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纱神色渐寒：“我不明白，既然你们都在，九界等于很快就可以复活，为什么一定要我？”
“你何必知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路西法需要吞噬你的灵魂，占据你的身体。”从四个人脚下逐渐蔓延出明黄色的四条金线，连在一起，一圈圈越来越密集。
眉纱的手按在刀柄上，还是要先打过再说？
“唉……是因为师父是关键，除了接触师父的我和一直活着的该隐，谁都没有这份神格。”采撷的身形慢慢自眉纱身边浮现，将她揽到自己怀里：“好久不见，阳族的诸位。”
自从出了这事之后，她和采撷之间就一直是不欢而散。但每次一出现，采撷仍是以保护的姿态半点不知道防备她，让眉纱多少觉得有些无奈。
就像现在，整个人被他护在怀里，难道他没注意自己的杀气有多浓烈？
“哈迪斯。”对面的人也没了好面色：“九界重生后，我们谁赢谁输还要再比，你何必现在来掺和？”
“呵呵，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向来喜欢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采撷手臂紧了紧：“日后和你们再战自然很有趣，不过若是能现在便一了百了解决麻烦，我为何还要去管以后怎样？”
一方有神格，一方没有，听起来不差什么，却是天差地别。
“呵，就算让人更改本意的师父在这里也一样？”
“师父受得住。”采撷淡然开口。
他们以为路西法的眼睛只是长来好看的？自从自己一出现就开了神格的威压，眉纱却没有以前那么敏锐。
“那你是一定要和我们动手了？”
“阳族和阴族动手，有什么不妥？能坐下来谈谈就好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察觉到眉纱略有挣扎，他立刻低头：“师父，这里交给我不好吗？”
“是啊，交给他也好，我们无法唤出路西法，自然就是哈迪斯来做。”那边有一位立刻高声讽刺。
“我也不会那么做。”拥紧眉纱，采撷低声说：“九界不需要存在，眉纱，只要有你在就够了。”
“你为一个女子背叛了九界。”耶和华沉声说：“九界的变革是必然，我们的战争是必然，但不代表你可以背叛。身为九界的王，你不要你背负的责任了吗？”
“责任是很重要，可是相比之下，却只是让我觉得无关紧要了。”采撷不肯松手：“当一样足够重要的出现时，对其他免不得要变得残忍，我以为你知道，耶和华最重要的也不是九界，我没说错吧？”
耶和华微笑不语。
“你阻止不了的。”其中一个人说。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采撷把眉纱推给库洛洛：“师父，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眉纱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库洛洛正中下怀的代她说了一句：“好。”
“采撷……乖，我的徒弟果然还是我的徒弟，不过这件事情没有人能代劳。”眉纱缓缓道：“我的过往赐予的力量，我曾为其骄傲过也憎恶过，可到头来它仍然属于我。该斩断的，也必须由我亲手斩断，否则就没有意义。来找我的我接受，一切既然源自我自己本身，就由我一个人去战斗。”
她既然承受了，就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不管是分担还是拖累。如果到最后也没有办法，那么就让她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再剩下。
不成功便成仁，有时也或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能这么想我实在很欣慰，那就让我隔出一个战斗空间。”阳族一人对眉纱伸出手。
“射杀他，神枪。”白刃飞速穿刺，打断他的施法。
市丸银晃悠着斩魄刀，靠在一边：“胡说八道，谁同意的？”
“我不需要你同意，银。”
“可是蓝染队长也没有同意，不能这么任性哦。”红光闪烁，市丸银难得露出他那对红瞳：“这任务还真是惊喜，让我赶上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
“我也没同意，谁准你自己做决定？”白色羽织的身影瞬步上来，是朽木白哉。
眉纱抿唇，转头看向库洛洛。
他倒是没有说反对的话语，只不过盗贼秘籍在手中，用能力锁住她的身体，半点儿没放松。
“你们……这叫什么？”
“这叫强迫。”库洛洛笑呵呵地说：“不管结局如何，这次你都不被允许自己做决定了。”
采撷眼神闪烁，他自然不介意来分担眉纱压力的人更多些：“四个对四个，也是正好呢。”
眉纱是第一个听懂采撷意味的，立刻看向他。采撷并没有移开目光，他必须如此，其他人的生死没那么重要。
眉纱开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非但无法开口，甚至连动弹都无法。不止是库洛洛的能力，库洛洛的能力不会限制她到这种地步。
“师父，你去旁边休息一下吧。”采撷伸手慢慢将她推开，看着她不断落下去。
眉纱盯着采撷的左手，那握着的是死神的权杖，他动用死神的权利，直接封闭了她！
乌尔奇奥拉接住眉纱下落的身体，站在一番队的屋顶上。他没打算去参与战斗，他只需要护住眉纱就可以。
眉纱转头看他，挪动着嘴唇：把我放开。
乌尔奇奥拉却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让她连看都无法看到。
总是被她温暖着，总该做点什么。眼睁睁看着她对抗，带着消失的危险，怎么可能？更何况——抬头看着他们或者面带微笑，或者面色沉稳——他们自己遇到如此强劲的对手，难道就没想过要畅快淋漓的一战？
“别担心。”他声音低低地说：“并非单只为了你，也不是真的就会死亡。”
听到他的话后，眉纱不再动，乌尔奇奥拉平淡到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总是可以最快让她冷静。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的确都是自愿，但是……
闭上眼睛调匀呼吸，死神的权利无法用力量消除，只有法则可以，自己掌握的法则……
眉纱被让出战圈，下面的死神也快退了干净。
偌大一个瀞灵庭，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在天空中对峙。
至于王族，他们倒也不是笨蛋，隔岸观火比谁都迅速。
上面灵压剧烈波动，一触即发，乌尔奇奥拉已经拿出通信器：“蓝染大人。”
“找到眉纱了？”
“是的，在瀞灵庭。”
将瀞灵庭现在的状况大体告知蓝染之后，那边立刻传来蓝染的笑声。
“这倒是难得，既然我们现在和尸魂界暂时讲和，那么……”
“我明白了，蓝染大人。”切断通讯，乌尔奇奥拉抱着眉纱躲得更远一点。如果瀞灵庭是蝉，王族是螳螂，眉纱是黄雀，九界的人是狐狸……那蓝染是什么？专门等着捉狐狸的猎人？
说是一个对一个，采撷却错开了最强的耶和华，自己对上笑容显得有点猥琐的那位年轻男子。
“哟~”
“哈迪斯大人，能见到你不胜欢喜。”男子轻佻道：“原本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谈判的，现在您可比我强多了，前辈。”
“恶心的叫法，你以前可没像这个样子。”采撷轻笑：“如何？我们是比招式呢，还是单纯拼力量？”
“论力量我哪儿拼得过你，还是比招式吧，等我神格回来了之后再说。”
“你的神格回不来了。”采撷再不复方才的闲适，全力压上。
他的对手只能苦笑，对上他真算是倒了大霉，只盼着耶和华打快一点，赶快过来救场。
眉纱此刻深深沉入识海，这次未曾有半点停留，也不管是不是还能回去，就这样一直沉到最深处。
那里深黑幽寂，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有人在等待她。
起初眉纱看不清那人是谁，只是听到他问：“你怎么来了？”
“我要解开死神的权柄桎梏。”对于能够存在于自己最深处的东西，信任是最基本的。
“何必解开呢？如今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就已经发生过，就是过程迂回曲折了些，你要看看吗？”一只手扯过她，眼前突然亮起来，外面的一切清晰可见。
“这是？”眉纱为眼前的一切所震惊，震惊的不是事物，而是这种观感，她从未以这种角度看过事物。完全置身世外，连触摸都无法，头脑却更为清晰，一切历历在目，所有的都可以被完美分析透彻。
“这就是站在我的高度看世界，现在你可知道，为什么王者都是真正的冷酷无情。”一只手搭在肩膀上，带着淡淡疏离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眉纱不必转头，她已经能猜出这个人是谁。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是的，你的最深处，看着一切。”耳边的叹息更浓：“你的一切让我感叹，我几乎没看过谁有这么精彩的人生。但也只是感叹而已，就像我刚才所说，站在我们的高度看事物，那份感叹也就无关紧要。眉纱，如今你站在这里，可曾意识到你的‘责任’到底比你想象的重了多少？”
“意识到……有。”眉纱喃喃：“可终归还是如此，你……让我为了这所谓的责任，违背自己的心意，接受棋子的身份？”
“芸芸众生皆棋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何必不平？”身后的人语气轻柔：“就算是我，为做正确的选择时，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违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不是吗？
“人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到了该舍弃的时候，谁也不能再坚持。”耳边磨蹭的声音久久不息，居高临下的俯视让人性中最残忍的冰冷浮现，是最强大的诱惑。
“路西法。”眉纱低唤。
“闭上眼睛，我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
“闭上眼睛……？”
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她看不见白哉流出的血，看不见狼籍的房屋，看不见采撷接过耶和华打斗，她只是昏昏欲睡。
“闭上眼睛，你仍然活着，是和我一起活下去。”身后的男子搂住她的腰，让她贴靠自己冰冷的身体：“眉纱，你将在所有人之上，唯一能与我结合的存在。”
“你的王妃吗？”
“如果你要那么想的话，是的，我唯一的王妃。”
身体沉重，神智也不再清明，眉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向下坠落，却在中途噶然而止。
睁开眼睛，脚踩着黑色的宇宙，四周转动的是瑰丽的星球——美亚德的空间。
她立刻转目四顾，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早知道你会再来。”随着声音的出现，黑色的身影隐隐绰绰。
“我还有很多地方不明白。”眉纱低声说：“可是你现在？难道残留的一丝意识可以游荡这么久？”
“当然不是，这并不是我的意识，而是你的，你的疑惑太多，所以创造出一个能为你解答疑惑的我。”
“如果是这样，我怎么知道你的解答是不是正确的？”
“呵呵，你会知道的。”
“说的也是。”
片刻的沉默，美亚德的幻影开口催促：“不快一点吗？再磨蹭的话，你外面的身体就要被路西法占据。被那么强大的灵识压在识海最深处的话，你恐怕就没的挣脱了。”
“我都不知道我能有什么好问，也不知道从何问起。”眉纱摇头：“这么说吧，你几乎用尽全力让我走上这条路，又为什么最后要留下一丝意识，给我警告，指引我该如何。”
“因为我在生的时候，自以为了解和何为大义，所以义无反顾去做。但却在死亡的瞬间，见证了所谓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