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辞- 第8节

　　酸梅汤走后，我又在书房出了会神，这才把阿萼叫来，将酸梅汤提供的解决方案一五一十说给她听，阿萼听得称奇，“刘大哥，这些事你都是从哪里获知的？”

　　我说道：“这个你不用管，赶紧传消息给李密，早些着手把事情处理了，省得夜长梦多。”

　　阿萼说道：“你今次帮我们兄妹这么大的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趁机提要求，“把我以前写给你哥哥那封信件还给我。”

　　阿萼却笑，“刘大哥，你放心，我们成婚之后，哥哥自然会把那封信还给你。”

　　我有些失望，转念想起自己的小算盘，忍不住试探阿萼口风，“阿萼，我明年有意要纳妾。”

　　阿萼笑着说道：“随你。”说完施施然走了。

　　剩下我在原处怅然若失。

　　九月初四，裴寂意外造访我，彼时我和柳庆正在下棋，阿萼在旁边刺绣，裴寂闯进来，春风满面说道：“文静，好消息。”

　　我茫然抬起头，“裴寂，你怎么来了？”

　　裴寂顿时拉长脸，冷冷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县衙门我不能来么？”

　　我赶紧陪笑要解释，柳庆先我一步开口，“裴大人贵人事多，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就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紧要事？”

　　裴寂皱眉，忍了忍心中不悦，“文静你现在和我去青绀别墅一趟，有人要见你。”

　　我哦了声，却没做声，也不动弹。

　　裴寂不耐说道：“有什么问题？”

　　柳庆言词刻薄，“我们大人初九要成婚，目前正在积极筹备婚事，不像裴大人那么有闲暇，随时侯着达官显贵们召见，裴大人你请回吧。”

　　裴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咄咄逼人问我：“文静，你怎么说？”

　　我踌躇了阵，说道：“柳庆说的没错，我确实要忙着准备婚事，分身乏术，就不去这一趟了。”

　　裴寂压低声音说道：“文静，你知道是谁想要见你么？是李家的二公子李世民，他有事想要和你商量，”他悄悄拉住我衣角，恳切说道，“文静，权当是为了我好么，我很想结识这位公子，他是唐国公最倚重的爱子。”

　　我耳朵根子软，不由自主说道：“好，我跟你去。”

　　柳庆气结，狠狠瞪我一眼。

　　阿萼淡淡说道：“快去快回。”

　　我惭愧点头，跟在裴寂身后，离开县衙，乘软轿赶去李家在城郊的青绀别墅，路上裴寂问我：“这些天你都在忙什么，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我老实说道：“阿萼从长安来探望我，陪着她说话。”

　　裴寂没再做声。

　　到了青绀别墅，我和裴寂下轿，就见别墅门口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公子，看年纪约有二十上下样子，生得剑眉星目的，很是英武，裴寂笑盈盈上去，“二公子，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晋阳县令刘文静。”

　　那青年公子拱手说道：“久闻刘大人声名，很是仰慕，在下是太原府唐国公的次子李世民，今次有幸能够见到先生，真是荣幸之至。”

　　我说道：“不敢当。”心里越发警惕，柳庆以前告诉过我，身份地位越是高贵的人，表现得越是谦卑，就必定越是有所图谋。

　　李世民将我和裴寂引入别院内，拣了处凉爽又通风的亭子坐定，有伶俐丫鬟奉上茶水，我略略饮了些，说道：“听裴大人说，二公子今次找我，是有事想要和我商量？”

　　李世民笑道：“是，圣上拟在十月二度北巡榆林，让我提供御营布阵格局图，裴大人说你很善于做这类规划，因此斗胆请大人过来商议，请大人不吝赐教。”

　　我没做声，沉吟了阵，说道：“二公子打算怎么安排布阵？”

　　李世民说道：“从汉武帝到现在，历来随皇帝出巡的御营，都是采用分军法，把全部兵力分为二十四军，每天遣一军出发，相距三十里，旗帜相望，钲鼓相闻，首尾连注，绵延千里，用这种方法布阵，可以壮声威。”

　　我说道：“你说的不错，但这种布阵法存在一个问题，兵亘千里，实力自然会被分散，各军之间消息传递迟缓，没有办法做到首尾呼应，遇到突袭，容易被腰斩，各个击灭，四年前圣上在雁门关遇险，就是因为采用这布阵格局造成。”

　　李世民问道：“那刘大人你有什么设想？”

　　我沉吟了阵，说道：“设想我倒是有一个，但是从来没有操练过。”

　　李世民笑道：“说来听听也无妨。”

　　我说道：“可以考虑用矩阵法，把御营分成六个矩阵，圣上居中，六宫和百官家口分散在各个矩阵内，坐骑车马全部加上坚固铁甲和钩陈，遇到突袭，矩阵迅速合拢，四面拒敌，只要能够固守封锁线，圣上和百官就不会有危险，如果战局不利，还可以把车马调到外围，筑成防御工事，屯营自守。”

　　李世民想了想，笑着说道：“很有道理，就用矩阵法，”紧接着又问我，“这个矩阵要怎么排？”

　　我问道：“矩阵的排列，取决于御营兵种的结构组成。”

　　李世民沉吟了阵，说道：“你跟我来。”

　　我跟在李世民身后，他把我带入内室，只见宽大书桌上，放着一个沙盘，有数个标记着骠骑、精骥、步骑、长水字样的小物件，稀稀落落分散其间，李世民说道：“今次御营人马共计是二十万，在兵种设置上，包括四类，分别是：骠骑、精骥、步骑和长水，其中，骠骑营四万人，由凉州总管乞伏慧率领，精骥营四万人，由左卫大将军宇文成都率领，步骑营八万人，由陇西王源世略率领，剩下四万长水营，由上大将军韩延率领。”

　　我说道：“按照我的设想，步骑人数众多，排在头尾两阵，精骥在内层，骠骑在外围，长水擅长贴身肉搏，宜安置在最中央。”

　　李世民说道：“从理论上来说，这样安置是合理的，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我问道：“什么问题？”

　　李世民说道：“圣上今次差人传圣旨给我，除了让我画御营布局图，另外还附有一道密旨，”他沉吟了阵，说道，“他在这密旨中说，陇西王源世略屡次冲撞圣上，怀疑他意图谋反，要我妥善安排，把他料理了。”

　　我问道：“为什么？陇西王做错什么事了？”

　　李世民淡淡说道：“他什么事都没做错，圣上只是想要借屠宰源世略，警戒我们李家，也试探我们的忠心。”

　　我说道：“这话怎么说？”

　　李世民说道：“源世略是我的舅父，”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今次他无端惹来的杀身之祸，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父亲。”

　　我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李世民说道：“我舅父有一个独生爱女，叫源顺，是圣上册封的美人，圣上对她十分喜爱，年初的时候，圣上带了源美人巡幸太原，召我父亲去问话，父亲因为足疾复发，不能行走，就让我代替他去，圣上当时面上是没有异样，背后却十分不悦，跟同行的源美人抱怨，源美人因为事先受过我的打点，就替我父亲辩解了几句，圣上勃然大怒，说源美人干预朝政，当场就把她赐死了。”

　　我说道：“圣上的脾气，着实是暴戾了些。”

　　李世民却摇头，“不的，圣上其实是在借题发挥，我父亲在太原素树恩德，有许多豪杰人士依附，圣上因此很是猜忌他，他赐死源美人，不过是在敲山震虎，让我父亲好自为之。

　　源美人被赐死后，舅父从陇西到太原行宫向圣上乞还源美人骸骨，圣上不答应，舅父颇是愤怒，他性情刚烈，离开行宫就直奔太原府找父亲，说是想要起兵，替女儿报仇，父亲好说歹说，总算是安抚了他，但是这件事，想必是给圣上知道了，他当时不动声色，回长安却立即颁了圣旨，召舅父入京，封他做逍遥侯，出任兵部司马，舅父最初不肯，也是我父亲好言劝慰他，才领了圣旨，这件事想必也给圣上知道了，四月初，圣上罢免舅父兵部司马一职，调任御林军步骑营守备，舅父激愤之下，离开长安，回了陇西。”

　　我笑着说道：“你舅父的性情，果然配得上刚烈四个字，后来他怎么又回了长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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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品　阿含经　第十章　矩阵图

　　（起1H点1H中1H文1H网更新时间：2006…12…6　8：43：00　　本章字数：3151）

　　李世民说道：“请将不如激将，圣上调了凉州总管乞伏慧进京，赐爵西河郡公，进位上柱国，乞伏慧进京以后，四处宣扬说，舅父是因为惧怕自己，所以避走陇西，舅父禁不起激，又折回长安。”

　　我笑着问道：“陇西王做什么要惧怕乞伏慧？”

　　乞伏慧是凉州马邑鲜卑族人，马邑鲜卑人最擅长驯马，是西北最为富庶繁盛的少数民族，乞伏慧是马邑鲜卑族的领民酋长，在凉州有莫大权力，先文皇帝和当今圣上都对他笼络有加，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先文皇帝听说乞伏慧喜欢鹰犬，就让人专程过辽东猎取海东青，差八百里快马送到凉州给他。

　　李世民说道：“乞伏慧有个哥哥，叫乞贵和，在北齐文襄皇帝时候，受封太仆卿，他和当时北齐国的行台左丞、荡寇将军尉迟迥关系十分交好，开皇初年，圣上北伐，平了北齐国，乞贵和与尉迟迥一同降隋，尉迟迥受封相州总管，乞贵和受封宜民郡王，镇守略阳。

　　次年，尉迟迥在相州起兵反叛，乞贵和从略阳带兵去支援他，先文皇帝差舅父狙击他，在武陟附近，两方交战，乞贵和被舅父挑死，消息传到凉州，乞伏慧肝胆俱裂，发誓要为乞贵和报仇。

　　这年冬天，宇文述荡平尉迟迥叛军，班师回朝，先文皇帝因为舅父平乱有功，封他做了陇西王，镇守狄道地区，狄道和凉州邻近，乞伏慧时常率族人进他辖区寻恂滋事，挑起争端，舅父受先文皇帝压制，面上死忍他，私下却和他交手许多次，互有损伤。

　　大业初年，漠北的吐谷浑国伏允王联合突厥国的东尔伏可汗进犯凉州边境，攻破凉州重镇弘阳，乞伏慧送出八百里快递，向长安告急，圣上差舅父去救助，圣旨送到狄道的前一天，舅父狩猎时候给属下射伤左腿，动也不能动。”

　　我笑着问道：“有这么凑巧？”

　　李世民轻笑，含蓄说道：“只要善加安排，什么凑巧的事都会发生。”

　　我笑道：“后来呢？”

　　李世民说道：“圣旨难违，舅父勉力拖着伤腿过凉州救助乞伏慧，因为腿上有伤，两天的路程他走了五天，等他到达凉州，乞伏慧一早已经被俘虏，伏允王开出谈判条件，要求送黄金十万两，赉物二千三百段，作为赎回乞伏慧代价，舅父一口回绝，说替乞伏慧这样的蠢牛木笃赎身，给黄金五万两，赉物一千段，已经嫌多，”他嘴角微微翘起，“乞伏慧被他这样羞辱，几乎没有当场气毙。”

　　我笑着问道：“陇西王说话也着实是刻薄，后来呢？”

　　李世民说道：“后来圣上亲自督促，让户部的人照着伏允王开出的价格，支付赎款，救回乞伏慧，乞伏慧获释之后，当场和舅父打得你死我活，舅父因为腿脚不便，不幸落败，”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乞伏慧当时就说，让舅父有生之年，都不要再给他见到，否则就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