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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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翔九天- 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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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山门,仿佛一只巨兽正静静蛰伏,伺机而动。
  临时搭建的营寨中,姬容端坐主位,神色肃穆环视在场诸人:“各位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一齐回答:“清楚了,长皇子!”
  似满意众人回答,姬容微微点头:“那便即刻出发吧!本王在此摆酒,静待诸位凯旋!”
  “定不负殿下期望!”纷纷应诺之后,众人统统快步走出营帐,向各自所负责的地方跑去。
  其中,慕容非和付冬晟一起走了一段路。
  “待会我领兵从正面直攻,你便潜进去注意钱箭的动向……殿下吩咐了,这次一定要留下钱箭,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付冬晟说着,周身萦绕淡淡的杀气——是久经阵仗的人才有的杀气。
  慕容非微微一笑:“我自然省得。”
  也并非不放心,只是习惯性叮嘱的付冬晟点头。眼看着地点差不多了,他冲慕容非到了道一声‘小心’之后,便领着身后悄无声息跟着的五百飞凤军离开。
  慕容非也领着身后数十精锐往另一条路走去——一如付冬晟方才所说,他必须去截断钱箭的后路了。
  黑夜里的路,总是比白天更长一些。
  在领着人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后,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的慕容非心中警兆忽生。
  周围还是和往常一样安静,兼有虫鸟鸣叫。依旧带着队伍向前走去,慕容非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右手却悄无声息的往腰间一抹,将软剑抽出,卷在手掌握住。
  远处已经能见到隐隐绰绰的屋子了,嘈杂的声音开始如水一般从各方渗透过来。
  慕容非还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前头的路开始分岔了。
  跟在慕容非身后的那十数人中的一个走上前来,凑到慕容非耳边,似要说些什么。
  慕容非也侧了头,仿佛在倾听。
  但就在这个时候,刚刚转了脸的慕容非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凭空向前直掠数丈!快得甚至留下了一连串淡淡的灰色残影。
  同一时刻,那位本来像是要同慕容非说些什么的士兵连同身后其他人也如狼似虎的扑向四周散去,在第一时间团团围住慕容非所停留的地方,掌握通往他出的各个方位!
  而此时,距离慕容非由听而动,不过堪堪三个呼吸之间。
  但慕容非终究迟了一步。
  只来得及出剑削下对方的一片衣角,慕容非望着那如蝴蝶一般翩然而落的黑色衣角,面色微沉,片刻才轻轻冷笑一声。
  “一次便罢了……真的把我当傻子?”轻声自语着,慕容非看也不看那暗中之人离去的方向一眼,只召回了还准备向外搜索的人,继续向原定的方向走去。
  这回,领着众人的慕容非很顺利的避过一路明哨暗哨来到了目的地。
  但顺利到达目的地的慕容非却慢慢的皱了眉——无他,只因为那在最上头指挥的,并不是钱箭!
  “大人,我们现在……”同样看到眼下情景,跟在慕容非潜进来的人上前一步,悄然对慕容非打着手势。
  摆摆手,示意对方先停下,慕容非隐身一旁,视线在议事厅内逡巡。
  作为一个叫的上名号的势力的议事厅,眼前房间内的摆设实在无法令人称道。只见几张破旧椅子并小案几沿着柱子一溜儿往下摆,案几上莫说盆景等其他摆设,便是茶壶茶杯,都是掉了漆缺了口的。而房内上书‘天道轮回’四个字匾额下的主位旁边,倒是摆了一盆松树盆景,只可惜那盆景里的松树此时正没精打采的耷拉脑袋,叶子也是枯黄,怎么看都并无太多生机。
  粗粗看罢周围,慕容非的视线移到了坐于主位之上的男子身上。
  男子不算多大,二十七八的模样,身着长袍做文人打扮,样子也俊秀,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只是那一双眼并着表情都太过冰冷,给人一种孤高不群的感觉。
  “大人,他是钱箭的兄弟,也是这龙泉山的二当家,向来说一不二。”这次行动的副领头凑到慕容非身边,用手势比划道。
  慕容非微微点头,在心里把‘说一不二’这四个字琢磨了一回。
  片刻,慕容非移开眼,又仔细观察议事厅内其他进进出出的人——他总觉得作为一个能让姬容开口说不错的势力头领,钱箭并不可能如此轻易——胆小——的在这种时候,把所有事都交给自己的兄弟承担。
  蓦的,慕容非眼神一凝,却是看见了一个站在角落,正悄悄往议事厅后面溜去的侍卫打扮的人。
  同样看见的那个悄然往后走的人,副头领凑到慕容非耳边,以眼神悄然提醒。
  慕容非轻轻点了头,回一个手势:“像不像?”
  “面孔不甚清楚,但身形一模一样。”能够格刺探的人眼神一般都极为毒辣,跟在慕容非身旁的副头领也不例外。
  慕容非微一沉吟,随即比划:“可能性呢?”
  看见慕容非的问题,那人狠狠看了看正缓慢而隐蔽离开的人,随后伸出五根指头。
  ……五成么?也算是不错了。慕容非暗自想着,他刚准备开口,便见议事厅里本来一直认真听着底下人报告战况男子似有所觉,忽然提起头,却并非看向自己这儿,而是皱眉注视角落那侍卫打扮的人消失在转角的背影。
  “大人?”
  “大人?”
  两句大人同时出现,唯一不同的是一句是念出来的,而另一句,则是比划出来的。
  听见底下人的叫唤,那一直看着侍卫离去背影的男子摇头,重新开始下达命令。而至于慕容非,却是下了另一个决定!
  “你留在这里盯着,”转过身,慕容非冲自己身后的人比划,“并通知外头的人仔细进出的人——任何一个人。我则去追方才那个人,明白么?”
  没有任何异议,跟在慕容非身后的人轻轻点了头。
  见对方答应,慕容非也不再耽搁,只随手划出一个‘一切小心’的手势,便全力施展轻功,风一般掠过大厅,往那侍卫打扮的人离去的方向追去,速度之快,甚至连之前那淡淡的灰影都不曾留下。
  似乎运气并不太好,自议事厅中出来的慕容非并没有看到那之前离去的侍卫身影。
  身处别人的地盘,小心还来不及,慕容非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招人,一时之间,他不由皱眉。
  但也正是这时,慕容非所藏庭院的一角突然传来了些微响声。
  心头一动,慕容非也不犹豫,足见一点便如轻烟一般无声无息的往响声传出的那个角落掠去。
  响声传出的地方距离慕容非本来的位置并不太远,没费多少工夫,慕容非就顺利的摸到了之前声音传出的地方。
  是在庭院北边的一座假山之后。
  可假山之后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视线在周围环视一圈,慕容非微一沉吟,借着天上隐隐约约的月色,开始用双手在假山之上细细摸索。
  “喀!”突然一声轻响!
  耳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慕容非只觉得脚下一阵细微颤动。不及细想,他一个翻身离开了假山,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挡在胸前,待发觉并无暗器之内的东西出现后,这才暂放下心,慢慢走回方才的位置。
  假山后面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除了一个开在地上,本来不存在的,能供一人进入的黑黝黝入口。
  蹲在地上,慕容非凭着练武之人良好的目力看清了那黑黝黝之中接连而下的台阶——方才那侍卫打扮的人去了哪里,似乎已经有很好的解释了。
  慕容非这么想着,可他并没有马上下去,而是走到假山后,再一次摸索到方才的机关,反复的试了几次,发觉并无问题之后,又细心的抹去自己在地上留下的一切痕迹,这才潜入了那浓黑的,仿佛吞噬人的入口。
  入口悄无声息的闭合了。
  慕容非往下走着,十分的小心,甚至到了每迈一步都必先用剑柄重重的敲击面前石砖和墙壁,直至没有问题了方才踏步。而那悠长看不见头的前面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是被慕容非重点关照的地方。
  但虽说如此小心,可慕容非的前进速度却并非不快,相反,他的速度很快,快得甚至到了一般江湖中人都不一定跟得上的速度。
  所以,没过多久,慕容非就来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内。
  甬道是以青石的地板铺就的,两别墙壁也跟着密密实实的镶了一块又一块的青石,根本没有够得着力或者能插入东西的地方。
  慕容非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虽然他在之前已经用剑柄敲击过青石地板,知道了地板应该极为厚实——但他还是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只是此时是断断不可能回去的。所以尽管慕容非有了不好的感觉,但他还是踏上了青石的甬道。
  脚下的青石地板很稳,哪怕慕容非在双脚上运足内力狠狠踏下时也不见丝毫晃动。可这份稳定无法给身处用内的慕容非心里哪怕一点儿的安稳。而等慕容非强压心中不安走了好一会,发觉自己依旧极目也没办法看见这长长甬道的尽头时,他心中不好的感觉一下子攀升到了极致!
  几乎没有犹豫的,慕容非在这一瞬间已经决定用轻功在最快的时间内掠过这长长的甬道。
  但就是这个时候,慕容非身下的铺就的厚实的、稳定的、长长的青石地面,同样没有丝毫犹豫的,不曾半点迟疑的,在这一瞬之间,在这一刹那之间,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飞快消失!
  急速的失重之间,慕容非慌而不乱,右手抓稳的佩剑,左手更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鹰爪勾,准备随时勾住下落过程中凸出的东西。
  然而也是这时,慕容非忽然听见了一声巨响。
  ——是一种仿若无数弓弦重重震颤而后汇聚一起的巨响。
  不由自主的,慕容非抬头向声音传来——其实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自己的前方看过去。
  然后,慕容非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是一种白晃晃的,比刚刚死了的人更加惨白的白色。
  慕容非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自己前方,密密麻麻的,彼此之间甚至没有一个手掌宽度的箭矢雨。
  同时,在这一瞥之间,慕容非还看见前方凸起——距离自己足有二十丈——是一个哪怕把人躺着放都能一个接一个的放满三十五个人的距离——的边沿。
  如果慕容非是绝顶高手,或者他早已预料到眼下的情景,那么慕容非或许还有可能幸免。可是慕容非既不是绝顶高手也不可能预料到眼下的情景……
  那么他只能等死。
  慕容非一直紧紧的握着剑的手终于微微松开了,他怔怔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矢雨,看清了那成片箭矢闪烁着急切的箭头,看清了那成片箭矢颤动着欢呼的尾翎……
  慕容非持剑的手又松了松,他几乎能感觉到那在耳边不断逼近的呼啸之声转化为血腥之味扑面而来!
  慕容非一向是精于计算的,也从来不缺乏韧性和勇气。可同时,慕容非也明白,自己从来不是神,更不是绝顶高手——他甚至没有多少的运气!
  所以,面对这数以百计的箭雨,面对这宛若天堑的二十丈距离,慕容非终于没有再抬起剑的力气了。
  慕容非的剑,自他掌心中滑落了。
  可他终究没有闭上眼。
  或者,在慕容非遗弃了自己感情,遗弃了自己良心,甚至遗弃了自己的尊严的同时,他的骨子里,还是保留着一点点的骄傲的。
  ——一点点的,镌刻在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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