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司雨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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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阿斗,我不用人扶 司雨客-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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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不多时,正遇上孔明的素辇,我纵马上去见礼,问孔明道:“先生,白天父亲为何与秦宓生气?”

  孔明道:“秦宓指责陛下与民争利。”

  原来如此,我放下心来。

    其实这种争论是早就有的。季汉不算强大,而为了生存,就必须养兵,必须加税,必须有财政来源,为了增加收入,季汉把盐、铁、丝等产业全部官营。不过由于民生凋蔽,无数大臣希望休养生息,让利于民,反对现行政策。秦宓不过是出头的椽子,其实就连孔明先生的好部下蒋婉等人,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不加税能行么?曹魏与东吴虎视耽耽,战争随时会起,想让利,该如何来让?若只是因此,父亲要杀秦宓倒也不算是做错。

  走在静谧的长安街市上,马蹄声清脆地回响在深重的夜。这睡熟了的城市,是如此的祥和。我望望明亮的星空,长长地吸了一口清新的夜风。这一刻,真美,美的让你永远也不想记起什么叫“战争”。

    可是,战争是忘却便可以不发生的么?

  “先生,我想……”

  “殿下,请说。”

  “我想,我们要想办法,阻止曹军的进攻,让他们内乱,让他们无法发兵。”

  孔明一怔,素辇一摇,他晃了一下:“如何才能让曹魏不发兵呢?要知道,我们已打下长安,过了潼关就是洛阳了,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安睡?”

  是啊,如何才能让曹魏不发兵,让他们内乱呢?若是去年曹操新死时,我军有现在的实力,不用说也能让曹魏四分五裂大热闹一场。而今曹丕萧墙之祸已平,外患内忧已定,若要他再乱,只怕是难得很了。”

  “太子,丞相,到了。”侍臣说道。

  “车骑将军到了么?”我问道。

  “还没有。”

  我陪着孔明入园,远远就看到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父亲虎据桌前,竟然独自开始饮了起来,嘴里还哼着什么。凝神听时,却是自幼便熟识的高祖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此起当年,父亲也算是成就了一番霸业,但是比之高祖还是大有不如。就算高祖得天下英才,还感叹无人可用,何况是父亲呢。

  听着听着,曲风一转,却变成另一首曲子:“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这一曲,却是雄才大略,威赫一时的汉武帝刘彻的《秋风辞》。当年武帝行幸河东祭祀地神,横流汾水,在舟中与群臣欢宴,回望长安,目触心感,即兴写成此曲。这是一曲哀叹英雄迟暮之歌,以香花芳草受秋风摧残自拟,揭示人的生命与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的矛盾,又表现了对青春盛年和美好事业的眷恋。全篇很自然的将慷慨沉雄与哀怨凄惋融成一体,词句虽略有艳丽却不纤弱。实在是帝王诗歌中难得的精品。

    此刻在武帝留下的园中,父亲唱起此曲,其意何在?

  我自品味首,孔明上前道:“陛下。”我忙也施礼,叫声:“父皇。”

  父亲转过头来:“到了多久了?我竟没有知觉,看来实在是老了。你来,坐到我身边来。”说着向我一示意,让我扶孔明入坐。

  孔明又施一礼:“臣谢坐。”款款跪坐。

  父亲看着孔明如同临朝一般的样子,微微有些着恼:“孔明,今天是家宴,只论私情,不谈公务,也没什么陛下。别摆出丞相的架子好不好?”

  孔明摇头,从容道:“陛下,此事恕亮不能从命。自古君臣有别,上下不同,行止若无分寸,如何来引导朝臣。”

  “好了好了。”父亲忙打断孔明的话头,摇头道:“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明白。孔明啊,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死板。今天你别这样好么?说实话,你叫我陛下也好,大王也罢,我都不喜欢,都感到生分,没有原来你叫我主公时亲切。这点你就比不了宪和,他都当了了,还是那么放荡不羁,在我眼前,从来没个臣子的样了,整天嘻嘻哈哈的。还记不记得我禁酒之时,他做得比喻?”

    父亲孩子气的眨眨眼,笑了起来。

    父亲为了节约粮食,不准民间造酒,甚至规定查出酿酒的器具来,便要治罪,简雍便私下里指着大街上的男女行人道:他们要为苟且之事,为什么不抓他们?父亲奇怪问他怎么知道。他说,他们带着行事的器具。

  孔明一回思,也自笑了:“简宪和为人外表简漫,内里细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唉,一眨眼,宪和去了两年多了。云长(关羽)、宪和(简雍)、公佑(孙亁)、子仲(糜竺)、孝直(法正)、汉升(黄忠)、霍峻……这才几年,老弟兄们就一个个的去了,现在许靖也是病病歪歪。我这些日子,累得头都快炸了,可身边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当这个陛下,那么容易么?那个秦宓,居然当面说我是桀纣之君?

    孔明,你是知道我的,凭心而论,我是么?我老了,但我没糊涂到不辩是非的地步。为了百姓,我可以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当年离新野,你见到的,数十万百姓随我渡江。可今天,却落这么个名头!唉,我真想早点把这个破帽子丢给阿斗,好享几年清福去。”

  我忙掀袍跪倒:“父皇何必与一个书生至气。季汉新生,有如婴儿,百废待举,百业待兴,正要父皇展雄才,统英杰,安定天下,况父皇春秋鼎盛,安可言退。儿臣不敢闻此语。”

  父亲用手拍拍我的头,笑道:“起来吧。本来今天这宴是我早就准备下的,我心情也极好,是让秦宓气着我了。这话当着你说,是头一回,但当着孔明,为父不知说过多少次了。行了,你不用吓成这样,起来说话。唉,和自己的儿子说话也这样累,好生无趣啊。”

  我站起身来,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也不敢偷看孔明和父亲的脸色,只是退到一边。

    忽听得园门外一声大叫:“大哥!”正是张飞大步奔了进来。

  一见张飞,父亲的脸笑开了花:“三弟,还是你这声大哥亲啊!我听着就象心里开了两扇门!快来,快坐到大哥身边来!”

  张飞走到我的身边,环眼一闪,大手拍在我的肩上:“怎么看你又瘦了!”

  我被拍得一咧嘴,笑笑没出声。

  父亲拍着张飞的手,大笑着让他坐下来,吩咐开宴。

  父亲在席间道:“我大汉立国至今四百二十七年,其间西汉十二帝,东汉十二帝,圣寿最长的,能活过六十岁的,无非是高祖(刘邦)、孝武(刘彻)、世祖(刘秀)三人而矣,此外活过四旬的七人,三旬的四人,三旬以下的高达十人,竟再无一人可到知天命之年。虽然是寿受于天,亦可见为帝之不易尔。想我刘备,虽为汉室苗裔,然自幼孤苦,又逢乱世,与二弟三弟诸人,北战南征,无立足之地。及得孔明,如鱼得水,会集群贤,统驭千军,借荆州,取两川,扫荡雍凉,定都长安,乃有今日之季汉。这第一杯酒,我敬孔明。”

  孔明为百官之首,才华盖世,以法治国,事无巨细理得头头是道,不偏私,不护短,当赏时,就是仇敌也照赏不误,当罚时,便是亲故也照罚不殆,威望素著。民间百姓,常有视之为神人者。百官中,虽有李严等数人不服他,但今日宴间三人,却都明白孔明的重要的。

  孔明忙长跪而起,道:“陛下此语,愧杀亮也。陛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故天下英雄愿为陛下效命,虽死不辞。亮一介布衣,身受陛下三顾之厚德,敢不效犬马之劳?”

  父亲只一句话就拦住了孔明的话:“孔明,这评价,你当得起,你当得起的!”他举着手中的杯。

  孔明举着手中的杯子,眼中闪着泪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一部 风云渐掩英雄色 第七十七章 喜色之下的密谋
  
  父亲转身向张飞:“三弟,你我兄弟同心一体,话我就不说了,干!”

  张飞大笑道:“大哥!干!”

  三叔一生随在父亲身边,视父亲如君、如兄、如父,那种感情,是旁人谁也无法替代的谁也无法体会的。

  放下酒杯,父亲望着三叔叹道:“翼德,你的头发也花白了,我又如何能不老。不过,我也知足了,大汉二十余帝,我算是第四个活过六十岁的了,知足了。下面,该看孩子们的了。”

  对于父亲的话,我们几个茫然不知所对。

    半响,三叔道:“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好好喝酒,净说这丧气话!”

  父亲笑道:“好了好了,不丧气话,咱们说点开心事儿。阿斗现在也大了,三弟你准备好了没有?”

  三叔一怔:“什么?”

  孔明向三叔举杯:“三将军装什么傻,此次来长安,你都带了谁来?”

  三叔大笑道:“唉呀大哥,这还准备什么,本就是订好的,亲上加亲的事,大哥怎么吩咐,小弟怎么办就是。”

  我恍然明白,他们所说是我娶妃之事。不由一阵脸热心跳。我说呢,就算我再出巡有功,也不值得父亲为我设宴,原来却是为得此事。

  父亲道:“娶太子妃,乃是国事,虽然季汉草创,百废等兴,一时还拿不出多少钱来,但是我也绝不会委屈了我的媳妇。”

  孔明打趣道:“看三将军的样子,早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此事臣来请旨,必办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父皇点头,一时三人讨论细节,又说起他们年轻时的趣事,各自大笑。我这个成亲的主角反倒半句话也插不进去。

    不过,成亲之事,本为父母之命,我倒也懂得这个规矩,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一时却又想起许灵儿,想起那个不知名的郭氏女子,到后来,孙尚香的影子却又浮现在眼前。

  我摇摇头,把一杯酒灌了下去。

  “阿斗?”父亲忽然叫我。

  “父皇。”我忙长跪躬身,深怕自己方才想事时面上表情有些疏漏,引起父亲不满。

  还好父亲并没有说这件事:“你此番代为父出巡,有何感想?”

  “回父皇的话,儿臣此次代父出巡,端的长了见识,亦知父皇统驭群雄之难,开创基业之艰。只是自愧才能浅薄,无法替父皇多分些忧。”这些话是早想好了的,自然答的顺畅。

  父皇听了竟是心怀大畅,点头笑道:“父子连心,你这番话虽有朝中答对的套路,但我相信你的话都是真心。为父老了,造化无情,造化无常,为父也逃不过这个运术。只盼着早日把这点基业做得强些,固些,再传给你,那一日我闭了眼,也就放心了。唉,为了你,为了季汉,就算是秦宓骂我,便又如何?如此艰难之时,我管得紧些,严些,到时阿斗继位,或宽或严,皆可恩自上出,由时而定,严些是承我之法,宽些是爱民保民,进退皆可自如。若我此时便休养生息,一是国力难挡曹丕孙权,二是一但我去了,阿斗可怎么来接这个烂摊子。”

    说着他把头转向三叔张飞:“翼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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