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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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本座跪了-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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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中笑意如鸩毒入酒,危险却令人欲罢不能。

    她恨恨别开脸,白皙的脖颈至上,是早已红透的耳根,恨骂一声“死太监”!

    垂着头暗叹自己不争气,明知道他是宦官,即使他口中挑衅有能如何,为什么不能坦然还击,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妮子一般羞赧扭捏,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姜檀心勒转马头,一言不发,更不敢看他一眼,只挥动马鞭朝着行猎的林子落荒而逃。她望向前头行猎的队伍,发现他们已冲入围场林子。

    栖身飞鸟被惊起,野兔从林子四窜而出,不等照着清朗的阳光,已叫无情的利箭牢牢钉在了原地。

    姜檀心远远望去,依稀能辨出几个人,冲在最前头的明黄蟒袍的拓跋骞,看来皇上已经接见过了蒙古王,放了他过来行猎。

    她怕他借机脱离监视的人,向京城来的暗探私相授受,故决心亲力亲为,跟着他也一路盯紧他。

    *

    喝马前行,一路尾随,她方策马入林,前方就传来了雀跃的高呼:“有黑瞎子,太子爷,那边有黑瞎子!”

    姜檀心闻言伸长了脖子向前远望,可惜林密叶繁,只能看见人影绰绰,并不见所谓的黑瞎子。林场有熊是十分难得的事,几十次围猎可能才勉强碰的到一次,所以一般将它视为此行的祥瑞,谁能猎杀此物先给皇帝,就能得到最高的封赏。

    果然,下一刻便是拓跋骞的高声大笑:“好!给本太子围起来不准叫它跑咯!”

    侍卫们纷纷滚鞍下马,横刀在手,以血肉之躯铸起人墙,将一只通体灰毛的黑熊围了起来。他们脚踩高靴,身负八十石的强力射弓,箭囊挂在马腹背上,手中握着匕首,双腿并肩而立,对着有些狂躁的黑熊慢慢逼近。

    姜檀心赶来的时候,猎熊的包围圈已经很小了。

    但见拓跋骞立在马蹬上,膂力强劲得拉开一张鞘木宝弓,箭搭弦上,他挽弓如满月——瞄准后,他低吼一声,手劲儿一松,箭破空而去,疾风在侧,直直射瞎了黑熊的一只眼,这下成了名符其实的半瞎子。

    黑熊吃痛怒吼一声,声震山林,林间叶动树摇,饶是身经百战的皇家护卫也不由抖了一抖,脚跟不自觉的往后挪动。

    拓跋骞啧了一声,眼中升腾着征服的火苗,他重新抽出一支箭,这次是瞄准熊的心口方向,决心一击毙其命。

    这是一场独猎的围兽之斗,有一帮武艺卓荦的侍卫保护,拓跋骞更是信心满满,狂傲不止。

    风过箭翎,嚆矢破风,箭头像是坠入柔软沙地,不闻血肉撕裂之声,不见鲜红爆出之血,它似乎只是一枚绣花针,不痛不痒的插在黑熊的皮毛浅处,够痒,却不够疼。

    黑熊起先一愣怔,低头疑惑得瞧了瞧腹上的“不速之客”,突得一声吼叫,震动山林!

    熊双目赤红,它盯准了拓跋骞扑去,踩着地动山摇,一掌拍飞了挡在身前碍事的侍卫——人如风中破纸鸢,吐尽一口鲜血,爆目而亡。

    众人神色开始变化,由青转白,由白变黑,目色中是掩盖不住的恐惧,这熊似乎是一头母熊,它的孩子应该藏在这林子的周遭,所以才会这么殊死相搏。太子见危险逼近,腿肚子有些发软,可背脊还是硬着的,他从靴掖里抽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横刀在胸,决定与熊一较高低……

    “太子爷!快闪开啊”

    眼瞅着黑熊扑去,扈从们纷纷高声叫喊。

    拓跋骞本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可真当那庞然大物欺身上前之时,理智拗不过胆怯,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他便矮身蜷缩,朝树根侧就地一打滚,堪堪躲过一击!

    抬起头一看,却没想到这黑熊俨然已经越过了他,向后边儿几丈外的姜檀心扑了过去。

    扈从皆是一身冷汗,他们上前扶起拓跋骞,将他藏在了身后,待定睛一瞧,姜檀心纤小的身子在黑熊跟前更是如同一粟。

    相救已是不及,扈从们纷纷别过眼睛,不忍看这血染林场的画面。

    比起拓跋骞,姜檀心傲骨得多,她蹙眉冷眼瞧着,背脊稍稍弯起,只待熊扑来的一瞬,闪至它的身后再行图之,巨大身躯转瞬即到,姜檀心如绷弓之弦,一触即发。

    出乎意料,不等她躲避出手,黑熊俨然一下巨大的吃痛,它腹前的那支箭矢不知怎么的,尽数没进体内,殷红的血慢慢渗透,将灰色的毛染成了暗黑色。

    哀痛的嗥叫,滚落在地,此时一顶猩红的布笼子从天而降,恰好罩在了它的脑门上!

    是他?!

    姜檀心迅速扭头,本以为会见着一袭红衣魅惑万生的修罗阎王,却不想来者另有他人。

    来人戎装盔甲,腰跨马背弯刀,脚踩虎头战靴,萧萧松下之风,眉心攒着一点戾气,五官却周正俊朗。他是闺中秀女心中认定的良人佳婿,比起戚无邪那种刻骨三分的阴鸷绝色,他更像是人世间至纯至阳的铁血男儿,有着沙场磨砺,更添沉稳魄力。

    他是马渊献,马嵩独子,西山锐键营的都统总兵,管带京畿重防勤王之师,文武双修,卓荦大端,年轻有为还依然勤勉低调,故甚得拓跋烈的喜爱。此番阳鼎山春狩,更是钦命其为随性护卫长,负责皇帝全部的安全事宜。

    马渊献骨子里就是个射虎杀熊的猎手,透着一股威震三军的肃杀之气。

    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他立身马镫,手指间扣着三支箭矢,齐齐搭上强劲射弓,轻松挽出一轮满月,面色俊逸,神情肃然,他一放手,只闻箭声不见其影,待再看,三支箭已经牢牢插入黑熊腹腔,纹丝不动。

    马渊献嘴角一松,低呵一声,手掌往后猛拽。

    姜檀心细看之下,原来这三支箭的末梢都绑了一条细线,怕是箭镞上也有倒钩子,他策马回奔,手中韧丝牵扯镞头,像三柄钢刀,在黑熊的肚皮上拉出三道血口子!只等黑熊晃晃悠悠的站起,腹腔的肚肠心肺一股囊的掉了出来,稀稀拉拉的落满地,顿时一阵腥臭之味铺天盖地而来。

    庞然大物似泥足巨人,睁着渐渐混沌的眼眸,轰然倒地,压碎了血肉模糊的器官肠子,一时遍地是血,恶心入骨。

    姜檀心胃中泛起酸水,勉强压下不适,她往后退了退,想远离这片血渣肉末,岂料身后有一双手将她拦腰捞起,天旋地转之后,她身已在马背之上,后头的人胸膛微凉,若有若无的抵着她的脊背,一股熟悉的冷香幽然入鼻。

    艳红繁复烫金袖口里,是戚无邪苍白修长的骨手,他勒转马头,对上了后头的马渊献,掐着阴阳怪气的尖利公鸭嗓子道:

    “劳烦出手”

    皱着眉头,马渊献看了看戚无邪身前的姜檀心,心中不免惊疑:本不知这里出了大事,戚无邪如何听到?还教给自己这样狠毒的杀熊之法,果不然是东厂活阎王,信手捏来就是至恶血腥。一里之外奔赴至此,他只捞上一个小太监上马,却将救主之功让给自己,这不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轻夹马腹,戚无邪噙着一抹自是无情的凉薄笑意,似是看穿了他的疑惑,好笑道:

    “不用多想,只不过是你家姐妹太过聒噪,浪费本座东厂的米食不说,还成天吵嚷着不安分。她杀太子,你救太子,功过相抵,麻利着带她走,本座一眼都不想再见着这个女人”

    稍一偏头,他嗅了嗅姜檀心脖颈处的裸露肌肤,轻笑一声:“熊血不若人血清香”。

    言罢,也不管身前的姜檀心同不同意,他策马徐行,气势凌然,傲视无物的潇洒离开。

    马渊献心高气傲,何从受过这样的冷眼讥讽,不由攥起了拳头,他冷哼一声翻身下马,踏着一地血肉站在了熊尸之前,下令道:“你们先护送太子爷回营,剩下的交给我了,李达你也留下收拾”

    “是!”扈从纷纷捧手应命,护送太子上马,一骑队策马离开。

    留下的李达是马渊献的心腹侍卫,他奉命留下去切下熊掌,处理熊尸。

    他一脚踏上熊的胃袋,踩爆了囊皮,流出一片血红囊水,不想也踩上了一块坚硬的物什“咦,这是什么?”

    他低头看来,用刀锋剥开黏稠的液体,一块暗黄的长条块印入眼底。

    这是……金条?

    李达吃了一惊,慌忙捡起,入手的重量更加确定了此物的价值,他笑跃眉梢,腾出一只袖子不断地擦拭着金条上的血污,直至晃眼的金色入目,嘴角也快要咧到后脑勺了,他兴奋的将金条放进嘴中,用牙齿一咬……

    面色渐渐僵硬,一点点凉意从脊背攀上脑后,浑身止不住的鸡皮疙瘩。并非不是真金,而是金条背后的字——宝景三十六年 府制

    马渊献见其神色铁青,似是撞鬼一般,不免蹙眉相问:“李达,怎么了?”

    “马、马都统,您快看这块金条!前朝宝景三十六年的府制官家金条,是当年大周朝丢失的那批和谈金啊!”

    李达挥了挥手手中的东西,声线颤抖。

    噫得一声惊诧,马渊献倏然醒悟,他立即滚鞍下马,霍然上前一把躲过了李达手中的金条,死死盯着金面儿上的字,思忖有顷,才方冷笑开来道:“有人为你冤,有人为你死,多少人为你抛良知,灭人性,遁隐世间十余载,如今终于肯现世了!”

    眸中冷意刻骨,捏着金条的指骨微微泛白,力道千钧,空中一抛而后牢牢接住藏入腰际,感受着金子的沉淀分量,马渊献牵过马头,朝手下道:“此事噤声,如敢泄露,杀无赦!”

    侍卫心悸未定,捧手的手也微微颤抖:“是,属下不敢。”

    *

    傍晚天昏,长天一色,原上的碧草风偃弯身,两人一骑的马踏过繁盛的高草堆,马身投下的狭长的影子,被冒尖儿草划割成零碎的几块,懒懒洒洒与水露混在了一块儿。

    “督公是来救我的?”抱着马脖子,把玩着深褐色的马鬃,沉默许久的姜檀心似是不甚在意道。

    “嘁,好真大的面子,本座不和马渊献抢这个功劳”凉薄之声,携着悠悠冷香传来。

    摇了摇头,杀熊的是马渊献,可千钧一发之际的那颗紫檀佛珠才是救她的东西。尤记方才生死一线,若非他飞掷一物打在熊腹的半截箭身上,让黑熊吃痛转移了注意力,她怕是早已命丧当场了。

    “督公莫要谦虚,不妨让我数数你的手钏珠子,这么糟践法,不知道还剩下几颗”

    戚无邪一手攥着马缰,一手持着珠子垂在身侧,他手一抬,佛珠晃晃悠悠地出现在姜檀心的面前,因为少了几颗,显得更加松垮。

    “一百零八颗,一百零八种烦恼,本座若为你掷光所有佛珠,岂不是悟禅为佛,六根尽消了?阿弥陀佛,原来你是本座的渡劫之人”

    “我可不敢当,不曾想督公也有烦恼,您衣食无忧,权柄无双,除了讨不了老婆生不了娃娃,这世上还有谁比您活得潇洒?”

    风轻一笑,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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