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只见人腿。夹缝间,依稀看见阿宝带着老婆婆向外躲去。
没有人管我。没有人管一个丑女。
我的身体被人踹了好几脚。
人群的尽头,只见棺材人和另类男飞身入水。
我的肚子又被人踩了几脚。
头好晕。
为什么我看见了棺材人的脸。他不是在抢夜明珠吗?
醒来,我的面前,是老婆婆。我想问是不是棺材人救了我,可是,说不出口。倘若不是。这个故事,就变成一个丑女对帅哥的妄想。
自古只有英雄救美。
从来没有帅哥救丑。
这是公理。数学老师告诉我们,公理是不用证明的。我也不敢证明。我才知道,丑女的自尊心,是多么强大的怨念。
昨夜,湖中似乎圆物,似乎是一巨蚌。听闻,蚌类每逢月圆时节,就是吸纳月亮的光辉。传说,因此,有些蚌,修炼成仙。
湖底的夜明珠 ;(4)
一夜激战。最终,得到夜明珠的人。
是另类男。我真傻。为了宝物而去的男人,怎么会有闲心和一个丑女谈情说爱。这里怎么会有能与我生死相依之人。我决定去流浪。似乎,我也只能流浪。在茫茫古代,妄图寻找到那几万、或者几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男。
阿宝说,再走五天,就是洛邑。岔路口,老婆婆掀起车帘。她远远望着王城,悲怆而凄凉。
阿宝说:“夫人,您可以不去洛邑。”
我不明白。
我倒是乐得去东周的“北京”。至少那里人多。男人多。
老婆婆说:“阿宝,我必须去。”阿宝不说话,驾着马只留一个背影。
洛邑很新。新的房子,新的街道。很干净。
老婆婆说:“新鲜即是陌生。”她话里有话。
我问:“哪里是婆婆的故地?”阿宝瞪了我一眼。我有点害怕这个护主的奴隶。
在繁华的驿馆前,停着另类男的马车。我用“夜明珠”换的马车。当然认得。
我冲另类男一笑,得意的像个公主。
外人看来,大概是另一番不可言说的情景。
所谓不可言说。
就是洛邑又出现了一个花痴。一个奇丑的女子,对另一个奇丑的男子抛眉眼。
想想就够恐怖。
阿宝将马车驶向一座小山。山顶,可以看见洛邑王宫。
老婆婆遥望巍峨的宫殿,寻找。夜色落幕,宫内点起火把。一个行走的明亮沿着宫道蹒跚。待他拐到一座宫门前,明亮的大殿,映出一个佝偻的身影。
一个老人。或许是个侍卫。或许是个杂役。总之,与高贵无关。
老婆婆泪流满面。
我不敢上前。这是属于她的时刻。那个男人,可是愿与她生死相依之人?婆婆撒落一地泪花,在萧瑟的北风中,灿然一笑。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一刻,老婆婆似乎只有二十岁。那个笑,我只能说倾国倾城。
多么奇怪的感觉。
灵光乍现。我突然猜出她的身份了。只是我不敢相信。任何一本史书,也不曾写过美人迟暮。
历史长河,美人只在年轻时闪耀。
花一样的男子 ;(1)
谁会想到。一笑亡国的褒姒,爱上的却是当年一个举火把的少年。
以至于,只肯为他露出笑靥。以至于,一生难忘。以至于,遗臭万年。在男权的世界,背负灭国的骂名。
第一道天光开启,我们离开洛邑。婆婆说,她要去齐国,那里,离洛邑很远。我没有选择。一个丑女,能和当年的妖姬同行。或许,也是一种造化。
沿路,总能看见另类男的马车。还有许许多多的男人,向奔赴树野一般,奔赴齐国。
树野有夜明珠,齐国有什么?婆婆说,齐国盛产美女。齐僖公的小女儿文姜,一落地就艳冠群芳。如今年已二十,到了法定出嫁的年纪。看来东周是倡导完婚的时代,男子三十婚,女子二十嫁。
我偷想,那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到了齐国都城,果然看见许多翩翩贵公子。各大求亲使团挤满了驿馆。据说,文斗加武斗,斗了二十一场。乖乖,这个文姜,到底怎么个美法。难道,比我当年还美?想起这事,心里作痛。那么多帅哥,怎么不能挑个良配。可惜挑人的不是我。
心里扭来扭去,不甘心几乎要写上脑门。阿宝鄙夷的瞪了我好一眼。
直到我在城墙听见有人朗读布告。那人念着曲曲折折的蝌蚪文。他说,文姜要广征侍女。人群熙攘,据说,这侍女,就是陪嫁。
我好不高兴。这可是打入齐国上流社会的绝好机会。阿宝极不情愿的将我送到王宫。
主管报名的宫女见到我,高兴的大叫,立即将我收进宫内。这,好像太顺利了吧。难道,文姜要找的侍女,就是我这样的丑丫头?
穿过重重殿门,一个绝美的背影翩然回身。
刹那,满室光辉,连太阳也变的暗淡。
我看了看自己。卑微的似一粒灰尘。
她就是文姜。因为美,流传青史的女子。纵然后世的评论是淫娃、荡妇。
又如何?
………
老婆婆的身份,谁猜对了?
花一样的男子 ;(2)
她的美,毋庸置疑。一个人的外表,从来自己都做不了主。因此,美貌的人弥足珍贵。因此,总是占足的先机。文姜向我走来。温柔的笑。像一个天使。
她说:“丑丫头,跟我来。”
多么温暖,又多么让人难过的话。
夜幕降临。
宫女领着我,穿过满是白菊的宫苑。
一个高大的男人。迎面走来。他和眉眼,仿若文姜。一个有着女人脸庞的男子。
白色的菊花簇拥着他绚烂的衣裳。
月光洒下。
落上他的眼。
落上他的唇。
恍若天神。
我看呆了。
这样美貌的男子,平生从未见到。
宫女行了礼:“诸儿公子。”他是齐国未来的国君。
诸儿看了我一眼,笑道:“这是文文新找的侍女吗?”宫女点点头。
他的声音多么好听,没有一丝嫌弃我的丑陋。
宫女领着我远去。他说:“等一下。”
我的心没来由的跳。他走过来,和蔼的看着我。他说:“叫裁缝给你做白色的衣裳。”他说完,渐行渐远,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消失在月下。
我看的发呆。
宫女推了我一下,她鄙夷的说:“别傻了,公子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丑丫头。”
丑丫头。
丑丫头。
一字一字敲在我的心上。
我开始了宫女生活,其实,不过是陪着文姜说说话,其实,不过是在天鹅身边,扮演一只丑小鸭。
几乎每天,都有各国求亲使前来。
每次他们离开,诸儿总要紧张的前来询问。
他问:“文文,你看上哪国的公子?”
文姜抿嘴一笑,笑的满室生辉,笑的诸儿紧张。
我暗自偷笑,这位做哥哥的,好像生怕人将自己的妹妹夺走。
文姜顾盼嫣然,诸儿看的目不转睛。他说:“文文,把你嫁给谁,我都不放心。”一对璧人,多么养眼,我是煞风景的插曲。
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哥哥,该多好。
哦,不好。诸儿不能做我的哥哥,我要他做我的郎君。
花一样的男子 ;(3)
心里想着,咬了舌,淡淡的血腥涌入,提醒着我,这是痴心妄想,比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的几率,还要小一万倍。
一日,文姜举着白色的菊花。
她说:“丑丫头,你知道吗,忽公子最爱的就是白菊。”
我不知道,我努力搜索知道的历史,记不得忽公子是谁。
她又说:“丑丫头,等我嫁给他,只许他爱我一人。”
我突然明白。
文姜为什么要找一个丑丫头。
有我在,她会更美。这样一个美人,竟然需要找一个丑丫头来对比,突出自己的美。她的心,远没有她的外表那样自信。
她的心,因为爱,变得懦弱,变得害怕。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变成美女,变成她。
我在她的身后,学她走路,学她说话,她看着我笑。
她说:“丑丫头,如果不看你的脸,你很美。”
在文姜身边,是一种折磨。
纵然,她从来不打骂下人,甚至不说一句重话。玩闹的时候,几乎没有主子与下人之分。
可是,那种折磨,无时不刻,纠缠着我。
人说,灯光会有光压,让人睡不着。文姜,就好像炽热明亮的太阳。将我小小的自我,压缩,压缩,缩到我,变成了,她……身后的影。
阿宝来看过我。他的第一句话,还是“夫人说”。
他说:“夫人说,如果你过的不快乐,可以去找她。”
为什么,我的心事,连宫外的褒姒,都猜的到。
哦,我明白了,身为美人的她,怎会不知道美人身边的人,是如何悲落。可是,她没猜到,我的另一桩心事。我选择留下,是因为,那个月色下的男子,在我心中定格。
一天,我在花园里走,感觉有人,始终跟在我的身后。
转过身。
是诸儿。
他吓了一跳。
他沿着长长的路,踩着我的脚印,跟了一路,好奇怪,他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不知道,他把爱踩进了土地里,踩在了我的心上。
他说:“是你啊,丑丫头。”
花一样的男子 ;(4)
丑丫头,这就是我在东周的名字,这就是惩罚,在我对一个男子动心的时候,我变成了丑丫头。
我伫立在瑟瑟秋风中,耸动肩膀,颤抖,颤抖。眼泪,不肯落下,顺着喉,咽进肚里。
我越来越像文姜。当然,只在我蒙着白纱的时候。如果我只留给人一个背影,几乎就是文姜的翻版。
文姜看着笑,她说:“可怜的丑丫头。”就像看着一个可怜的小丑。
文姜笑了,诸儿也笑了。
我,也笑了,笑的脸疼。
我笑着走出去,人们看着我。他们说:“瞧这丑丫头,笑起来更难看。”我一直带着笑,走到偏僻的北院。那里,人迹罕至,树木高大。笑容在脸上扭曲,眼泪纷纷落下。
一个人递过一方白帕。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居然是棺材人。
我哭着说:“你来干什么,为了看我出丑吗?”
我真高抬了自己。
棺材人手足无措,好半天说:“别哭,我只是路过。”
路过?
路过到齐国王宫里?
我哭道:“你们都冲着文姜来!她是世上最美的,我是最丑的!”棺材人的脸红了,证明了我的话。
他的确是来偷看文姜的。
我哭的更加厉害,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哭泣变成嚎啕。棺材人紧张的看看四周,如同初次见面那回,将我掠到不知何处。
我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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