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不对！！”安突然用力捂住耳朵，身上不停冒出乳白色的气。
三藏立刻退后到安全的地方，紧紧盯着她。
“啊————”安突然直立起身子，发出悲泣的呼号，长长久久，余音不绝。
然后三藏就对上那双冰冷的眼。
“好热闹啊，这四周的一切。”安的目光从三藏脸上移开，四面环顾：“没错啊，就是这夜，就是这夜……你们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把我唤醒呢？”
“你终于出来了，第二人格。”眉纱从上面跳下来，落在三藏身边：“我一直很想跟你谈谈，安，谈谈这里所发生过的一切。”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也就是说你们要知道事情始末吗？”安旋身坐在王座上，把玩自己耳边垂下的流苏：“好，我告诉你们，全部——告诉你们。”
而在外面的街道上，八戒选了一个稍微清静一些的摊子，三个人坐下。
“有什么事情，两位可以直说。”晓客气的道。
“其实，是我们多管闲事，因为今天遇到了您的未婚妻。”八戒小心着自己的措辞：“虽然是建立在关心之上，但是这么问也有些冒昧——晓与你的未婚妻相爱吗？”
“相爱吗？为什么这么问呢？”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略带慌乱的反问。
“因为你似乎不爱你的未婚妻。”悟净可没管那么多，开门见山的说。
晓咬着唇：“你们问这些是想知道些什么？还是你们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看出晓的紧张，八戒警告的瞪了悟净一眼，然后对晓道：“请不必紧张，我们是好意。如果可以的话，当成一个故事来讲如何？”
“故事？”
“是的，一个真实的，但讲过之后就会被慢慢淡忘的故事。”
八戒的循循善诱显然起了效果，晓慢慢挣扎着开口：“一个真实的故事……我爱的人，或许是真的为天地所不容，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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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是我的亲生哥哥。”安轻柔的声音在这个空洞的大殿里回响：“我和哥哥是同父异母，哥哥的母亲是人类，而我是个完整的妖怪。哥哥从小就非常照顾我，一直很重视我，只在乎我一个人……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他就算违背全天下人的意愿都会拒绝。我们两兄妹就这样子在一起，慢慢长大，慢慢的……喜欢上他，甚至慢慢喜欢到无法自拔，根本没有脱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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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脱离的机会，事实上，也根本没有想脱离。”晓苦笑着摇头：“在发觉爱上她之后，我的第一个想法是——‘真好，这是本来就该如此的。’”
“是啊，因为爱情本就不在乎身份，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八戒略带怀念的说。
“你说的没错，但是那只是对相爱的两个人来说，别人会不在乎吗？父母会不在乎吗？树心城的人，有哪个会不在乎？”晓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他们在乎！在乎我们的不知廉耻，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喂喂，轻声。”悟净连忙拉了他一下，他们是在比较安静的地方，但不代表不会引人注意。
晓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拿起一边的茶水一饮而尽：“我看，还是算了吧……我真的无法让我自己平静的当成一个故事讲完它。”
八戒默默无言的将他的空杯再次注满。
“说下去吧。”悟净在一旁说：“有的事情，说出来还是好的。”
晓还是默默无声。
八戒举起茶杯，示意他喝茶。
第二杯茶下肚，八戒突然开口：“我也曾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她是我姐姐，她现在已经死了。”
简简单单三句话，平平静静的语调，没有半点波澜。
但晓看着他，却似乎看到他内心深藏了多少痛苦不堪的回忆。
“你……真的？”
“死者已矣，就算想要回到过去都不再可能。”八戒明亮的绿色眼眸似辉映着波光潋滟：“只要还有生之时便有机会，若是待到身死魂灭，便只余悔恨。”
“……好吧，我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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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以为我们是相同的想法，都爱惜着彼此，都会为彼此的未来努力。但是，我错了。”安轻笑：“错了，错的离谱。我挑了自己生日的那天去和他告白，打扮的花枝招展，希望能得到一份最好的生日礼物。但他却表现出一副惊愕的样子，对我说‘妹，不可以这个样子’。”
说到这里，安的眼泪已经倾泻而下。
见她半天没有再说下去的迹象，眉纱叹口气，示意三藏等在那里，自己走过去抚慰安：“没事的，冷静一些，有些事情要说出来才好，不是吗？说出来的话，我们才可以帮助你。”
“帮？没有人能帮我。”安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同样，我们也不需要人帮助……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
不明白安的笑容什么意思，但既然她要说，眉纱和三藏自然继续听下去。
“哥哥一直叫我名字的，从来也没有叫过一声妹，而且他也不准我叫他哥，也是一直叫他的名字。可是自从那日以后，我就变成妹妹——这么亲切又生疏的称呼，而他也只在我唤他哥的时候才应我。真是可笑，本来我以为我会得到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礼物，没想到却变成天大的笑话。从那日开始，哥哥就努力学习准备继承族长的位置，而我也慢慢和他疏远。不过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我的希望又回来了。”安古怪的笑容更加扩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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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打算和安就这样保持距离，永远不再对彼此有幻想，可是那一天……都是我的错。”晓幽幽长叹：“那天是桃源乡异变刚开始的时候，父亲死了。是因为出去之后被仇视妖怪的人类遇到，因不想伤害人类所以未曾抵抗而亡。树心城有个规矩：族长死了之后由族长的长子继承，同时族长的妻子要到祠堂里守节成为圣母，永不得再见任何人。”
“可是见你们总可以的吧？还有服侍的女仆，否则怎么吃饭？”悟净哪壶不开提哪壶。
“吃饭？不需要啊，圣母将自己关入圣地之后就会举行一个仪式，以自己为祭祀为树心城祈福，然后就在圣地里慢慢饿死。”晓说的很平静。
八戒皱眉：“这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
“不，对树心城的人来说，这是一种幸福，所以每个女孩都希望成为圣母。”晓立刻反驳他：“树心城族长的正妻向来都是族中的妖怪，所以每个族中女孩都希望能够成为族长妻子。”
悟净耸耸肩，表示不理解这帮人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却忽然想起：“那你从外面找来一个人类女孩？”
“那是为了……”晓面上闪过痛苦之色：“我刚才讲到那一天吧？就是我们同时失去了父母的那天。”
八戒点头。
“那天我强忍悲痛为父亲准备后事，同时送母亲去圣地。但安却一直在哭，哭个不停，将自己关在房间内不肯出来。我本来不想去见她的，可是一想起从凌晨直到晚上她什么都没有吃，就忍不住去看看。结果……”
“安慰她？”八戒猜测着可能性。
“安慰，算是安慰吧。”晓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看他这个样子，悟净叹气：“我知道，你和她——一起了。”
这个‘一起’是什么意思，在场的三个男人都很了解。
意料之中的，晓点了头。
“真的……”八戒睁大眼睛。如果抱了她的话，那就不可能再成为妹妹啊！
“本来只是安慰她，但是她一直在哭，后来就……唉，怎么说都天意弄人，我爱她啊。”面对自己爱人无助而绝望的哭泣，他能如何？
“然后呢？”八戒终于又问出一句。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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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也许就是悲剧的开始。”安冷笑：“我以为他终于可以接受我，他已经是族长，他有什么不能做？父母双亡，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在一起？但是阻止我们的……偏偏就是这族长的称号。”
“原因呢？”眉纱敛眉站在那里，转着手上的魔杖，完全就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般。
“因为对于我们的爱情来说，他还要背负这树心城的一切！”安愤愤，恨然：“他是树心城的首脑，是表率，是绝对不能有任何错误的存在……他选择了自己的子民，但却没有选择我。”
“那你认为，他的选择是错的？”这次发问的人是三藏。
“错的吗？不……我未曾那么认为过。”安喃喃说：“其实我也很爱这个树心城，我也不希望被这个地方舍弃……但我更爱他啊，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痛苦着，我们不停告诉自己这是错的，又不停犯下罪，或者永远没有清醒的时日……不过，终于有一天，突然梦就结束，他还是比我要理智得多。”
“他离开你了？”
“是的，他突然离开树心城，只留个字条，说要去寻找自己命定的爱人。命定的爱人……真是可笑，到头来还是分道扬镳，他的爱人……不是我。”
“那么，就是他带回来的菊常了。”眉纱叹口气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我们也猜得到，回来之后他就要大婚，远离你，远离这段纷扰的爱情。”
“是啊，远离我，远离这段纷扰，但是爱情？呵呵，你说错了吧？只有我单方面倾尽爱意，算什么爱情！”安在王座旁大踏步走来走去，激动的挥舞着双手：“你猜得对，他逃了，但是他逃得了吗？他已经拥有了我，那一夜一夜的激情，他逃得了吗？我仍然如以往一样去找他，在他的床上，用他所习惯的一切诱惑他。他抵不住诱惑，他是个男人，他抵不住！结果呢，他就只能放着自己一次又一次被我征服，然后一次又一次痛苦！他痛苦……痛苦着，在我的眼前！”
安紧紧抓住自己胸口：“多好啊，看着他的痛，那是他对我爱意的惟一回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眉纱没反应，仍然低垂眼帘反正这事情和自己没有一点儿关系。
三藏也一样无语，这就是眉纱说过的：爱并虐着，虐并痛着，痛并快乐着？
看三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眉纱冲他吐吐舌头，比划一个别瞎猜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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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看着我痛苦，我想是这样的，因为她觉得我不爱她，负了她。”晓的杯子中已经从茶变成酒：“事实上，我也确实负了她，而且是爱她，负了她——最不可饶恕啊。”
“这种事情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悟净连忙安慰他道。
“但是始终是我的错，一直到今天为止我都不敢面对。明天，明天我就要大婚，真不知道安现在怎么样。”
“哦，你待在这里她会很好，如果你回去的话就不一定。”悟净也拿过一罐啤酒打开喝。
“什么意思？”晓立刻问。
“……没什么。”悟净转过头去不看他。
“这？”晓又看向八戒。
“没什么的，只是我想，安小姐也需要冷静一下。”八戒委婉的略过这个问题。
“是啊，让她好好冷静一下吧，明天就——明天？”晓的神色忽然有些迷茫：“明天……奇怪，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啊，似乎是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对，是什么呢？”
悟净和八戒面面相觑。
“我想是因为你太过紧张了。”悟净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