,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还是很痛的呢?”江舒雪低下头。
  “这里,很痛……”她幽幽的摸了摸胸口叹气。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干嘛还是阴魂不散呢,喜欢我怎么不也跟着跳江呢!”她突然跳起来,抬起脚狠狠踩在谢天骄身上,然后胡乱擦了把脸,跑了出去。
  谢天骄慢慢睁开了眼睛,怔怔的望着江舒雪消失的身影。
  白衣郎叹了口气,走过来,好心将他拉起来。
  “我以为,她看见我找她找的这么辛苦,说不定会很感动。”谢天骄有些受伤的低下头。
  白衣郎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谢天骄转过头,对上白衣郎的目光,苦笑了一下:“我以为,为我做这件事的,会是她。”
  白衣郎清了清嗓子,诚恳道:“别为了这个伤心,这丫头连自己身上的灰都懒得拍,天生是被人伺候的。”
  “我以为,她会很高兴见到我,看来不是这样……”谢天骄苦笑了一下。
  “没关系,你还有我。”白衣郎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阳光闪耀,照的人一阵眼花,他眨巴下眼睛,鬼鬼祟祟的凑上去,“我可是很高兴见到你的哦。”
  他无赖的笑了笑,猛的一把揽过谢天骄的肩膀,抓起谢天骄腰畔的钱袋颠了颠,满意的笑道:“啊,现在,我更高兴见到你了,兄弟!”

  一棹离别

  同样是混江湖的,可白衣郎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他很潇洒。
  他曾站在柳梢上,随着晚风起伏,在青峰刀客回首的瞬间,一剑封喉;也曾悠然掠过叶子楼的最高处,粲然一笑间,将毒药弹入冷面鬼刹的酒杯。
  最最重要的是,他骨子里有一种风流沉静的气质,所谓泰山崩于眼前而纹丝不动是也。
  于是,在这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他一个人坐在树上喝酒吟诗。
  “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通晓!”
  这种感觉,真好!
  当然,如果屋里的两个人能消停点,就更好了。
  屋里,江舒雪和谢天骄在对峙。
  对峙的焦点,在于江舒雪今后的去向。
  江舒雪这丫头枉为武烟阁阁主,胸无大志,打定主意在这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地方混吃等死。
  白衣郎是个好脾气的家伙,虽然只相处了几天,但江舒雪和他意气相投,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这点交情让白衣郎很是感念,日后替她买口薄皮棺材挖个坑埋了,逢年过节带个鸡屁股啥的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因为天地之大,江湖之远,身为杀手,白衣郎看淡生死,可骨子里却是寂寞的。
  寂寞的白衣郎,不介意屋后多个坟头,坟里睡着一个曾在他偷鸡时在家里烧水的朋友。
  可惜,谢天骄很介意,他在白衣郎那里听到此事的来龙去脉后,尤其是在得知江舒雪中了“怜芳草”之毒后,痛苦了一晚,纠结了一晚,在屋外痴站了一晚,第二天,顶着一头露水,一把拉出推门出来刷牙的白衣郎。
  他坚毅的脸庞线条宛如刀劈斧削,目光炯炯有神,坚定的道:“我要带她走!”
  每一个字都是那么有力,如同铁锤敲击在硬铁上,火星四射。
  沾了青盐的柳条打在白衣郎脸上,愣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啊,现在就走吗?那今早的稀饭我不给你们留了啊。”
  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在他头上,伴随着江舒雪的怒火:“你想得美,我昨晚特意多放了一把红枣呢,想独吞,没门!”
  白衣郎很郁卒,如此彪悍的女人,就算长了张天仙脸,娶回家去也是河东狮啊,身为男人,眼前这位为啥这么想不开呢?
  谢天骄出身名门,武艺不俗,脸蛋长的也很能骗人,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偏在歪脖子树上上吊——
  “舒雪不是歪脖子树。”谢天骄皱眉。
  他的声音低沉认真,和他因为年轻而显得英气勃勃的人很不相称,仿佛在严肃的说着一个事实,一个不容戏谑的事实。
  白衣郎沉默了一下,换了认真的口气,看向他:“谢兄,本来这话我没资格说的,没错,小江是个好女孩,可你要知道,她快死了,而她喜欢的也不是你。”
  谢天骄看向他,白衣郎继续道:“她的事我也知道一点,要我说,别看她天天跟在我后面神气活现的,都是装的,骗不了我的一双眼去。中毒倒也罢了,关键是她自己现在很消沉,压根就是在等死,你就算真的有法子救她,救回来也半死不活的,唉,到底是小姑娘家家的,芝麻点大的小事儿就想不开……”
  谢天骄摇了摇头:“那不是什么芝麻点大的小事儿,舒雪对云潇的感情很深。”他垂下眼睫,“若不是你告诉我,我也不相信南宫离居然是死在云潇手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做,但是,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这无异于在舒雪心里捅刀子。”
  他苦笑了一下,握紧了拳:“好在我运气不错,恰巧知道有一种东西也许能替她解毒,不管怎样,我要试一试。”
  白衣郎皱眉:“不可能,‘怜芳草’出自前朝,无药可解,这在江湖人人皆知。”
  “不,有解的。离国大雪山深处,有龙山火藻,可解百毒。”他慢慢道,“我朝曾用勾吻之毒暗杀离王。离王本已濒死,但因那种药,最终捡回了一条性命。龙山火藻一定可以解舒雪的毒。”
  “大雪山那么大,你又不知道确切位置,一个人找得找到什么时候……”白衣郎不以为然,小心的道。
  “一寸一寸的找,总会找到……”
  谢天骄说这话的时候很缓慢但是很坚决,好像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决心。白衣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无论是安慰和鼓励,他都不需要。
  因为他需要的东西只有那个特定的人能给予,那个存在,就是他的勇气,他的方向,他的信心。
  最终,他只能叹了口气,拍了拍谢天骄的肩膀。
  “我去帮你劝劝她。”
  谢天骄侧过脸深深看了他一下,露出一点笑意,诚恳道:“多谢。”
  白衣郎对江舒雪说的话很简单。
  “好吧,我知道你反正是懒得活了。可外面有个傻蛋不知道啊,人家不仅等了你三天,还准备为了你千里迢迢的闯到离王的鼻子底下抢人家的宝贝。这年头,傻成这样的也不多见是不,况且这小子家世清白,本来还有大好前途在等着,你这丫头把人家害的这么惨,你于心何忍啊。都要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了,你好歹给个甜枣吃吃,也算给积点阴德,回头托生个好人家……”
  “闭嘴!”江舒雪忽然转过头,对他怒道。
  白衣郎听话的闭上滔滔不绝的嘴,看向她,眼睛眨巴眨巴,亮闪闪的很天真很无辜。
  江舒雪抿了抿唇,站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谢天骄听见声音豁然抬头。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对视良久。
  “谢天骄。”江舒雪眸色变幻,好一阵子才轻声道,“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秋风萧瑟,她的声音无比柔和,所以这句话说出来便分外寒冷。
  谢天骄脸白了一下,突然大声道:“舒雪,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的话?”
  江舒雪微微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没有出声。
  谢天骄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下巴的线条有些利落的强硬:“你说,这一世,我谢天骄便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和云潇的事,我听说了,可我不是想趁虚而入,你若是这么想的,便是侮辱我!”
  “我没有——”江舒雪试图打断他的话,可谢天骄没有给她机会。
  “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知道,那个我一直喜欢的人,那个把我当好朋友的人,需要我!”
  他的眸子里有着某种坚硬而灿烂的东西,亮的几乎让人睁不开眼:“我说过,你需要我的时候,天涯海角,都会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江舒雪抬头看了一眼那淡漠的天空,黄叶幽幽飘落,暮秋,真的已经到了。
  良久,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
  离人心上秋,江天一片愁。
  渡口处,偶尔可以远远看见白鹭轻灵的拍打着翅膀飞过天边。
  “白兄,幸亏舒雪遇到了你。”谢天骄转身,认真的道,“此去仓促,日后小弟必将亲自上门答谢。”
  “嗨,客气什么,不过养她几日,就当捡回只小猫小狗什么的,有人能陪我胡闹,我也开心啊。”白衣郎哈哈笑道,见江舒雪冷冷的目光,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连忙转了话题,“那个,离国距此处何止千里,大雪山又那么大,小江又中了毒,此行必然艰难万分,你前往可要当心些。”他摇了摇头,又道,“我真的很佩服你,有勇气做抢人家离国秘宝这种完全没脑子的事,不过,你这个人倒是真的很不错!”
  他用力拍了拍谢天骄,勾住他肩膀小声道:“那个,兄弟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这一路上,孤男寡女的,把握好机会,错过这村可就……喂喂,松手——啊——疼!”
  江舒雪看也没看一眼,只将他扔到一边,拍了拍手,轻巧的跳上船,谢天骄回头看向白衣郎,歉意一笑,挥了挥手:“我们这就走了,白兄回吧,到时候等我们回来请你喝酒,临风居的十年女儿红,到时咱们定要一醉方休,喝它个痛快!”
  船行水上,一棹临风。
  白衣郎挥手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
  好像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悄悄不见了,虽然,也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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