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遇见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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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遇见花开-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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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焚心记·莫云河(8)


    曲向辞夫妇去世后,曲家的老保姆也被莫敬池接到了梅苑,以便继续照顾莫云河,因为莫敬池不指望妻子唐毓珍会厚待云河,他自己又忙,如果云河没有相熟的人照看,他不放心。所以,莫云河从小就是被老保姆抚养大的,老保姆无名无姓,据她自己说在旧社会她是童养媳,是曲家当家的(曲老太爷)给她赎的身,新中国成立后就一直待在曲家了,终身未嫁。曲家也没有把她当外人,曲老太爷过世时就交代了儿子曲向辞,要给老保姆养老送终。因为曲老太太去世得早,曲向辞也是老保姆一手抚养成人的,不想曲向辞夫妇年纪轻轻就去了,老保姆又担负起照顾云河的责任,云河管老保姆叫“阿婆”。
    因为是寄人篱下,云河从小就被阿婆提醒,一定要谨言慎行,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能不争就不争,不是你的,争也争不来。
    对于云河的相貌,阿婆是唯一一个表示骄傲的人,她跟云河说:“相貌是你爹娘给你的,你应该感激。瞧他们把你生得多好看啊,别人想都想不来的!甭听那些人嚼舌根,我家靖靖是天生的福相,有你爹娘在天上保佑,你的命好着哩。”
    同样对莫云河的相貌持欣赏态度的是莫敬池,经常看着云河发愣,若有所思的,云河的脸无疑让他想起那两个去了的故人,特别是古岚。
    “云河,你长得你真像你妈妈。”莫敬池不止一次这么说。
    莫云河相貌上继承了父母的优点,但更多的是继承了母亲古岚的超凡脱尘,可惜他是个男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必然是古岚的翻版。每次看到云河的脸,莫敬池就神思恍惚,那些遥远而芬芳的记忆,那些往昔的光华流转,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如同洁白的梨花,依稀还有遥远的淡香。很多事情他是不愿与人相谈的,宁愿那些记忆飘散在往事的风里。传闻也好,秘密也罢,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也不屑去解释。
    他,古岚,还有曲向辞,他们三个人此生的缘分已尽。愿来生,他们还能相遇。只因曲向辞曾跟他说过一句话:“来生吧,敬池,来生我一定成全你,这辈子你成全了我,下辈子就轮到我来成全你。”有此承诺,夫复何求?
    只是莫敬池觉得通向来生的路太漫长,他们两个已经先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地活着。这是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唐毓珍这边,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去见了颜佩兰。她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女人的样子,站在街边的梧桐树下,裙裾飞扬。那张梦幻般的脸,一下子就让唐毓珍想起了那个去了的古岚。不仅仅是酷似,更是神似。
    特别是颜佩兰眼中那婉转的流光,那欲语还休的神态,跟古岚如出一辙。仿佛是当头一闷棍,唐毓珍在短暂的耳鸣目眩后,脑子里电石火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些久远的传闻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是真的。她同床异梦的丈夫跟那个去了的古岚原来是真的渊源匪浅。他帮人家养儿子就不说了,竟然还找了个翻版的古岚,他以为瞒得了天,瞒得了地,瞒得了所有的人,不想颜佩兰的那张脸暴露了一切,让他深藏的心思大白于天下。





    正文 焚心记·莫云河(9)


    唐毓珍气势汹汹地去见了颜佩兰,原本是好好羞辱她一番的,不想反被羞辱的是自己。她一路哭着回梅苑,在心里问自己,她在莫敬池的眼里究竟算个什么东西,他不爱她,偏偏娶她,娶了她却如此待她,置她于何地?
    是,他们是商业联姻,他可不爱她这个结发妻子,也可以帮人家养儿子。可是为什么,他对那个女人的惦念竟然固执到如此地步,让他不惜找个翻版!而就是这个翻版,让他不惜跟老爷子闹翻,不惜跟妻子提出离婚,甚至扬言要放弃继承权,这种羞辱和打击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和颜佩兰珠胎暗结的本身。
    如果只是个不相干的普通女人,哪怕是怀了孩子,唐毓珍也不至于如此气结,毕竟是她不能生,而他们夫妻分居多年,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他在外面有女人并不稀奇,哪知事实背后的真相如此不堪,不堪到让唐毓珍仿佛光天化日之下挨了一记耳光,生不如死。
    不想,当晚莫敬池就真的给了唐毓珍一记耳光。
    原因是唐毓珍跟他吵架时,骂颜佩兰不说,还一并骂古岚,骂曲向辞,骂他们三个明的道貌岸然,背地里暗度陈仓,古岚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妖精……话还没说完呢,莫敬池当场就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结婚十余年,这还是莫敬池第一次对唐毓珍动手。
    “你真是过分!”莫敬池指着妻子浑身发抖,“你平日怎么混账,怎么骂我骂佩兰我都无所谓,反正我们夫妻已经是这个样子,这辈子死也死在一起了,可是你竟然对泉下的向辞他们出言不逊,他们是亡者你知不知道?你好歹也是名门闺秀,亡者为大,这样的道理你也不懂?你爹妈怎么教你的!你的书是怎么读的?唐毓珍,我警告你,如果你还敢说半句玷污他们的话,我跟你就完了,我现在就可以休了你,你滚回唐家去,让你爹妈从头再好好教你,教你什么是亡者为大!”
    唐毓珍当时披头散发,骇恐地瞪视着因暴怒表情极度扭曲的丈夫,她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就懵了。
    “唐毓珍,我对你极其的失望!”莫敬池说完这句话就摔门而去,留下唐毓珍一个人在房间里号啕大哭。一墙之隔的莫云河被惊醒,老保姆也醒了,或者她一直就是醒的,将莫云河搂在怀里说:“睡吧,孩子,没你的事儿。”“阿婆,妈妈为什么哭?”虽然是养子,但莫云河三岁就到了莫家,一直是喊唐毓珍“妈妈”,是莫敬池要他这么喊的。
    老保姆轻抚着莫云河的额头说:“冤孽,这个家冤孽太深,怕是还有劫难在后面,靖靖啊,你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你是曲家的独苗儿啊,我是看不到你成人了,可你泉下的爹妈是看着的呀,希望他们能保佑你,让你远离这家人的劫难,好好的,平平安安地长成人……”





    正文 焚心记·莫云河(10)


    老保姆仿佛是先知先觉,莫家因为颜佩兰女儿的出世,真的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在这个女孩子尚未降临人世时,莫家的女人们就对她百般猜测,是男是女,是像她爹还是像她娘,老爷子会是什么态度,可谓议论纷纷。那段时间的梅苑比往常更热闹了,莫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拨一拨地过来串门,不是打麻将,而是围坐在莫敬池家给唐毓珍出主意,宽她的心。
    因为颜佩兰即将临盆,莫敬池将颜佩兰安排住进城郊的一栋老宅子里,请了专人看护。他已经很多日子没有回梅苑住了,偶尔回来,不过是跟老父亲碰下面,顺便看看云河。自打闹得分崩离析,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
    事已至此,唐毓珍反倒不吵不闹了,因为吵闹已经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反而让本来就陷入僵局的夫妻关系雪上加霜。何况老爷子一直没有表态,没有后援,她一个人吵闹也没什么意思,结婚这么多年她不是没吵过,到头来还不是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但她放出话,只要她唐毓珍活着一天,她就不会允许外面那个野种进自家的门,这辈子想都别想。
    如果老爷子把那孩子接进莫家,她就找根绳子吊死在梅苑门口。
    看他们莫家有多少脸丢。
    白韵芝宽慰唐毓珍,只要不是儿子,莫家根本无所谓,就算是儿子,名不正言不顺的,也占不了多少便宜。老爷子早晚要走的,就是活一百岁也有走的一天。老爷子走了,就凭一个无名无分的野种,莫家这么多老的少的在前面,他也进不了莫家的门。
    白韵芝倒是提醒唐毓珍,“对云河好点,虽然他是莫家的养子,但他姓都改了,那他就是莫家的人。你也看到了,老爷子对云河的疼爱一点也不比云泽和云溯少,这孩子又漂亮又聪明,对他好点,老爷子将来不会亏待你,横竖你是不能生,你把她当自己的儿子他就是你的儿子,有了这个儿子,外面的野种就是太子也冲撞不了你。”
    老三莫敬添的太太也说:“对,你就得牢牢抓住云河,我可是听到风声了,老爷子跟黄律师私下交过底,说他百年后他的儿孙将平分莫家的产业,云河可是被老爷子划归在儿孙里面的,因为他爹娘不在了,他现在姓莫,那他就是莫家的孩子!”
    仿如醍醐灌顶,唐毓珍一下就醒悟过来,原来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云河!于是在某天晚上,唐毓珍将云河叫进自己房里,当时云河已经八岁了,她看着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孩子,心下无比感叹,这么漂亮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她生不出来?不过这没有关系,他娘已经死了,那女人命薄,受不住这么漂亮的儿子,她唐毓珍白得一个儿子有什么不好?大嫂说得对,把他当自己儿子,那他就是自己的儿子。唐毓珍将云河拉到跟前说:“云河,我知道你一直不大跟妈妈亲,你喜欢爸爸多一点是不是?”





    正文 焚心记·莫云河(11)


    云河懵懵懂懂地看着这个很少正眼瞧他的“妈妈”,不知所云。
    “没关系,你喜欢爸爸喜欢爷爷没有错,只怪妈妈平日里照顾你不多,现在妈妈想通了,妈妈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就剩你了,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的儿子,我以后会把你当亲儿子待,云河,你听明白了吗?”
    云河回头就把唐毓珍跟他说的话转述给阿婆听。阿婆当时已经很老了,走路都要拄着拐杖,眼也花了,背也驼了,可她思维依旧清晰,心里明镜似的。阿婆敲着拐杖跟云河说:“冤孽,真是冤孽,云河,你别听那女人的,她想白得你这个儿子,把你当争家产的筹码哩。不,云河,你不是她的儿子,你是曲向辞、古岚的儿子,你不姓莫,你姓曲。记住,你姓曲!”
    八岁的孩子,不明白大人的世界怎么会这么复杂,他不懂,他也没法懂。不过唐毓珍之后待他确实好了很多,把他当心肝宝贝地疼,云泽和云溯有的,她都不会少他,饮食起居她事事要亲自过问,学习上也丝毫不马虎,请了好几个家庭教师轮番来教他,唐毓珍显然把无法实现的母爱一股脑儿全倾注在云河身上了。
    但是,莫云河始终无法对唐毓珍亲近,不仅仅是没有血缘的关系,还因为唐毓珍做了一件让莫云河至今无法原谅的事情。她把老保姆赶走了!唐毓珍早就发现这个老太婆背着她在教唆云河,而且人也这么老了,自己都要人照顾,根本也照顾不了云河。她给了老保姆一笔钱,打发她“回乡”养老。可怜一个八十多岁的孤寡老人,眼花耳背,要那么多的钱根本没用,而且她也早已记不清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当年为躲避战乱和饥荒逃出家乡,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她如何还记得自己的家乡,就是记得,缠过脚的她凭着一把老骨头如何走得回去。
    云河哭天喊地,要留住阿婆,不惜跪在唐毓珍的跟前哀求,无奈唐毓珍决心已定,铁门一关,将老保姆关在梅苑外。
    当时刚刚开春,树叶都没有发芽,八岁的云河被反锁在自己房间里,嗓子都哭哑了。他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光秃秃的树枝,想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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