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帘柳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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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帘柳落-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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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以为流苏会舒口气,却见她还是淡淡的一副样子,老人家终于忍不住问:“和墨儿闹别扭了?两夫妻嘛,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过个几天等气消了,也就好了。总之你放心,娘绝不会让唐络那丫头爬上来,宣家的少夫人只有你一个,我……”
  “娘,我同意宣墨娶唐络。”
  宣老夫人犹自说着,乍听流苏掷地有声的说同意,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参汤呛着了,剧烈的咳嗽起来,慌得流苏急忙上前捶背抚胸,宣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颤抖着问:“你说你同意?”
  流苏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是我让宣墨给唐络一个名分的。还请娘同意。”
  宣老夫人看着流苏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长叹了气,声音苍老无比,说道:“既然如此,日后可别后悔。”
  流苏垂下了眼,沉默了半晌,眼神悠悠的看不清情绪,终于抬起头,说:“不后悔。”
  宣老夫人往椅上一靠,疲态尽显,不愿意再多看流苏一眼,随意挥了挥手,道:“你贤惠是好的,只是难免太过……罢了,我心里有数了,你回吧。”
  流苏默默行了礼退下,她心里明白,自己怕是伤了老人家的心了,也定是让她失望了。可是无妨,她对着缨络园的方向无所谓的笑了笑,这场游戏,便与他玩下去又如何。
  ……
  宣府门前的护兵无所事事的打着呵欠,这爵禄街本就冷冷清清,宣府又在最里面,平日除了上门有求于宣墨的大小官员,是连一个人都见不到。只能天天看着那些爵禄街的官员鲜衣怒马进进出出。
  李勇又打了个呵欠,余音袅袅到连边上的孙星也觉得困意袭来,他止住了涌上来的呵欠,对李勇说道:“过些日子,咱们府上可就有大热闹了。你说是吧?”
  李勇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远处来了个身影,看身形像是一个女子,衣衫却褴褛不堪,一张脸脏的看不出原来的肤色,拄着拐杖遥遥向宣府的牌匾看去,立刻激动了起来,小跑着往府门口冲。
  李勇和孙星慌忙用银枪拦住那女子,怒声斥道:“做什么的?这地方岂是你能来的?还不快走,别脏了宣府的地!”说着便上前推搡那女子。
  那女子被连推了好几下,一个不防跌坐在地,挣扎着爬起来,大声喊道:“是我,二小姐!”
  “二小姐?”两个护卫擦了擦眼睛,凑近前去仔细打量了眼前这酷似乞丐的女子,许久,“啪”的跪下,请罪道:“奴才该死,向小姐请罪!望小姐宽恕!”这时早有其他的护卫跑了进去通知流苏等主子,流苏听闻消息,大喜,匆忙跑出去迎接。乍看到以往那英姿飒爽的宣砚,此刻蓬头垢面,不知饿了几天,嘴唇都干裂了,还不时有鲜血渗出,衣衫褴褛,手里拄着个木头削成的拐杖,差点红了眼眶,连忙冲上前去将宣砚抱住。
  宣砚在看到流苏的一瞬间已是潸然泪下,在流苏的怀里尴尬的挣扎了几下,低低说道:“嫂子,我脏。”
  流苏放开宣砚,用自己的手绢替她擦净脸,见原来一张白皙的脸已是又黑又黄,瘦得只剩下个下巴尖儿,忍住泪水,扶了宣砚道:“走,咱们进去。”
  张罗着给宣砚净了身,换了干净衣裳,又让厨房做了些清粥小菜,流苏看着宣砚狼吞虎咽,微笑着道:“慢点吃,你饿了这许多天,不能一时吃太多油腻的,先喝粥养养胃,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和嫂子开口。”
  宣砚感激地看着流苏,她不问自己为何回来,不问顾方庭的下落,不问她和顾方庭之间的事,她已经明白了自己如今是破釜成舟,彻底死心。
  吃饱喝足后,宣砚环顾着四周,问道:“嫂子,才刚我进门见园子里处处都张灯结彩,怎么咱家有喜事了?”
  流苏云淡风轻的笑道:“你啊,还真恰巧赶上喜事了呢。你大哥要娶唐姑娘了。”
  宣砚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连呼不可能,流苏笑道:“嫂子骗你作甚,这事是真的。不信问你娘去。”
  宣砚看着流苏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笑容,伸手拉住了流苏的手,低声道:“嫂子,都是我连累你了,都是我不好,私自出逃,哥才会怪罪你。我现在就和他说去,这事我一人扛,与你无干!”说着就要起身。
  流苏一把拖住宣砚,摇头道:“砚儿,不是因为你。想必你也清楚你大哥和唐姑娘的事。其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也是时间迟早的事。”
  宣砚沉默了,想了半天安慰人的话,最后只说了句:“嫂子,你别难过。”
  “怎么会呢?”流苏轻笑着摇了摇团扇,眼神飘过远处的风景,低语道:“我不难过。”
  缨络园里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这般热闹过,自从宣墨定下了日子后,丫鬟小厮们便一拨拨的往这边赶。小蛮捂着左腮,指手划脚的对一个正在贴喜字的丫鬟叫:“哎呀歪了!左边再高点!”回身一瞥瞥到那挂着的喜服竟然不知被谁碰落在地上,又大叫一声,赶着捡了起来,边捡边咒骂,火气一大,牙疼又发作起来,呲牙咧嘴的捧着腮帮子转圈。
  一片热闹忙乱中,唐络独自坐在窗口,安静得仿佛她不是当事人般。自从得知自己即将嫁给宣墨后,她便夜夜失眠。应该是狂喜的吧,这毕竟是她这么多年来的一个企盼,心里是知道这梦想实现的可能性太小,却还固执的自欺欺人的怀揣着这个隐秘的愿望;当这一天终于来临时,却又觉得美好的不似真实,仿佛不过一场镜花水月,稍一触碰,便会溃败得粉碎。
  小蛮捂着腮帮子冲到唐络身边,口齿不清的说道:“小姐,刚不就让你去试喜服了么?怎么还坐在这?虽说没有新房,这缨络园装饰装饰就当新房了,也不请宾客,这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都免了,可少爷对你毕竟是用心的。你也晓得,他也要顶着老夫人的压力,而且这喜服可是特意请京城最好的绣娘缝制的,可是湘绣呢。您哪,就别不满意了。快去试啊。”
  唐络听了,急切的摇头解释道:“我不是对墨不满意,我挺高兴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啊?别只是了,快去试试,后日就要成亲了,咱们要准备的东西可多着呢。”小蛮不耐烦地打断唐络的话,将喜服往她怀里一塞,推着她进了室内,催促道。
  三日后。
  天色将暗未暗,隐隐几颗星子在天边耀着微弱的光,那云彩被夕阳的余晖染成紫红。流苏坐在宣老夫人下首,看着喜气洋洋张灯结彩的缨络园,原是不愿来的,却被宣老夫人下了命令道必须请过来,想是要她自己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吧。流苏笑了笑,心里竟奇异的很安静,荒芜一片。
  耳旁听礼官扯着嗓子喊道:“吉时已到!”
  门外的爆竹声便劈哩叭啦热闹得响起,身着喜服的唐络被搀扶着慢慢走来,流苏眼里一片红,脑里不只怎的,反反复复便是那句诗:红裙妒杀石榴花,红裙妒杀石榴花……只是她却连自己成亲时的样子,都不知道。
  新郎身着喜服,也从另一边走来,牵起新娘的彩带,慢慢的朝这边走来。一如初见的那个夜晚,黑发如泉,红衣似火。只不过新娘,却是另外一个女子。
  礼官叫道:“一拜天地。”宣墨转过身,眼神轻轻掠过流苏,淡淡的没有显露任何感情。
  “二拜高堂。”两个新人又转回来,宣墨的眼神这次直直落在流苏身上,两人隔着喧闹嘈杂的爆竹声,隔着触目所及的一片红,隔着他身边另一个女子,遥遥相望。宣墨深深的望了流苏一眼,慢慢的弯下腰,与唐络一起向宣老夫人行了礼。
  “夫妻对拜。”宣墨不再看流苏,与唐络互行了礼。在一声“送入洞房”后,便缓步牵着唐络,朝室内走去。
  宣老夫人自始至终便没有露出过笑容,也没有看那对新人一眼,婚礼一结束,便唤了流苏一起离开,那些下人们也被老夫人带走,原来热闹的婚礼立刻冷冷清清,流苏跟着老夫人走出缨络园,抬头看那已然全黑的天色,心里无喜无悲。

  贰拾叁

  红烛灼灼的燃着,几星火苗忽明忽暗,舔舐着蜡烛。戴着盖头的新娘的身影在墙上被无限放大。宣墨拿了喜秤,挥手让伺候的丫头们下去,轻轻的挑开了唐络的盖头。
  烛光下唐络娇羞的脸被映成通红,虽是低垂着眼,那柔情却四溢开来。宣墨扶起唐络到桌边,说道:“累了一天了,把饰品都摘了吧。吃点东西,早点歇息。”
  唐络满心感动,听话的吃着宣墨为她夹的菜,一双眼柔的几乎要掐出水来。宣墨微笑着等她吃完,又唤了小蛮进来服侍她梳洗完毕,便扶着唐络上床入睡。
  宣墨坐在床边,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柔声说道:“快睡吧。”
  唐络仰躺在枕头上,睁大着的眼睛掩盖不住的失望。细声细气道:“你不睡吗?”
  宣墨安抚的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近日朝事芜杂繁多,急需处理,所以我去雅轩。你乖乖的睡,别瞎想,我得了空便来看你。如今你也有了名分,凡事也需多想想。平日丫头们若有什么不服的,便去找流苏。她不是故意针对你,只是小蛮也太没有规矩,你平日也该多管教管教。总之若有我顾不上的,便与流苏说,她自会帮你。”说完,又替唐络拉了拉被子,便转身走了出去。
  唐络眼巴巴的看着宣墨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感觉到喉头一紧,鼻头就立刻酸了起来,泪水就下来了。只能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边哭着边想到小蛮和宣墨曾说的让她成熟起来的话,心里对这个只会软弱哭泣的自己便厌恶了起来,却又没法子,眼泪反而更多。就这么哭着睡去。
  宣墨已换上了平日的衣衫,推开雅轩阁楼的门,苍澜已在早早等着,见宣墨一身家常旧衣,打趣道:“新郎官新婚之夜放着温香软玉不要,到这来和我这个大老粗掺合什么!”
  宣墨也不回应,淡淡问道:“要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苍澜一听宣墨平淡的语气,便不敢造次,宣墨向来喜怒不形于色,语气越平淡低沉,那心计就越捉摸不透。连忙摆正脸色,恭敬的回道:“属下查出来了,千真万确。”
  宣墨像是料到般,道:“那么便按计划行事。”
  苍澜闻言,一张老脸皱了又皱,思忖良久,一张嘴开开合合,终于鼓足勇气道:“少夫人那边……是否会亏欠太多?”
  宣墨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恐怕她比我们还要早就已知晓,这场游戏,她不过冷眼旁观罢了。”
  苍澜惊了惊,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说,这消息还是少夫人得到的?”接着抚着胡须感叹道:“倒不曾想到凌风雷竟教出了如此聪慧的女儿来!”
  宣墨但笑不语,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晚蔷园的方向,今夜的她,可曾为自己伤过神?
  新婚第二日,按照规矩唐络必须去瑞康园向老夫人请安。宣墨早早的便上了朝,唐络只得独自去请安。她因昨夜睡的不安稳,又哭了有大半宿,因此不仅早上起迟了,眼睛也是如同核桃般红肿。
  待匆忙梳洗完毕赶到瑞康园时,老夫人早已等待多时了。流苏也早到了瑞康园,陪着老人家说些话,讲些外面市集的新鲜事,挑一些好听好懂的笑话逗老人家开心。
  突然听到丫鬟在外报:“唐姨娘到。”流苏便停了口,望向门外。
  唐络赶的慌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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