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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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风月栖情〖全本〗-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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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营帐之后,一株歪脖子老槐下,有砖石叠就的临时药炉。明黄的火焰吞吐着,正燎烤烟黄的药罐。苦涩的药味,四散在苍溟的暮色里。

  白衣的少年,长发离披,坐在一块白石上,专注地守着药炉。

  暮色下,瓷玉般的面庞精雕细琢,是无可挑剔的完美,明珠般的眸子,有着比火焰更明亮的色泽,便如幽篁中初见一般,令人倾醉。

  心便一时有些痴住,温柔而滑润的暖意,雾气般浸蚀了身心。

  “白衣。”我唤他,挨着他坐在白石上。他身体上那馥兰般清新好闻的味道,立刻透过药味传入鼻端。

  白衣侧了首,浅笑看我,梨涡盛醉,眸光坦如碧水无波,熟稔如多年的故识,再无一丝拘束之意。

  “我想,你母亲应该可以救下来了。”他的笑很舒心,似也放下了心头的大石一般,柔声道:“你别太担心了。”

  我想起莫名其妙在他怀中沉睡,连给送入被褥中都不知道,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道:“我不担心,有你在,我不担心。”

  话说完,白衣怔了怔,低了头,脸已经红了。

  而我这才意识到话中的歧义,大是尴尬,用力搓着自己作烧的脸,笑道:“你的医术很好,我早听说了,医者白衣!”

  白衣一笑,用小棍儿拨动柴火,然后忽然偏了偏头,用手指甲在我鼻翼轻轻一弹,道:“你呀!”

  笑容温润,澹澹如水。

  可我却觉得,那种温润有种酒意,让人沉醉的酒意,甚至比颜远风那看不透的黑眸更令人难以自拔。

  但我喜欢这种奇怪的沉沦感觉,喜欢和他并排坐着,一起煎母亲的药。
  

73。豆蔻篇:第十四章 温其如玉纵妙手(五)
      药罐上方,不断吐着淡黄的泡沫,冒着泛白的烟气。苦涩的药味给晚风吹得聚散不定,隐隐透出了青草的清芬。
  
  我便也守着那炉子,听白衣讲那药的火侯,哪个阶段怎样煎才能达到最佳疗效,打算等煎好了,便亲手将药捧给我的母亲。
  
  我那相依为命的母亲!
  
  直到满天霞光换了月光倾下,那药才算煎好。
  
  白衣拿碗倾了,微笑道:“走吧,回帐里去看夫人吧。”
  
  我立起身来,只觉脚都麻木了,踩在地上如有针扎一般,不由皱眉。
  
  白衣低头瞧了,一手持了碗,一手扶着我往回走。
  
  手与手再次相触,依旧有酥酥麻麻的震颤感觉,但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我已不想再放开。
  
  一瘸一瘸走到营帐前,已觉出好些,白衣便将药递给我,轻声道:“若是你端过去,夫人一定很高兴。”
  
  我接过碗,再活动一下脚踝,才要踏步,已听得白衣轻笑。
  
  一定笑我端了碗转动脚踝的姿势可笑了,我侧了头,回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翻了个大白眼,白衣摸一摸头,莞尔而笑,施施然随我步了进去。
  
  母亲正蹙了眉,来回轻晃着脸,瞧来又魇住了。惜梦附在她耳边,正轻声唤着:“娘娘,娘娘!”
  
  母亲微微睁开眼,鼻翼泛出细细的汗粒,挤了一个苍白的笑容,道:“我没事,似乎,又梦着先皇了。”
  
  惜梦抬头看到我,微笑道:“娘娘,公主端药来了。”
  
  母亲勉强挣扎着,在惜梦扶持下坐起来,柔声道:“哦,我的栖情,长大了。”
  
  我含了泪,撒娇笑道:“我早长大了,母后才知道啊。”
  
  母亲疲倦而欣慰地笑了一笑,低了头,喝我送到她唇边的药。
  
  白衣在身侧,听惜梦叫母亲娘娘,叫我公主,依旧恬淡而立,居然也不曾表示出半点惊讶来。
  
  或者,以他的灵慧,早已猜到了我们的身份。但用他隐于民间的医者的眼光来看,贫穷与富贵,平民与帝皇,也许并无甚差别。但他如能顺利接受我和我母亲的身份,我会觉得很开心。
  
  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开心一笑了。
  
  
  第二日,母亲果然退了烧,只是身体还虚得很,根本下不了地。
  
  白衣重开了药方,叫人去沏了,然后冲我笑道:“栖情,你可以放心了,只要调理得当,令慈不会有事了。”
  
  我钦佩地看着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问道:“你到底是天才,还是白痴?”
  
  白衣怔了怔,道:“我很像白痴么?”
  
  我摇了摇头,道:“我一向以为,太专著于一项技能的人都该是傻傻的,比如,书呆子,武疯子,都是些不通情理世故的人。你小小年纪,居然有那么好的医术,也应该是个白痴样的怪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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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读者在猜测白衣的身份。啊哈,对他很好奇吗?
  

74。豆蔻篇:第十四章 温其如玉纵妙手(六)
      在传说中的医者白衣,不肯医富贵中人,的确算是怪人了。但我眼前的白衣,聪慧脱俗,灵气逼人,绝对是个善解人意的玲珑少年。
  
  白衣听了我的评价,用指头点了点我的额,宠溺地望着我,眸光如明珠煜煜,倒映着我的身影,温和笑道:“你才是个小白痴!”
  
  忽然之间便很感动。
  
  很小的时候,颜远风也曾用这种很宠溺的目光望着用,怜爱地用食指轻点我的额。但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他那么温柔伤感地唤过母亲的名字,我更知道,他这一生,再不可能用那般宠溺的眼光亲密望我,更不可能那般宠溺揉我的头发,点我的额,牵我的手了。
  
  他只是我的叔叔,我的长辈,再不可能有其他的纠葛和感情。
  
  除了颜远风,第一次有这么一个男子,用一个微笑,和一个宠溺的眼神,让我感到心满意足。
  
  “谁教的你这身医术啊?”我觉得自己面庞作烧,忙将手用揉了揉脸部,叉开话题。
  
  白衣笑道:“我是久病成医,药吃多了,郎中见得多了,自然医术也就杂七杂八学了些。”
  
  杂七杂八学来的神奇医术!
  
  我直翻着眼睛,不满问:“天下病得快死的人多了,还没听说吃得药多,看的郎中多了,就能学一身好医术的!把我当三岁小孩子逗呢!”
  
  “嗯!”白衣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头,道:“可能是我的病比较怪,而看的名医比较多吧!”
  
  我嗤之以鼻,才不肯相信。心里估料着,如今正处于乱世,他师父多半是隐世高人,不肯透露行踪,也懒得追究了。
  
  白衣见我不信他,叹了口气,自顾拿了埙来,跳到一边大石上,吹了起来。
  
  埙声悠悠,大气抑扬中,竟比那日竹篁间听来要多了几分欢快愉悦。
  
  我坐在他身畔,拿了玉簪在手中,轻轻敲击白石,为他伴奏,一时阳光懒散,落花如歌,春意妩然,连周围的士兵,也凝立原地,痴痴听着,沉浸在那悠婉的埙声之中。
  
  一时忽哲匆匆行走,待到近处,已见着我们,放缓了脚步,直走至我们身边,方才顿住,静静听着。
  
  白衣见他一旁等着,知他有事,止了吹奏,站起身来,微笑道:“这位将军找栖情姑娘有事?那在下先行回避!”
  
  忽哲忙道:“且慢。末将正有事向白衣公子请教哩。”
  
  白衣微诧,问道:“什么事?”
  
  忽哲道:“我想知道,以太……以病人目前身体状况,什么时候可以赶路?”
  
  白衣沉吟着,一时不曾答话。
  
  我焦躁道:“就这么急着走么?母亲现在还虚弱得很。”
  
  忽哲迟疑道:“这个……刚接到可汗传来的谕旨,道是中原目前乱事频起,便是边境一带也未必安全,要求尽快接娘娘前往黑赫。”
  

75。豆蔻篇:第十五章 豆蔻梢头笑芙蓉(一)
      
  我也知目前战乱频繁,除了安氏、浏王、宇文昭等人,出身平民或小官吏的各地小股军队也不时出没,在此耽搁久了,保不准便会出些什么事。毕竟现在护卫者才不过一千多人,若遇敌军来袭,绝无十全把握保得我们平安。
  
  要得万无一失,除非立即到达黑赫,才算到了钦利可汗可以保护的地域。
  
  我一时心中为难,只望向白衣,只盼他说一声,到明天我那母亲便能恢复过来,生龙活虎坐于车中,和我们一起说说笑笑,前往黑赫。

  白衣收起埙,修长入鬓的眉微蹙起来,许久才道:“嗯,明日可以出发吧。我一路照应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欢喜得差点跳起来:“你陪我们去黑赫么?”

  “不行么?”白衣笑容温润,干净如山间潺潺而下的清泉。

  我将头点得如啄木鸟一般,道:“行!行!当然行!”心头已雀跃到快要飞起来。有这样美好可人的少年一路相伴,风尘再大,也该是快乐的吧?

  忽哲已笑道:“若得白衣公子大驾光临黑赫,我汗必然也是极为欢迎。”

  白衣微微一笑,道:“我再去看看夫人情况如何。”


  
  中午的时候,母亲喝了半碗粥,神智已恢复清醒,见白衣细致为她诊断,而我几乎每次都跟在他的身后,煎药端药,准备药材药具,忙得不亦乐乎,遂趁了白衣不在时问我:“那个孩子,是谁?”

  白衣已是很有名的医者,但母亲还只将他当作一个孩子。我也知白衣与他的声名比起来,年纪太轻了些,遂将白衣的事一一说了。

  母亲听了,只是沉吟:“哦,他不肯治富贵人家的病人,却轻易答应了随你来治我?”

  我忙将母亲扶了躺下,笑道:“他这不是把您给治好了么?可见那些传言并不可信。”

  母亲嗯了一声,侧身卧着,苍白的面颊上,偌大的眼睛仍在眨着,显然心头还有几分疑惑。

  我忙将母亲被子掖好,亲呢地拍了拍她的面颊,娇声道:“母后,你放心啦,我已经长大了!知道怎么去看人看事!”

  “我的栖情……已经长大了!”母亲叹息,慢慢闭上眼,唇边抿起的纹路里,掩藏了一丝笑意。

  我看母亲睡着,悄悄又去找白衣。

  他正蹲在草丛中,手里持了一朵小小的月白色重瓣花儿,看得出神。

  “这花儿,是一种药么?”我问。

  他惊觉过来,微笑道:“不是药,只是一种野花。”

  “野花?”

  “本来应该是家花吧,叫作月芙蓉,就比寻常的芙蓉花小些,瓣却更多,后来富贵人家嫌它生长得快,开得多了,就不希奇了,极少种了。于是这些年来就成了野花了,普通农户人家和山林里常常能见到,反而比原先更漂亮了,开的花也多。”他很有耐心地解释。

  我接过来嗅了一嗅,不由惊叹:“啊,香得很!有些像是牡丹的味道。”
  

76。豆蔻篇:第十五章 豆蔻梢头笑芙蓉(二)
      白衣一笑,将那花簪到我的发际。他的袖笼里有很清新好闻的味道,夹了长年与药为伍的清涩味,直扑到我的鼻端,竟比那花香更让人心驰神荡,连脸上都不由烫烧起来。
  
  白衣簪好花,又仔细一端祥,笑道:“咦,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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