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凤磐凰千叶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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涅凤磐凰千叶莲- 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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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会一直周身冰冷,瑟瑟发抖?!”耳边传来的是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有些哑嘎。“都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为何一点要清醒的迹象也没有?”
  即使没有睁眼看到,她也可以确定,抱着她的肯定是他。只有他的身上才会有那种独特的气息,混合着墨香与麝香的味道。记得以前的什么时候,他曾戏谑地称自己身上这味道是“男人香”,可以迷惑人而不自知,现在想来,这味道倒真的如迷魂香一般,不知不觉就擒摄了她的魂魄,让她日渐沉迷于他的深情之中,越来越无力抗御。
  “她体内有冰蝉子护身,体温自然会比常人低,如今身体虚弱,紫翾翎叶不能完全压制冰蝉子的毒性,觉着冷也实属正常,没甚大碍。”脉脉如流水一般的女声定然是殷心。她似乎是一边低笑一边说话,一如之前讥诮朱祁钰每每草木皆兵,小题大做。“生孩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如今定然是累坏了,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你也别这么犟,去休息会儿吧!”
  “朕等她醒了再休息也不迟。”
  他不肯妥协,平日里,不论什么事,他都能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就连朝堂上,那些臣子时时给他出难题,他也是面不改色,谈笑用兵,可为何只要是沾上与她有关的事,他就显得特别焦急浮躁,一点理智也没有?好几次都是这样,只要她昏睡不醒,他就在一旁强捺着性子陪坐,死也不肯稍离半步!这个权倾天下的睿智男子,为何就独独给了她这冠绝天下的珍宠?
  “等她醒了,你还会舍得休息么?!”殷心话语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一语戳破他的借口。“罢了,我先去看看孩子,然后再去给她煎几副调养身子的药,等她醒了,你也就有事可做了。”这么不分尊卑的话语,似乎是把喂药的任务也一并早早地预先交代了,虽然是讥诮,可她的语气中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东西,似乎是赞善,也或许是羡慕。
  一听殷心说要去看“孩子”,素衣仿似突然受了刺激,眼睫轻轻颤了颤,硬是强自撑起那似乎有千斤重一般的眼皮,睁开了眼。眼前是朱祁钰的脸庞。他似乎是有些疲倦了,脸色也不太好,可眉头却紧紧蹙在了一起,仿佛每一道褶皱间都绷着一根弦,稍稍舒展,那弦就会骤然断裂,显出了焦急与紧张。
  “我的孩子呢?”虽然虚弱,可她一醒转之后,立即开口急急地追问孩子,眼皮却依然沉沉的,又酸又涩。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吧?
  不知道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像不像七哥?
  孩子毕竟是她与七哥仅存的一切关联呵,也正是因为这个孩子,她还能让自己撑起要好好活下去的勇气与信念。如今,她真希望可以凭着孩子,再看见七哥,在忆起他的音容。手指上,永远残留着她触摸他面庞的感觉,那种契合,此生此世,只怕是再也不会有了罢。
  朱祁钰见她突然醒了,久未休息的脑子竟然一时反应不不过来,只是怔怔地愣在那里。片刻之后,在殷心低低的笑声中,他才蓦然醒悟过来,理智重回脑中,脸上的焦急和紧张被一种喜出望外的神情所替代。“兴安,快让乳娘把孩子抱过来!”他高声唤着门外的心腹内侍,自己却俯低了身子,径自细细地亲吻着她汗湿的脸颊,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千言万语都化作了小心翼翼地轻吻,一个一个,印在她的颊间,也将他的珍视与感动满满印在那无形的痕迹中。
  素衣闭上眼,努力地一点一点凝聚着力气。她的身子太过羸弱,身形太瘦,殷心怕她生产之后没有奶水,就早早地嘱咐朱祁钰找来乳娘,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如今看来,果然是堪称有先见之明的举动。以她现在的模样,别说是喂饱孩子,就连自己都是有气无力。那一刻,她突然油生了一种愧疚,只觉得自己实在没用,连养孩子这种普通女人都能做的事,自己也似乎是做不好。
  作为一个女人,她实在是很失败!
  不多会儿,没见到乳娘进来,倒是殊颜抱着一个赤红锦缎的蜡烛包进来了。殊颜一脸兴奋却又小心翼翼的表情,把赤红锦缎包裹着的孩子递给了朱祁钰。孩子已经被乳娘喂得饱饱的,现下睡着了,朱祁钰一抱过孩子便是止不住地笑着,侧坐在床头,知道素衣双手无力,便把孩子抱给她看。
  “是男孩还是女孩?”素衣想要抱孩子,可是双手软得连抬起来都困难,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心里既是酸涩,又是甜蜜。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为皇上生了一个麟儿!”朱祁钰还没来得及回答,倒是一旁的兴安嘴快,乐呵呵地道着喜。“瞧瞧,咱们这小殿下长得多漂亮呀,眉清目秀的,和皇上长得真像!”他一边说,一边凑到朱祁钰身旁,看那个小娃儿的模样。
  “像个屁!”殊颜听了兴安讨好的话语,实在忍不住了,不禁埋下头,用极小的声音咕哝了一句。
  这个粉嫩的小娃儿有着颇为古怪的头形,一颗小光头显得比例过大,一丝头发都没有,鼻子扁平,双颊有些浮肿,看起来也是怪怪的,哪里有半分漂亮的影子?而且,这小娃儿刚生出来的时候,半睁着充血的眼睛,浮肿的眼睑,只是哇啦哇啦地哭,像只小猴子似的,一点都不白胖可爱,让原本满怀期望的她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七哥那面具下的面容就是长得这副模样么?
  虽说有以貌取人之嫌,可她仍旧不免有些感慨,如果真是如此,衣姐姐真的很缺乏看男人的眼光呵!朱祁钰明明样样都强,可衣姐姐偏就不喜欢,这是什么天理?
  可是,朱祁钰的反应却很是奇怪。这个小娃儿刚出生时,他就这么抱着,显得很震惊,久久不说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让人几乎要怀疑,他会不会伸手突然把这小娃儿给一把掐死!就在她寻思着随时冲上去抢过孩子时,朱祁钰竟然轻轻地用额头蹭了蹭小娃儿嫩嫩的脸颊,木然的脸上终于绽开了欣喜的表情,抱着孩子,怕轻怕重却又舍不得给别人抱,简直如同对待珍宝一般爱不释手!不仅如此,这个小娃儿也很奇怪,只要朱祁钰抱着他,他便就不哭了,安安静静地睡着,若是换了别人,谁抱都不成,照样哭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后来,他在乳娘那里吃了奶,慢慢地睡过去了,她才有机会多抱了一会儿,也才渐渐有了做小姨的感觉,失望稍稍褪去了些。不过,兴安这家伙真是睁眼说瞎话,这么丑的娃儿,哪里像朱祁钰来着?根本就是天差地别!再说,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朱祁钰的,怎么可能长得像朱祁钰?
  这兴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拍马屁偏偏拍在马腿上!
  殷心离殊颜较近,听见了她这粗俗的话语,不悦地伸手偷偷拧了她一把,作为警告,痛得殊颜呲牙咧齿。“四儿,你去看看尚膳监的粥备好了没?”殷心知道殊颜是个常常帮倒忙的人物,便使了个眼色,支她出门去,不让她在这里添乱。殊颜撅着嘴,不情不愿地看了殷心一眼,这才出去了。
  即便这个孩子不是朱祁钰的骨血,可只要他爱屋及乌,对素衣好,对孩子好,那便就够了,不用去追究表象之下的真实是什么。看看,他们如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谁又看得出其中有半分不妥?
  “素衣,你看,咱们的孩子多可爱?!”那厢,朱祁钰并不知道殊颜的所思所想,只是径自抱着孩子给素衣看。虽然那小娃儿如今的模样还看不出长得像谁,可在他的心里,这个孩子就是全天下最可爱,最漂亮的孩子!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的素衣为他生的儿子!
  那小娃儿正闭着眼,睡得好香甜的模样。素衣突然觉得有些湿润,感动的泪水在缓缓汇聚着。她颤抖的伸出手,轻碰那张小脸蛋,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脸蛋,那小娃儿皱了皱嘴,给了她些许回应,尔后,突然张开嘴,不偏不倚恰好含住素衣的手指,轻轻地吮吸,搞得兴安又是一番大呼小叫的恭维。
  他那极其自然的一句“咱们的孩子”,令素衣霎时几乎忍不住翻涌的泪意。“皇上打算为孩子取个什么正名?”她侧过脸,似是在自己儿子那粉嫩的脸上重温了风湛雨的音容笑貌,不敢再看,生怕再多看一眼,便会潸然泪下,再也止不住。
  “朕早就想好了!他们这一辈应是‘见’字辈,达者,兼济天下,朕的儿子,就叫朱见济!”朱祁钰抱着孩子,乐呵呵地几乎合不拢嘴,没有发现素衣的异常。常人皆认为一旦取了正名,地府的生死簿上就有名字了,为了防止孩子夭折,会在周岁之后才正式为孩子起正名,所以,一般孩子出世之时,都只是取个容易上口的乳名,让孩子病痛少,易于教养。但他却似乎是没有那些迷信的忌讳。“素衣,你说这名字好么?”
  达者,兼济天下。睿智通达的有才之士; 往往应肩负起普济天下利惠万民的重任,七哥虽然从没有说过这句话,可是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昭示着这句话。这是那种悲天悯人的侠义之心感染了她,让她也怀着这样的心情,投身于这红尘俗世。而朱祁钰,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纠葛的感情,那么多无可奈何的抉择,以至于最后的生离死别!虽然只是为孩子取名字,可却折射出了所经历的那么多心酸悲苦,素衣疼痛不已的闭上了眼,那每一段过往,都像钉子般,深深钉入她的心头。
  久久没得到她的回应,朱祁钰以为她又晕过去了,终于将那胶着在怀中小娃儿身上的视线转回了素衣身上,却见她侧着脸颊望着床榻里侧,似乎是在有意逃避着什么。他不动声色地将孩子给殷心抱着,暗暗示意所有人都出去,这才复又坐回床榻上,很坚持地扳过她侧向床榻里侧的身子。
  满脸蜿蜒的泪痕!
  朱祁钰被素衣那双目紧闭,泪水却源源不绝的模样给震慑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见素衣流过泪。她就是那么倔强的女子,宁可用火煎熬内心,也绝不会在人前面前掉一滴眼泪,不管多么痛,只是自己咬牙硬撑,不肯呼一声疼,也不肯向任何人示弱。就连“风湛雨”自尽身死之时,她抚灵伤悲直至昏死过去,也没有流过眼泪,可现在,她为何哭了?
  她的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无法窥视的悲苦和酸涩?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孩子么?
  又或者,是因为风湛雨,或者,是他?
  朱祁钰心疼地紧紧抱住她纤瘦羸弱的身子,薄唇小心翼翼地一一吮去她的泪。“怎么了?身子还在疼?!”明明能够隐隐猜出她哭泣的原因,可是自己却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这种无力感使得他喉咙紧缩,只能很勉强地挤出笑,有些生硬地打趣:“是不是因为朕说过,这个怀抱只抱你一个人,如今你见朕抱了儿子,你这个做娘的便就忍不住哭了?”
  她默不作声,依旧闭着眼,先是轻轻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只是想要侧过身子,可他却怎么也不让。
  她不想在这种脆弱的时候面对他,这样,她会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裸呈在他的眼前,一丝一毫也逃不过他犀利的眼。周遭的知情的人都在劝说她,劝她接受他的情,为自己觅一个归宿,可是,她被他紧紧拥住,感觉到了他怀抱的温暖,却不知道该要怎么过自己这一关。或许,这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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