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那么温柔,有的时候,看着我的眼,像诉说一段思念。
曾经,有一天,文姜开心的吃着他带来的苹果。诸儿说:“丑丫头,这个给你。”
他的手,真好看。
我接过苹果,在怀里放了好几天,好几天。在某个夜里,一口一口,轻轻下咽。
好甜。
然后,在春和日丽的一天,将苹果核,埋在北院。
我常常去看,常常去看,盼着明年春天,会发出绿色的小芽。
就像我的名字,被人遗忘了的名字。
若芽。
纵然,纵然结不出果,也要开出满林的绚烂。
文姜的身体,始终不曾好起来。在萧萧冬日,整日歪倒在床。
诸儿每天都来,变着发给文姜带好玩的东西。有时是一盆罕见的花,有时是一种秘制的点心。
这一天,诸儿带来的是一个活物。
那个小狗傻乎乎的站在地上,彷徨的看着屋子里的人。小小的身子,大概出世还不足三个月,一屋子的女孩都喜欢的不得了。
诸儿抱起小狗,捧在文姜面前。
他笑道:“文文,你看,它像不像你小时候养的胖胖。”
我偷笑,原来一国之君家里养的狗,名字也是这样俗的可爱。
文姜的眼里略微有些转动,我连忙从诸儿手里接过狗狗,放进她的怀里。
我的手,擦过诸儿的手,起了一身电。
心,猛然加速。
我矒着一双迷离的眼,诸儿正含情默默的看着文姜。
春秋美女标准 ;(1)
好难受。
我的心像被刀绞一般,酸的涩出水。
这,便是嫉妒的味道吧。
文姜无力的抱着胖胖,勉强挤出一个笑:“哥哥,不要为我挂心。”
这话,不说还好。诸儿听了,像在自己心上砍了一刀。
他抓住文姜的手,急切道:“文文,告诉哥哥,你想要什么,你心里在想什么?”
文姜说:“没有,只是天冷,身体有些不适。等开了春,就好了。”
第二场雪,接着落下来。眼看,要过年了。
东周的年,在阴历十月。
春天,还有好远。
一天,我在院里走,远远的看见诸儿向我招手。
宫女们怨恨的看着我。谁不知道诸儿公子不近女色,至今不曾娶亲。出了文姜公主,唯一接触的女子,竟然是我这个丑丫头。
诸儿站在挂满雪衣的树下,鲜艳的衣衫点亮了冬天的寂寥。
他说:“丑丫头,陪我走会。”
我又是惊讶又是欣喜,浑身的不自在,满心的忐忑。
诸儿不再说话,默默的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足迹。
我跟在他的身后,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走。
多傻,像蹩脚的电视剧情节。
可是,我的心那样温暖。彷佛,踩着他的脚印,就走进了他的心里。
走着走着,我突然想起,曾经,又一次,诸儿也是这样,跟在我的身后。
我才明白,原来,他是把我当成了文姜。
文姜,我学了她的人,没走出她的影。
越走越偏僻,渐渐看不见宫人。诸儿停住脚步,对着一池结了薄冰的湖。
我站在他的身侧,偷偷的瞧他。
挺直的鼻,完美的型,像是希腊完美的雕塑,几乎不似真实。一双矒子,像含了早冬的雾气,看不到底,又不忍离去。
或许是我的目光过于炙热,诸儿感觉到,偏过了头。
我连忙假装看湖里的冰。
诸儿说:“丑丫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看着我,眼神那样专注,那样热烈。
我有些发慌。
他说:“你能告诉我吗?”
他那样郑重,我的心七上八下。难道,他发现我是个现代人了?
这可怎么办,我要怎么和他说,他会不会把我当疯子赶走呢?
诸儿问:“我想让你告诉我,文文爱上了谁?”
我松了一口气,心却更加沉重。
我早该知道,诸儿的心里,只有文姜,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丑陋的丫头。
诸儿看着我,满眼的急迫,几乎将冰融化。
我不能说。
如果我说了,诸儿会如何,很可能去找那个忽公子报复。以那个年代的男人的行事风格,很有可能决斗,然后引起两国争端。
战争,是要死人的。自私的想,那个忽公子死一万字也无所谓。
春秋美女标准 ;(2)
可是,如果诸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将背负怎样的罪孽。
史书上说,文姜会嫁给鲁恒公,就是另类男。历史上,另类男很宠文姜,不顾流言蜚语和重臣的劝阻,依然带着文姜回齐国省亲。
于是,在省亲的时候,发生了兄妹乱伦。
从此,诸儿,遗臭万年。
不,这样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发生。纵然诸儿永远也不会爱上我,也不能让他被天下人耻笑。
我咬了咬唇。
我说:“公子,若芽知道,但是若芽不能说。”
诸儿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捏的我骨头嘎嘎作响。
我强忍着疼痛,我说:“若芽不能说,可是,若芽有话对公子说。”
诸儿终于放开我,胸口剧烈的抖动。
他说:“你说!”
我说:“公子,为了公主幸福,你是不是什么都能做?”
诸儿立即道:“当然!”他又补充了一句:“哥哥能为妹妹做任何事。”
我苦笑。
我问:“当真?”
诸儿有些愤怒:“自然当真!”
我说:“好,那么,若芽问公子,为了公主幸福,公子是否愿意永远做公主的哥哥?”
诸儿一怔:“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愿意做文文的哥哥,我就是文文的哥哥。”
我道:“公子可能做到,永远做公主的哥哥,只做公主的哥哥?”
诸儿震惊看着我。
我点点头。
我的眼中,写满了我的知情。
诸儿怔怔的看着我,雪飘飘扬扬落下。
好半天,他彷佛回到人世。
他说:“只要文文幸福,我愿只做文文的哥哥,一辈子的哥哥。”
我笑了,笑的难过。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我说:“我会让公主爱上的人来齐国求婚。”
诸儿看了看我。
他美丽的瞳孔里,映着一个丑陋的丫头。
我知道他不信。
我说:“你的父王将会再有一子,这个孩子将会名叫小白。”
齐僖公的一位妾室已经怀孕,这两天便会临盆。
诸儿说:“你偷听了我父王的话?”
我笑笑:“你父王,恐怕还没有想好这个孩子的名字。”
诸儿奇道:“那为何你知道?”
为何我知道,因为,我来自未来。那个将要出世的孩子,公子小白,将会成为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首,齐恒公。
可是我不能说。
我说:“因为我能占卜到未来。”
这样的解释,也许是这个时代唯一能接受的方式吧。
诸儿说:“我需要证实。”
五天后,齐国王宫再添新丁。
诸儿来找我,满脸的惊讶。不用说,我也知道,那个孩子叫做小白。因为生来雪白可爱,齐僖公当场赐名小白。
诸儿说:“你说过的话是否还算数。”
我点点头。
他问:“为什么?”
我说:“什么为什么?”
春秋美女标准 ;(3)
诸儿说:“为什么你要帮文文?这超出了一个侍女应该做的事。甚至,以你的能力,根本不应该做一个侍女。”
我没有回答。
他怎么会想的到,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文姜,而是为了他。
一个阴天,我收拾好行囊,离开了王宫。
走到那片湖,身后有人喊:“若芽。”
是谁,在喊我的名字,而不是“丑丫头”。
我回过头,是诸儿。
我不敢相信。
诸儿问:“若芽,这是你的名字吗?”
我快乐的点头。
诸儿说:“你一定要回来。”
我好高兴。
纵然,他后面的话是“你一定要带着文文爱着的那个男人回来。”
我像一只小鸟,在严冬寻到一粒包谷,开心的要飞上天。
我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雪在我的身后落下。
洋洋洒洒。
我听见诸儿轻声说:“若芽,其实,你是个美丽的姑娘。”
我不敢回头,眼泪忍不住的落下。
酸楚里,第一次泛着快乐的光。
自从进了王宫,我再没见过褒姒和阿宝。
在一处山腰,我看见阿宝背着打成捆的干树枝,向山上走。
我远远的喊,阿宝回过头。
他说:“你来晚了。”
这是阿宝第一次跟我说话,没有说“夫人说”。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爬到山顶,一间小小的屋内,立着一个小小的牌位。上面,甚至连字也不曾刻写。
阿宝说:“我不识字。”
我取下牌位,用阿宝的砍柴刀,一下一下,认认真真的刻下:一个爱过的女人。
我没有写她的名字。
褒姒,这个名字,是她背了一辈子的罪。
我刻着刻着,泪满眼眶。
讨厌,为什么到了古代,有了这么多泪水。
阿宝说:“这不是字,没有人写这样的字。”
阿宝不知道,几千年后,倘若这块木牌没有随着岁月腐烂,当它重见天日的时刻,人们会知道,这个牌位的主人,是一个爱过的女子,一个完整的女子。
而不是,她是褒姒,那个一笑倾国的妖女子。
阿宝看着我的行囊,他问:“你要去哪里?”
我说:“郑国,我要去找一个人,把他带回齐国。”
阿宝将柴放下,套上马车。
他说:“夫人说,以后要我照顾你。”
他又说:“夫人说,以后你是我的主人。”
这样一个女子,在生命消亡的那刻,还惦记着短暂相处的我。
阿宝赶着原本属于另类男的马车,车上坐着我,一路向郑国奔去。
经人指了近路,一路疾驰。结果比去齐国时的大路要颠簸一百倍。行惯了柏油马路,这坑坑洼洼的纯正土路,比广告里的什么脂肪震碎机好使一万倍,没行一周我就受了一圈。
某日,中途在一小村休息。
一孩童过来,看了我一眼,小大人一样道:“你嫁给我好吗?”
春秋美女标准 ;(4)
我心里那个美,那么多人都说我丑,偏一个小孩子能看出我的美。
这可是童言啊,小孩子说的话可是不掺假的。
我立即重拾现代时的自信,娇笑道:“小毛头,等再过二十年吧。”
小男孩哼了一声,鄙夷道:“没胸没屁股,丑死了。要不是母亲说家里没钱聘小英,谁稀罕娶你!”
我郁闷的几乎没翻过去,他身后一个健壮的女人喊:“狗蛋,回家了,那又丑又瘦的女人就是不要聘礼,也不能娶!”
我的小宇宙立即熊熊燃烧,阿宝冷哼道:“不多吃点,长那么瘦,还嫌自己不够好看吗,真不知道你发了什么疯!”
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在流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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