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梦宗师- 第470节

王五的天赋强，实际上是因为他的出身，作为太古时代的人造人，他的存在可以说集合了旧文明成千上万人的智慧与心血，拥有这样的后台背景，怎能不强？

太古时代的文明水准，一定远远超越现在，这一点从遗迹中留存的只鳞片抓可见一斑，但是太古时代也有自己的极限，至少那个时代并没有真正的神明。王五的天赋极限，很可能就卡在神明的边缘。

这一点金正阳无从证明，因为一直到他死的时候，王五甚至还没跨过天关。但是金正阳却非常肯定自己的猜测。

王五的天赋并没有银霜那么好，最开始进入阳成学院的时候，一度成为新生之耻，因为他与梦境之力居然是绝缘的。

后来屡次奇遇，天赋资质上的缺陷被渐渐弥补，就少有人去考虑为什么缺陷会存在。但是金正阳却做过极深入的分析。

他的猜测是，天赋上的缺陷源于性格上的缺陷。不同于银霜那种八面玲珑，被那个人调教出来的孩子性格非常极端，有极端的强处也有极端的弱势，所以王五拥有举世罕见的盗梦术，却连筑梦术的基础都难以顺利完成。

这种缺陷，也一定会体现在封神修行中，这一点站在神明的门槛上的金正阳有十足的把握。

进入神明的境界后，实力的增加不再是简单的积累或者攀爬。并不是将梦境空间打造得越来越大，掌握的法则越来越多，就能成为更强大的神明。

能够驾驭神明之力的，一定要有强大的愿力。光明神成为主神并不是因为得到了最多信徒的信仰，神力最多最强，而是因为光明神象征着大陆千万子民对光明的强烈向往，这股意念集合起来足以改天换地。

王五却不同，他根本没有什么愿望，更没有梦想。

很多人都承认，王五虽然性格有点二，但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他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办法解决问题。但同样所有人都承认，王五这个人没有什么真正长远的眼光，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者干脆是被事情推着走。

这样的人不可能在封神道路上走太远。

所以金正阳才会将梦想宝珠留给王五，他希望王五能从自己的人生，以及其他形形色色的人生中得到什么。

人都是有梦想的，王五，既然你已经放弃了太古时代人造人的身份，选择了成为一个血肉丰满的人，那么你也要学会拥有梦想。

而在反复观看他人的人生之后，王五的确是受到了影响。

他觉得这个世界原来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操蛋，金正阳的一生是山谷大侠的一生姑且不论，但是那些黎民百姓却各有各的苦涩，尽管也有少数幸运儿，但大多数人的一生实在苦逼得很。

王五想，这大概就是所谓制度问题。

制度有问题，理论上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如今继承黑暗神的衣钵，日后封神高高在上，根本不必理会凡间疾苦，但是王五有个非常良好的品质。

他足够蛋疼。

哪怕这个社会的制度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看的不爽，他一样会想要出手。而现在的王五，就有了动手改造山河的欲望。

这种欲望，也可以称作梦想。而有了梦想，就会变强。

当看到第十五场的时候，王五已经沉默不语，眼中却渐渐有了火焰。

金正阳的梦想宝珠非常公平，并不会依照谁的主观意愿，有选择性地给王五展示人生。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随机的，有时是质朴的农夫，有时是春风得意的商人。

更有一次是人尽可夫的荡妇，那女子在三十岁那年创造了一项惊世骇俗的记录，同时与三位数的男子交媾，那一次梦境结束之后，饶是王五神经坚硬愈铁，也缓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有心情看下一个人生。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这些人中最为幸福快乐，一生未有大坎坷的，也有被这个世界强奸的经历，只是强奸的时候分外懂得享受罢了，比如那个在三十五岁就器官衰竭而死的荡妇。

如果是以看客心态来看，这些人的人生也没什么出奇，最多是某位荡妇的精彩一生值得喝彩回味，但王五却是以第一人称完整带入，感受可就截然不同，更何况以主观感觉而言，他度过了几乎千年的时光，也亏得他是人造人的底子，才没有精神崩溃。

千年的幻梦给王五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当他看完最后一个人的人生后，闭上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声。

能让王五这等没心没肺的看客发出叹息，只因为这最后一人的人生实在太经典。

那人是个生于自由联盟独立战争时期的社会底层贱民，一生受尽凌辱折磨，唯一的享受就只有欺负一个尼姑和一条大黑狗，以及强大的精神胜利法，可谓屌丝中的重型战斗机。在战争时期，他为了能打土豪分田地，加入了独立军，结果却被帝国砍了脑袋，一命呜呼。

这样的人生可谓悲剧，但悲剧的根源还是在这个世界。

王五就在想，不知道这个人的人生，是真实存在的历史，还是老金自己的杜撰。但是他无疑有着极强的象征意义，象征着笼罩世界的悲剧循环，数之不尽的人在循环中挣扎，这人只是其中之一。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这个世界已经发展了几千年，或者上万年，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如果有幸没有被咕噜同学一道格式化，那么还可以再发展个成千上万年。

但是这样的发展，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过去几年前间，大陆上人类的数量翻了几倍，人们掌握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拥有了神术，更发展出了越发高超的筑梦术，开垦了更广阔的家园，寿命也从原始时代的人均十几岁，一路上升至现在的接近六十岁，然而获得够久并不意味活得够幸福。刚才那样的超级屌丝依然是层出不穷，这个世界依然会源源不绝地制造着悲剧，被统治者是悲剧，统治者一样没能得到理想的幸福。筑梦师这个群体看似超脱，却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如同平凡人一样经历红尘中的种种。

这真是太操蛋了。

这样下去，就算发展千年万年又能如何？

王五皱起眉，忽然隐约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记忆已经很不清晰，因为当初被银霜所激，他放弃了前世，选择了今生，所以作为人造人的记忆已《“文》经非常淡薄，但他依《“人》然记得，太古《“书》时代，文明高《“屋》度发达，物产极大丰富。那个时代的人口数量胜过现在百倍，世界上的杀伐战乱却比现在少上百倍，虽然依然存在瑕疵，却已经远比现在更加接近理想社会，而那个时代打破循环的关键是在……

王五竭尽全力回忆着，脑海中，一个模糊的图像渐渐清晰起来。

图案上，隐约有一柄镰刀，一柄大锤。

金正阳将梦想宝珠留给他，或许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或许在金正阳眼中，自己身上最有价值的，并不是筑梦师的天赋，而是太古时代的一点残存记忆？

王五睁开眼，淡淡地对自己说。

“我要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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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在梦想宝珠旁的小玄和小雪，并不理解王五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革命一词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些陌生。

从语法结构来看，革命应该是一个动词，但究竟要怎么动，动成什么样？而且，怎么听，怎么感觉革命一词中包含着尸山血海。

看着此时面沉如水的王五，小玄和小雪感到有些心悸。

原来总觉得嬉皮笑脸的他令人吐血，但是一旦沉下脸来，王五却恐怖地令人血脉冻结，连吐血都吐不出来。

两人都在心中大惑不解：现实位面，明明只过了几个小时，为什么王五看起来却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请问，革命是什么？为什么你要革命？”

小玄问地战战兢兢，而王五则灿然一笑。

“因为革命者，战无不胜！”

下一刻，两只漆黑的眼眸中映出残阳般的光，梦境空间中一道血瀑从天而降，黑暗神国在血海中浸染，好一片红色江山！

第五百七十六章：必胜的第一步是……

革命者，战无不胜。

这就是王五找到的必胜之法。太古文明，打破旧河山，创造新的社会循环，依靠的就是战无不胜的革命者的力量。

纵然太古时代和现代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甚至连世界运行的法则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太古时代，人们没有筑梦术，是依靠名为科学的力量建立起庞大令人敬畏的文明体系。

但是两个世界的很多道理却是相通的。

太古时代，革命的力量之所以强大，究其根本在于革命者顺应大势。

大势所趋之事，革命者只要顺水推舟，身后自然有千千万万人前赴后继，这千万人的浪潮足以推翻一切拦路石。

太古时代，这叫做发动群众。

事实上，如今这个时代道理也是一样，哪怕在筑梦师、顶级武者看来，那些底层平民卑微如蝼蚁，但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终归是由这些底层平民支撑起来的。

比如神明和教会，直接支撑力便是千千万万人的信仰之力。

至于筑梦师，其实也是一样，尽管高水准的筑梦师能够投影梦境，无中生有，乃至一人形成一个国家，但是筑梦师的培养终归是要依靠海量的人口基数。没有足够多的人，就诞生不出足够多的筑梦师，没有足够多的人，就难以诞生出百里挑一的天才去不断带领同行突破筑梦术的瓶颈，这一点是迄今无人能够打破的铁律，筑梦师能投影深渊魔物，天国使者，却不能投影出一个简单的筑梦师。

何况，除非晋级宗师，否则筑梦师的现实投影终归会随着主人的死去而消逝，站在历史长河的河畔，筑梦师百年人生中构筑的一切都似梦幻泡影。唯有千万普通人打造的大厦，才能历经千年风霜成为经典。

在王五看来，在这个世界，同样需要顺应大势才能无往不利，而现实中也的确有这样的顺应大势者，他们满足千万人的愿望，并因此获得了绝强的力量。

比如光明神和黑暗神。

但他们却不能算是革命者，因为他们只是顺应大势，却不能推动大势。神明满足人类心底最强烈最直接的愿望，但是也仅止于此。光明神在鼎盛时期，赐予人类饱暖，为人类驱逐危难，就像是一个溺爱子女的父母，拼命将光明播撒人间。

然而溺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人类并没有因此变得强大，反而在安逸中快速腐化堕落，最终连黑暗神也因之而起。

神明的力量是人类的愿力集合，而人类的愿望往往是短视乃至矛盾的。

王五心目中的革命者，并不是宠溺儿女的父母——事实上王五从来不晓得宠溺二字如何写——而是能指导儿女乃至鞭策儿女不断前进，即便浑身浴血也在所不惜的虎爸虎妈。

革命者，当破旧立新，当披荆斩棘，当大步前行。

如今他的对手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神明，想要超越对手，就要有超越神明的境界，而驻足不前是无论如何无法侈谈超越的。

赤旗似血，如荆棘丛中的开拓者，王五的胜利信心在于他找到了比混沌神更加强大的力量之源。

混沌神再怎么厉害，他的存在等级也只是区区神明，无非是象征着人类一切感情愿望的集合，但王五如今却立誓将红旗插遍大地，这革命者的身份，象征着天地日月运行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天地与人力的较量，结论毋庸置疑。

因为这个世界终归是唯物的！王五在心中高声呐喊，浑然不顾梦境空间中那如血的颜色已经渐渐渗透到了现实位面。

唯物，所以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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