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放心,要忘记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风湛雨伸出手,抚过她额间一缕微乱的发丝,轻轻别到她耳后,眸子里满是粼粼碧波,清可见底:“一个人的容貌或许会改变,但心却是不会变的,我看到的也并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的心。他日若拥再见,我必然会在第一眼便认出你!”
被那温热的手指抚过脸颊,素衣就这么怔怔地,如同被迷惑了魂魄,心就似被他的眸光给剜去了一般,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远远似乎传来了嘤的声音,风湛雨轩眉一蹙,缓缓起身:“我想,大概是你师父来了。”或许,他并不适合被太多人发现行踪,如今已功成身退,也是时候离开了。“小丫头,我也应该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他柔柔地唤着对她的昵称,还不等她有所反应,那绝然的身影已犹如飘渺的薄雾,快速地漫入林间,与混为一体,再也难见其踪迹。
“七哥!”素衣站起身,想再觅他的行迹,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回想起刚才那月下抚箫的影子,还有那一番在她心里搅扰出惊涛骇浪的言辞,她萦萦于怀,心里溢出淡淡的甜蜜。转身望着如盘的圆月,银光满地,如丝缎般柔和,将树影拉迪长,而那隐没于林间的颀长身影也自此开始在她心中翻云覆雨,篆刻出深深的烙印,再也无法抹去。
莲戒·引 凤钗落痕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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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亲爱的风十七呀~~~~
初的长白山,蜿蜒盘桓的莽莽林海仍在沉睡;万物生灵还未从银装素裹中苏醒过来,冰封于一片晶莹中的天池畔;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迎着风雪盛放,随心所,怒向天涯。
“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姑姑回来了!”不过八岁的黄衣小娃在风雪中连滚带爬,让似万分开心。“她让我来告诉你,她在‘飞红阁’等你!”
以往,在这种天气里,师父很少允许她们出谷,说是怕遇见觅食的野熊,哼!欺她年纪小就荷吗?这鬼天气,野熊早睡成死猪了!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来玩,没在雪地里滚个够本,她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回去的!
“我马上就去‘飞红阁’。”素衣站在崖顶上,素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呼呼的风雪在耳边怒号,却在碰到她身体的瞬间化作水滴无奈落下。
“哇!衣真厉害,师父两个月前才教的‘屹雪禅’,你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四儿满脸羡,思及自己两个月的苦练也只换来变成人形冰棒的悲惨下场,顿时小脸皱得象蔫掉的橘子皮。
“四儿,你若是把能吃和懒的时间都用在练功上,修为必然会精进不少。”也不知四儿是不是对数月前的所见所闻太过记忆深刻,自从回到长白山后,她更加不愿意练功,整日都在想办法懒,无所不用其极。
“衣,你总是这么谦虚谨慎,做什么都要寻求万全之策,不累吗?”四儿扮了个鬼脸:“不过也对,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冲动,那么,师父大概就有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了!”
素衣平心静气,吐纳间将真气收入丹田,看着身边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师,忍不住轻轻揉揉她冻得发红的小脸。“走吧,我们回去再说,别让姑姑久等了。”
自从师父前往紫云山拜访了清远真人,两人经过数日长谈,师父便不再提起寻彰姑的事,带着她们回到了长白山。四儿曾经向师父追问姑姑的下落,但师父却没有言明,只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而今,姑姑果然回来了!
“我们不能玩一会儿再回去吗?”四儿的脸上写满了哀求。姑姑回来了,就意味着师父没空理会她们,更不会管她有没有做什么“不适宜”的事,这可是个好机会呀!
“你别以为有姑姑撑腰,师竿拿你没辙。”素衣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算盘,不赞同地摇摇头:“如今天不早了,最近天气转暖,山下的挖参人陆陆续续上山,万一不留神被人看见,闹出了什么意外——”她略微停了停,含蓄地告戒着:“你也知道姑姑最厌烦那些乱闯的不速之客,所噎…”
“好嘛,回去就回去!”小四儿撅着几乎可以挂上油葫芦的嘴,一边咕哝一边磨磨蹭蹭的跟在素衣身后,不情不愿地回了烟萝谷。
烟萝谷在长白山西坡,因靠近火山口,谷内四季如,怪石林立,奇景叠生,如世外桃源一般清幽怡然。所谓名山藏古寺,幽壑居奇人,而这出仕隐居于烟萝谷中的“无相居士”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奇人。
据闻,“无相居士”寒霜渐不仅精通易经符录,星象卦辞,就连奇门遁甲也多有涉猎,甚至还有人传说他与前朝开国帝师刘伯温师承一脉。不过,寒霜渐虽然交游广阔,却是深居简出,若非必要,极少下山,关于他的一切也就扑朔迷离得如同神话。
“衣,我觉得不太对劲,师父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每天晚上去厨房吃,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似笑非笑,阴险着呢!”小四儿的埋怨自进谷那一刻起就几乎没停过。
“师父连天灾也能推衍得出,更何况是你吃食物?他老人家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对于这个一向顽皮的小师,不仅是师父,就连姑姑也几乎是有求必应,视若珍宝。
“怪不得姑姑不喜欢他!果然没错!他就喜欢装深沉!”小四儿刻意将嘴唇弄得啧啧响:“反正那深沉也只于我们这些小丫头跟前有点用处,换了是姑姑,师父才不会……”
“四儿,你说为师不会什么?”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风一样地擦过耳边,让原本正在大放厥词的四儿立刻噤声不语。寒霜渐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她们身后,无声无响,带着无形的诡异:“你说谁装深沉来着?”
“师,师父!”小四儿僵硬地堆起满脸谄媚的笑。真是多走路终遇鬼,她居然也有被师父给抓现行的一天,真是造孽!不过,没关系,她自小已经练就了一身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本事,再说,她的胡言乱语,师父也不一定全听到了,她或许还有插科打诨敷衍过去的机会!
“什么装深沉?谁说的?!我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无相居士’呢,有什么是他不会的?简直是胡诌!我师父神通广大,简直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她偏着头,仔细地思考自己的措辞,却始终没有适合的,急得额冒冷汗,生怕又被师父罚去面壁思过。
“是哪个什么什么?”寒霜渐瞳眸淡睨,声音轻柔然怒自威。他对这小丫头的马屁并不太理会,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你先去书房等着,为师有事与你师商谈,呆会儿就来听你背《齐物论》。”
“啊?”小四儿的嘴吃惊地张大,如无底洞一般。
《齐物论》?那是什么玩意儿?是谁搞出捆人的东西?
“怎么,背不出来?!”寒霜渐依旧淡淡含笑,轩眉往上一挑,声音略略提高了些:“需不需先去抄个百八十遍的,然后再背?”
“不用!不用!我马上去书房温习!”小四儿哭丧着脸,飞快地往书房跑,趁师父还在和素衣说话,赶快抱抱佛脚,兴许还能蒙混过去。
师父真是有够阴毒的,居然又拿背书为难她!她可没有忘记,上次她溜出谷扒了熊瞎子的蜜蜂窝,不仅被蛰得满头包,还引了一只野熊进谷,踩塌了师父种植草药的的药疲当时,师父为了罚她,也是叫她背书,上次背那个什么宋玉的《九辩》,背得她舌头打结,抄得连手都快断了。
呜,她这次恐怕又是在劫难逃了,只怕不死也得要褪层皮才行!
素衣看着四儿的背影,只能在心里为她哀悼叹气。她抬头望着师父,不知他有什么事要与她商议。
“素衣,为师也是时候传授你绝技了。”寒霜渐的笑容恬淡随和,一如她在襁褓中所见的一样。即使流年似水,但师父却还是这么斯文俊秀,似乎岁月永远眷顾着他,没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你好好想想,希望为师教你什么?”
拜师的时候,师父曾定下了规矩,自入门开始,六艺皆习,礼、乐、射、御、书、数,什么也不能倦殆。有适当的机缘,师竿会将自己的其中一门绝技倾囊相授。三个师中,身为师的殷心所学的是歧黄医理之术,而现在,师父终于打算将自己其中一门绝技传授予她了!
“师父,我要学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她脱口便说出了自己的选择,心情瞬间开始雀跃。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已经思考很久了,一直等待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机会罢了。
“要学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寒霜渐的脸因惊讶竟突然失,他对素衣的要求大惑不解:“你之前不是也一直对医理歧黄之术颇有兴趣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着要学这些?”
“师父,医理歧黄不过是救人命,若是太平盛世,那也不失为积善功德之职。可如今并非歌舞升平,天灾,横征暴敛,饿殍千里,民不聊生,救人一命又如何?不过是让他们更加无奈地在乱世中继续挣扎罢了。生,甚至不如死!”素衣回忆起自己的身世,在游历途中的所见所闻,宦专政;奸臣当道,持续的灾害和瘟疫更使雕心大乱;生灵涂炭,还有那困兽一般的眼,生锈豁口的柴刀,泫然滴的泪水和心酸的哀求。其实,他们可以在家乡男耕织,享受天伦之乐,其实他们可以不必背井离乡,老幼颠沛的,只要,只要——
思绪辗转间,心扉深处浮现出那双温柔却也沉郁的眼眸,那月下抚箫的悲凉身影,那萧瑟沉痛的壮志难筹,那颗满怀天下的赤子心,以及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风湛雨!
“师父,如今要救的并不只是人命,救得天下,便可救得苍生!请师父教我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终于,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柔弱的肩膀却早已做好承受天下重担的准备。
是的,这世间有殷心师妙手回也就够了,要救天下于危难,便要预知天下之灾,只有识得阴阳命理才可教人避灾躲劫,也只有精通星象占卜之术才能预先识得天机,防患于未然。
“素衣,并不是为师不肯教你阴阳命理与占星卦辞之术,只是——”寒霜渐微微叹气,那种少见的忧郁神在唇边蔓延,幽幽的声音如同愁绪从远处一地荡过来,到素衣面前已分外浓烈:“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盛极则衰,亘古万事同此理。人也不可太过完,否则会遭天妒。尤其是学阴阳命理之人,时时与天命灾厄打交道,折福折寿,若是善根不足,命中没有贵人相助,必定只能早夭收场。你自小天资卓绝,颜貌龙章凤姿,颈项似彩蝶翩然,命相更是异于常人,如若再习得这非凡的本事,必然会为你带来大凶之兆!”
“啊?!”素衣听闻师父的话,先是愕然,接着不由颓然难过,怔怔地竟有想哭的冲动。
“素衣,为师也是为了你好!”寒霜渐将她的颓然看在眼里,也记在了心里。他脸上满是怜惜的表情,温柔且仁慈:“为师不能明知前面是绝路,还由得你往前踏。倒也不必沮丧,你先去‘飞红阁’吧,此事我们稍候再谈。”
“谢师父教诲。”素衣失望地应了一声,请安之后,回头往“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