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鹂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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鹂语记- 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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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在贵妃娘娘心里,禧妃还比她蠢;这个,也就见仁见智了。

  卫贵妃觉得,自己能在与禧妃的斗智斗勇中占了上风,笑到最后,是因为自己身后的文家确实有本事,不像敬国公府,虽说是老牌勋贵,可一来胆子小,只敢小打小闹,得不到什么大的好处,还付出那么大代价,实在得不偿失。

  二来筹划不精,被人抓住把柄,死的很快。

  不像自己这一次,虽说没有扳倒太子,可卫贵妃并不失望,太子哪里那么容易倒的,能让皇上起一点疑心,就足够了。而且还让禧妃背了黑锅,被皇上秘密赐死,简直一举数得。

  自己现在就是后宫第一人了,位分最高,又有帝宠,卫贵妃愈加得意了。

  而且还颇有点忘形。

  当晚,皇上驾临正明宫看望卫贵妃,卫贵妃挺着大肚子接驾,卫贵妃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了,不过因保养的好,只是微微发胖,依然色如春花。

  皇上笑道:“不用站着了,坐着说话吧。”

  卫贵妃谢恩,坐在一旁,亲手给皇上剥了荔枝,笑着说了些闲话,见皇上心情好,便趁机道:“前儿臣妾听说沈容中大人曾带了人去东宫搜查,这是怎么了?臣妾听到吓了一跳,晚上都睡不着,难道这宫里竟然有不清净的事?”

  皇上依然淡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不用怕,是朕吩咐沈容中去的,是有人胡说,去查一查,也免得有人非议太子。”

  “原来是这样。”卫贵妃温柔一笑,把碟子捧过去,晶莹剔透的荔枝堆在碧莹莹的翡翠莲叶盘中,格外的好看,她说:“臣妾还听到一件事,总觉得有些不妥,只是因此事与臣妾没什么干系,臣妾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帝温声道:“你只管说便是,横竖闲聊罢了。”

  卫贵妃笑道:“因臣妾承陛下恩典,管些宫里的琐事儿,各宫里的事,自然有人来回我,要不,有些事我也不大清楚,我是个不爱串门儿的。前儿我听说,沈大人去搜查东宫,进门儿不办差,倒是进去里头与太子、太子妃喝茶说话儿,陛下赏的侍卫也不带进去,且一说就说了半个时辰,这也罢了,偏办起正经差事来,竟只用了一刻钟罢了,这样能搜什么地方?臣妾见识少,不懂得,这沈大人是去东宫办差呢还是去喝茶的呢?”

  卫贵妃笑的温婉,说的得意,并没有看到皇帝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道:“办差也这样子敷衍,能查出什么来呢,也太不经心了些……”

  “知道你见识少就闭嘴。”卫贵妃这话还没说完,皇上冷冷的开口了:“大臣如何办事,也是你一介妇人可论的?”

  说着霍然站起来,袖子扫到了桌子上那翡翠莲叶盘,哐当一声砸的粉碎,白生生的荔枝滚落了一地,滚到缠枝花满绣镶珍珠的绣鞋旁。

  卫贵妃吓一跳,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忙跟着站起来,皇帝冷哼一声,抬脚就走。

  卫贵妃没料到随口告一状竟触到了皇上的逆鳞,立时就吓哭了,她身子笨重,走不快,只追在后头哭道:“皇上恕罪,臣妾失言了,皇上恕罪啊。”

  皇帝几步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一脸冰霜,淡淡的道:“传旨,着贵妃安心待产,宁妃暂代凤印,贵妃产期将至,暂免各诰命并亲眷请安,把正明宫给朕守好了,没有朕的手谕,一律不许进出。”

  卫贵妃惊的呆若木鸡,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了,万万没有想到,随口说了这样小的一件事,竟惹的皇上雷霆震怒,下这样重的处罚。

  直到皇上去的远了,正明宫宫门轰然关闭,卫贵妃才反应过来,不由大声的嚎哭起来。

  禧妃的下场不过让她得意了一日,就轮到卫贵妃痛哭了。

  到第三日上头,文家才得到卫贵妃被幽禁的消息,文蔚静思了许久,才去见父亲文成周,文成周正与侄儿文华林在书房赏鉴一副字,文华林见了文蔚,也不见礼,只是笑道:“大哥有事要与伯父商议?先等一等罢,我正与伯父说到妙处呢。”

  文蔚秀气的眉峰跳了一跳,看了父亲一眼,见文成周并未出言训斥文华林,只得忍一忍气,走出书房,到院子里的石头桌子上坐下了。

  整个文家都知道,这文华林虽说是文成周的侄儿,却最得文成周疼爱,就是自家五个亲儿子也得靠后。

  文华林是文成周兄弟的独子,文成周出身寒门,家境贫寒,母亲早逝,家里也就父亲带着他们两兄弟,后来文成周三元及第,出了头儿,正是可提携父亲兄弟过好日子的时候,没想到一场时疫,父亲、兄弟、兄弟媳妇相继去世,文华林年仅三岁,成了孤儿,便由文成周收养。

  也不知是念着早逝的兄弟,还是因文华林虽是侄儿,模样儿偏偏比文成周自己的儿子还长的像他,且也最喜吟诗作对,爱文玩书画,文气十足,总之极为得文成周喜爱。

  文成周不止一次的说自己的五个儿子,无一有学问,比文华林差着许多。

  文蔚是个聪明人,也惯于揣摩人心,在他看来,父亲喜爱文华林,无非便是因着文华林身上体现了他一生的理想。

  文成周三元及第之后才给兄弟说的媳妇,那个时候,谁都知道文成周前程无限,说亲自然是水涨船高,给兄弟挑了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娇弱婉转,却是在闺中颇有文名,据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的。

  文蔚有时候会暗中猜测,父亲看不起自己的出身,看不起自己的妻子,其实他给自己兄弟挑的,就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让自己兄弟获得了自己得不到的,所以现在他甚至希望文华林就是他的儿子。

  到如今,文华林在他跟前如此放肆,文成周纵容如此,文蔚也不得不容让他这个堂弟。

  文蔚在院子里,听到书房里父亲与堂弟的说话声,畅快的笑声,那种毫无隔阂的笑,对着他们兄弟时,是从来没有过的,直等到掌灯时分,文华林才从书房出来,见到文蔚,笑道:“大哥还在这里?哎呀,我跟伯父说的太投机,竟然就忘了,大哥恕罪。”

  文蔚只摇摇头,里头传来文成周的声气:“德元,进来吧。”

  德元是文蔚的字。

  书房里的字画已经收了起来,文成周对着儿子,表情是不同的,问道:“什么事?”

  文蔚集中精神,道:“皇上禁足贵妃,父亲知道了吗?”

  文成周点头:“我已经着人打听过了,贵妃干政,惹恼了圣上,才被圣上禁足的,且我掂量着,圣上本来宠爱贵妃,大约又是想着如今后宫多事,贵妃娘娘产期已近,不欲她出事,才借此发作,也是为着贵妃娘娘能顺利生产。”

  文蔚十分懂得听话听音,父亲的意思虽然隐晦,但话里头多少认为皇上是担忧太子爷出手谋害贵妃,才借此发作,保护贵妃的。

  但文蔚的想法偏偏相反,他说:“儿子以为,圣上这是疑上了贵妃娘娘。”

  文阁老皱眉:“怎么会?咱们此事做的极为干净,又是沈容中办的案子,皇上向来多疑,只信沈容中,我见那案卷中证据口供罗列的清清楚楚,皇上也下旨夺了敬国公之爵,若是皇上心疑贵妃娘娘,绝不会对敬国公和禧妃下这样的重手。”

  文蔚道:“下旨的时候还没疑,是前日才疑的。”

  文阁老也不是个草包,便道:“贵妃娘娘干政……干政……说了什么?”

  文蔚道:“儿子是今天才打听到的,贵妃娘娘在圣上跟前说,前日沈容中去东宫办案,与东宫交情深厚,办差敷衍,皇上大怒,指贵妃娘娘干政,这才命贵妃娘娘禁足的。”

  “唉!”文成周跌足大叹:“贵妃娘娘……贵妃娘娘……”若不是君臣之别,文成周定然要说出大不敬的话来,可就是这样,文成周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这件事,到此时已经十分好了,贵妃娘娘本该一个字也不提这件事才是,竟然……!”

  文成周真是差点儿没气出毛病来。

  这件事策划执行都很完美,虽说没对太子爷造成多大伤害,但效果不是没有,而且也成功让禧妃背了黑锅,没想到,贵妃娘娘画蛇添足,暗指在这件事上,沈容中袒护了东宫,其中说不准有问题。

  这话谁都能说,就贵妃不能说呀!

  皇上何等英明,且又多疑,贵妃一说,如何不会疑惑此事贵妃在幕后推手呢?再一深究,此时定然要有宫外的助力,又如何不疑文家?

  文蔚道:“父亲,儿子认为,此时反倒凶险,我们不宜再有动静。”

  他想了想,补充道:“至少这一两年,我们不能有任何动静,且贵妃娘娘也需得好生伺候皇上,挽回此事。”

  文成周叹气道:“大好局面……唉,你说的是,不得不小心行事。还有两个月贵妃娘娘就要生产了,到时候无论如何,也有洗三满月,叫你姐姐进宫请安,与贵妃娘娘说清楚些。”

  文蔚犹豫了一下,对文成周道:“父亲,或许该重新考虑此事了,贵妃娘娘不知轻重,不懂进退,或难成大事。”

  文成周想了一下:“女人,这样倒也无妨,只要皇上喜爱,就比什么都强了,且贵妃娘娘家里并未有什么出息儿郎,她略差些,反倒好拿捏,你想想,能得圣上宠爱,又有皇子,且家世不显,这可是难得的。”

  文蔚依然忧虑:“可是父亲,今日此事叫儿子十分担忧,贵妃娘娘今日能出这样的状况,今后又会出怎样的状况呢?恕儿子直言,娘娘缺乏应变之才,真要行事,极易害人害己,我们家虽说是贵妃娘娘亲眷,可如今娘娘刚上位,牵扯还并不深,要收手也容易,还望父亲三思。”

  文成周道:“也不至于如此之难,再说了,我在之前,也得了贵妃的助力,总不能说收手就收手……也罢,且看两月后圣意如何。”

  想到今后真的斗倒太子,扶七爷登基,文家拿捏住贵妃,文家将如何光彩耀眼,凌驾于众勋贵高门之上,这样的展望实在叫文成周热血沸腾,不想放手。

  他寒门出身,苦熬到今日的位子,期间经历了多少磨难委屈,实在是数不胜数,又有多少次,文成周想到自己若是出身高门,凭着自己的才干,哪里还至于这样?如今做了阁老,这样的想法不仅没消失,反而更炽热了。

  到了这个位置,能做的事就更多了,更有条件立下不世奇功了。如今的高门大户,往上数个几代也大多是寒门,那么文家的辉煌,将至文成周始!

  文蔚深知父亲的心中的念想,忍不住苦劝道:“父亲能到今日之地,虽说有贵妃的功劳,到底还是父亲自己博来的,也不容易,实在犯不着一起博上去,依儿子看,今后贵妃有事,父亲能办的办一办也就是了,竟不要再出谋划、牵扯进去才好。”

  文成周只说再想想。

  这一场谈话,算得上不欢而散,文蔚心中忧虑,一时间也无办法,只得等着两月后贵妃生产,再做打算。

  贵妃此举,不仅震惊了文家,也震惊了东宫,周宝璐惊的茶碗差点儿没拿稳,不过她说话就比较直率了:“真说的这样的话?真有这样蠢?”

  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太有种了!太子爷都不敢在皇上跟前告沈大人的状呢,她真觉得自己后宫第一人了?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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