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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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辞-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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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语泪千行
   吴普说的话并无错误,过了大约五天,洛水便开始感觉喉中酸涩欲呕,每每看到食物,即便是制作得再精致,她也了无胃口,少吃些东西便会喉中发痒,吐个昏天黑地。
  
  这便是做母亲必须要经过的劫么?
  
  她心中不由得有些惆怅,自己给自己开些方子稳定住情势,想个其余的理由将青漪送走,每日进食如常,实在吃不下的便悄悄倒掉,竟强撑着没在曹丕与郭嬛眼前露出破绽来。
  
  十天的时间悄然而过,吴普这位“稀客”,也总算悄然出现在了她的卧房之内。
  
  洛水见此情景,便也只是吩咐谢媛拿张矮几来,摆上垫子,好生招待着。
  
  “甄夫人,你是如何料到平原侯定会听从此言的?”两方坐定,吴普却不曾使用自谦之词,只是径直进入主题。
  
  “什么话?”洛水先是一愣,蹙眉回想一阵方才忆起,不由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不曾想这一摇头竟又牵动了勉力压下的吐意,她连忙请谢媛过来,拿一只痰盅,吐得昏天黑地。
  
  吴普只是微微皱眉看着,见她吐完面色惨白,虚喘连连,不禁有些担忧的拉过她的手腕。
  
  “还好有你近日的调理,孩子算是无恙了,只不过母体已近灯枯之时,你又无法进食维持体力,八个月后生产,恐怕——只能保住孩子。”他只是絮絮地说着,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哀怜之意。
  
  洛水沉默了一会儿,抿抿唇,轻声询问:“吴师兄,你可曾听过剖腹取子一法?”
  
  “这——”吴普稍稍有些犹豫,沉吟片刻,还是点了头:“华师傅曾经做过这样的手术,成功接生了一对双胞婴孩,母子均安——可是,产妇的身体并不坏,并不像现在的你,身体状况极差,一个不慎,便有产后大出血的危险。更何况这等的手术非常消耗元神,如非万不得已,此法不可轻用。”
  
  “我明白了!”洛水暗叹一声,心中不是不明白,只是存了那一丝侥幸,希望这里的医学不会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也罢——平原侯那边进展如何了?”洛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声问道。
  
  吴普递给她一个明了的眼神,目光中却是多出了几分欣慰之意:“他终究是拿到解药了,他体内的热毒想来不出一月即可痊愈。还有——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他体内的寒症经过这一番炽热汹涌,竟是被连根拔除了,以后的天冷之时,他便再不用受那针刺之苦。”
  
  洛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安了不少。
  
  “如此——足够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只是淡淡的答了一句。
  
  “算了,先不说这些——对了,平原侯有事情要拜托你,”吴普踌躇片刻,却似有所顾忌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何事?”洛水神色浅淡,似并未将此语听入心中。
  
  “是为刘祯的事情,听说,他还是没有被曹丞相放回,平原侯想请你帮忙,至少也要确保他平安,”吴普说到一半,语气忽的快了不少:“夫人,以你这般的身体,怎么能再出府行走,更何况那劳役聚居之地必然污浊不堪,又岂适合你一位娇怯女儿家亲自前往?”
  
  “不会出事的,放心吧。”洛水想一想,平静道:“等会儿你出府的时候,麻烦知会中郎将一声,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吴普沉默片刻,颔首同意,虽是点了头,他的神色中却仍旧是懊恼:“不过,出了事儿可不怪我,你自己也懂医,还是好自为之罢!”
  
  “此事我自有主张,告诉平原侯,倘若刘公幹尚存人世,我便必有法将他救出。”洛水平平淡淡的答了一句,手指抚过尚且平坦的小腹,忽的浅浅叹息一声。
  
  “好好好,肯定带到!”吴普颇有些无奈,沉默良久,却只是微哂地浅笑一番。
  
  洛水凝眸看他,刚想说话,喉中便是一阵酸痛,连忙捂着胸口咳嗽几声。
  
  “夫人——”吴普微微一愣,便要伸手来扶。洛水微微摇头示意无事,看看身边默然而立的谢媛,忽的浅笑抬眸,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聪敏的谢媛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礼貌地向吴普一揖,缓声道:“吴大夫,夫人今儿个身子不爽,不如——”她并未说后面的半句,吴普心中却是明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如此,那在下便暂时告辞了。”
  
  洛水正盯着窗棱发呆,闻言,忙收回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 ***
  待得吴普离去,洛水忽的浅浅叹息一声,看一眼身边的谢媛,开口道:“媛媛,你看——要变天了呢!”
  
  “夫人,您是说?”谢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有些不解地摇了摇头。
  
  “倘若中郎将同意我前往救助刘公幹,他与平原侯的这场争斗,便是真正要开始于明面上了!”洛水斜睇她一眼,慢声说道。
  
  “那——夫人,你希望两位公子谁赢呢?”谢媛眨眨眼睛,心中忽的升起几分好奇之意。
  
  “我希望这场斗争不要开始,”洛水沉默一刹,话音斩钉截铁:“论聪敏,论机谋,这二人相差实在不多,想一想,所不同的便是他们身边的友人了——对了,你可知二人身边都有何人物?”
  
  “嗯,这样说来,倒是平原侯身边人比较多,像杨修啦,丁仪丁廙啦,这些人都是不得了的大才人,恩——还有个叫荀彧的,据说四公子的武艺兵法全由此人传授,估计应该不简单罢!”谢媛想了一想,看见洛水嘲弄的眼,说出的话便来了个大转折:“我也是听人说的,呃——我连平原侯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不过——看你义不容辞的帮助与他,他应当是差不到哪里去的罢!”
  
  洛水闻言浅笑,轻声道:“其实你见过他。”
  
  “哎,真的?”谢媛拧着眉头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明了的叫出声来:“对了,是不是先前那个为我取名的人?嗯——就是你将我救下的那一次,那人说他是曹植,我还不信——”
  
  洛水嘴角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就是他,如假包换!”
  
  “夫——夫人,原来你早就认识平原侯啊,也是,那么出众的人,难怪——”谢媛回想着那名白衣公子的言行举止,心中略有所感,不由得冲口便问:“夫人,你们两个是朋友么?”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个中的不妥,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忙转头看向洛水的表情。
  
  洛水却一径儿的面沉如水,眸光淡淡,看不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对啊!”沉默了一会儿,她的面上却只是淡淡的浮起一丝笑意,忽而,那笑容中竟是带上了一丝讽刺:“对啊,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要助他。”
  
  谢媛并不明白个中深意,便只是点了点头,面上怡悦:“哦,难怪难怪!夫人有中郎将这等人物出众的丈夫,又有平原侯这么好的人做朋友,当真是命中的福气!”
  
  “福气——”洛水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忽的闪过一丝凉薄笑意:“是啊,当真是修上几辈子都修不来的事情呢!”
  
  谢媛看见洛水神色疲倦,目光飘忽,便知她心中有所思虑,当下便不再说话,只是为她整理好被褥,悄然退出室外。
  *** ***
  吴普将话带到后,第三日傍晚,曹丕便来到秋萝园,洛水的卧房。
  
  彼时,洛水只是吩咐谢媛在窗牗前摆上一张软榻,斜坐于其上,默默凝视着将晚的夕阳,身躯沐浴于淡淡的橙色光晕之中,一张素淡颜容清丽无匹,映着橙红的光晕,似真似幻。
  
  她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为何,面对他时,她总是这般平静,恍若世间万物尽如过眼云烟,那般深沉中隐藏着怜悯的眼,恍然望去竟不似尘世之人,如天上的神祗,只一眼,便能将人望穿。
  
  她是他无法掌控的人。
  
  “找我何事?”曹丕心中忽的有些见不惯这般淡漠,当下便冷着一张脸,淡淡问出口来。
  
  “我想见曹丞相一面,是因为刘祯的事情。”洛水回过头,目光浅浅在曹丕身上划过,不曾停留。再一次望出窗牗。
  
  “刘祯?”曹丕蹙眉想了一会儿:“你又要做甚麽?”
  
  “二公子放心罢,我不会借机逃走的,倘若你不放心,自可以随我一起前去。”洛水淡淡道,目光沉稳得不惊轻尘:“刘祯此人你应当明了,他既因我而获罪,我自是不好放任不管,至少,也要帮他脱罪才好。”
  
  “就是因为这个?”曹丕皱了皱眉,对于她的所思所想有些不甚了了。
  
  “快到三年了,做劳役又岂是轻松工作?一众文人中,知我样貌者仅有刘祯一人。想来建安十六年时,他定是察觉到了其中有诈。你与曹丞相为了堵众人悠悠之口,将他贬去服劳役却也是能够理解,只不过——此事因我而起,我不欲连累别人替我受罚。”洛水凝视着曹丕,幽幽答道,眸光平静,凝如初雪。
  
  “你认为,我会允许刘祯再次出现么?”曹丕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沉,洛水略微一怔,忽的苦笑起来。
  
  “我懂了——”洛水心中登时便明了,唇角笑容依旧,却悄然带上了一丝冷嘲之意。
  
  曹丕的想法并不难猜,自是害怕刘祯脱罪之后再度相助于曹植。这场战争在暗中早已进行的如火如荼,曹丕想要铲除曹植羽翼,这次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我可以保证,刘祯再不会踏入平原侯府半步。”沉默了一会儿,洛水干脆说上一句话,断了曹丕的念想。
  
  沉默了一会儿,曹丕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我知道了,”谋算之意自曹丕眼中一闪而过,他缓声说道:“这件事,我可以答应帮你。只不过,从今以后你便不能踏出此府,安心为我做事,助我得到我想要的,或是,找一个才能与你不相上下的人来顶替你的位置!”
  
  “像郭嬛一样,死心塌地的帮你助你,让你坐上那世子之位么?”洛水不答反问。
  
  “那是自然。”曹丕想都没想便直接点头。
  
  洛水细想了一下,登时便点头同意了曹丕的请求。
  
  曹丕的话中总算是留了个空子,巧合的是,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并不甚困难。
  
  昨日她已让谢媛细细打探了一番,曹丕手下能人却仅有吴质一个,另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此时却尚未出现。如此想来,只要找到那人,想办法说服他,甚至让他与自己站于同一战线,倒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想到这里,洛水哂然一笑,只静静垂下头来,凝视自己的双手。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双手,这个身体——竟也沾染了尘埃!倘若娘亲知道她如今的心思与境况,大约——也是会气愤的罢!
  
  恨又有何用?倘若不这样,她便无法生存!
  
  “先不说这些……你刚才要我答应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不过,我也有自己的准则。我可以为你推荐一个人,不过,条件还是那一个,倘若这人你用着满意,其余事情,我一概不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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