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我的后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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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我的后半生-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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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挽着篮子的中年妇人走过时,狠狠盯了元重俊和我几眼,对身旁另一个年纪略小些的女人说道。 
  “就是,瞧那衣裳,若不是穿在这样的人身上,也是白糟蹋料子。” 
  年纪轻的女人又回头看了我们几眼,附和道。 
  …… 
  如是几拨。 
  若是几年前,我肯定会低着头走,可是现在,在元重俊身侧,我毫不害羞,只管仰起头。 
  太阳出来了是好,城市到了更是好,可不好的也来了……一个人类或者说是所有自然界生物都必须解决的基本问题——吃饭,困扰了我。 
  饿了。饿得我前胸贴后背,饿得我心慌气短。昨晚在那寺里吃的淡到几乎没有咸味的炒苜蓿和薄粥,连睡觉都撑不到就消化了。 
  “怎么了?”元重俊低头问我。好一会儿不说话,他知道我心里又有事了。 
  “饿死了。” 我皱了皱眉说。 
  “哎,干什么?” 
  他不回答,却牵我的手直直地朝前走去。我抬眼看,前面不远处有个胡饼店。此时,一炉饼刚刚出炉,三、两个人围在炉边。 
  “我们有钱么?” 
  狠劲咽了一口,我说道。 
  “别管,有我在。” 
  我不再说话,心想这家伙十有八九身无分文,皇帝一贯身边不带钱的,问了也是白问。不过他既这样说了,料他会有办法。 
  胡饼店里还兼卖小米粥,但店堂狭小逼仄,一身锦绣的元重俊站在店门口已是相当不协调了,若叫他进去陪我喝粥……想了想,我放弃了喝粥的打算。 
  “拿十个饼!”就在我思量的时候,元重俊对店家发话了。 
  “这么多?” 
  我抬头看他。只见元皇帝神色泰然,仿佛千金在手。 
  “公子,给。” 
  满脸笑容的胡饼店老板娘数好了十个饼,直勾勾地盯着元重俊。 
  我瞪了瞪眼:这家伙居然真带了钱。只见这元公子伸手自怀中掏出一小块黄灿灿的金属……他居然带了金子!看那分量若是换成铜钱,至少值几千文。 
  “哎呀,要不了这么多的,也就十来个钱。” 
  老板娘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难得遇见这样好看又大方的帅哥顾客啊。 
  “帕子拿来。” 
  公子下命令了,扭头看我。 
  我怀中有两方手帕,一是用了几年的,一是给秦武做的、三天前被他还给了我的那方。 
  略略犹豫了半秒,我掏出了旧的那个。 
  “换一个。”他皱眉道。 
  “就用这个吧。”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了,心说不好,给秦武做的那方手帕要遭殃。 
  果然,不待我动手,他居然伸手就从我的怀里扯出了那方手帕,看得旁边人一愣。 
  …… 
  十个胡饼,厚厚的一摞,被我用雪白的手帕托着。 
  距胡饼店十几米的地方是一间羊肉汤馆,干净且敞亮。当然,这只是相对胡饼店而言。 
  滚滚的羊肉汤端上来了,袅袅的白气立刻氤氲在简陋的木案上空。我吸了吸鼻子,准备伸手拿饼,却见元重俊正看着我。 
  不行啊,他是皇帝,应该他先来的。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坐着不动了,等着他先动手。 
  果然,他骨骼纤细优美的手伸出了。 
  轻轻一捏、一提,那张焦香扑鼻的胡饼就在他的手中了。 
  我心说好了,你拿过了,该我了。 
  谁知…… 
  他的手伸了过来,伸到了我的鼻子底下,细白的手指如莲花般托着那张撒满胡麻的圆饼。 
  …… 
  在旁边一桌人的注视中,我伸手接过了饼。 
  幸好羊肉汤的热气蒸腾在眼前,我发红的眼眶不会给人看见。 
  二十一年的生命中,有多少人这样对我做过……我从未感动过,因为我已习惯,习惯被宠爱、被照顾、被关注……到了这里来,我从云端跌到了地面,可还是有人这样对我,从最初的王泰到端木云、秦武。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会红了眼眶? 
  因为是元重俊! 
  他不需要关心人、照顾人……他也不用不着关心人、照顾人。他可以给他的女人锦缎、珠翠,可以给她们他的情话、他的身体……可是,他用不着在给出自己这些的时候同时给出自己的心! 
  他是天下第一人,他用不着想别人是怎么想。 
  我知道,他其实比我更饿。 
  十个不小的饼,我吃了三个,他吃了六个。可他吃得很慢,右手拈着圆饼的一角,一口口往嘴边送,优雅得仿佛手中不是面饼,而是鲜花。 
  “要胡椒么?” 
  汤喝到一半,老板突然托着个小瓷瓶走了过来。我知道,胡椒在这个时代是极受欢迎的调味品,但也是价格昂贵的调味品。 
  我喜欢胡椒,因为香、辣。 
  “给夫人洒一些。” 
  不待我开口,元重俊吩咐道。 
  “好嘞。”老板满脸堆笑着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胡椒?”走到了大街上我才问他。 
  “以前和你一起用膳多次,你都忘了?”他反问我。 
  “我是什么人?和你一起吃饭的女人那么多,你会注意到我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我撇撇嘴说,想到宫里那些女人,不由得心里泛酸。 
  “哼,你这脾气……你这脾气和胡椒也差不离,又香又辣!” 
  说着,他又捏了捏我的面颊。 
  “人家的脸是看的,不是给你捏的!” 
  打掉他的手,我嘴上嘟哝着,心里却一点儿气也没有。 
  吃完了饭,又该上路了。 
  “隰州刺史就在城里吧?” 
  看着他牵马,我犹犹豫豫地说。 
  “怎么?你想见?” 
  “不是……我是说,你……你来到这里,不想让他接驾么?” 
  “哼,‘接驾’?我一个人来找我的女人,与他一个刺史何干?”他转过脸来,扬眉道。 
  我不说话了。 
  果然是“雪尽马蹄轻”。大太阳底下,雪化得快,马儿跑得也快多了。 
  和夜间一样,我搂紧他,脸贴在他的背上,在马儿跑慢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身上既带了钱,应该再买匹马的。”我说。 
  “放心,这匹马压不垮!” 
  “我想一个人骑。” 
  “我不想你一个人骑!” 
  “为什么?” 
  “我怕……我怕你一时性子上来又骑着马跑了。” 
  我笑了起来,“咯咯”笑个不停。这话像是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么? 
  “在你面前,我哪还有性子?我难道不怕死么?” 
  “你不怕死!我怕你死!” 
  …… 
  我埋首不语。自从打起仗来和他重逢,他在我面前说的很多话如同利箭,每一支都精准地正中我心。 
  “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我继续说,梦游般。 
  “不许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他的口气稍稍严厉了些。 
  “就要说!”我又伸手敲他。 
  “乖些好不好!我真是怕了你了!”他的口气转为哀求。 
  我住了声。我知道,他已经放弃了他大半的威严,在我面前。 
  行了几十里后,我发现我们所走的大路是往蒲州去的。 
  “不去洛阳了?”我问。 
  “到长安、洛阳一般地远,为什么还要去洛阳?反正要回长安的。” 
  我不问了,我知道他肯定有安排。可是一想起长安,原本静悄悄的心间像是突地起了一阵风,一时间竟有些乱起来。 
  长安是京城,是帝国最大的城市,它的巍峨、庄严、雄阔、深厚和包容深为我所仰慕,可是……那里面有皇城,有后宫……虽然宫里有我爱的男人和爱我的男人,可是……一想起后宫里的一张张脸……实在是烦啊。 
  我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怎么?不想回京城?” 
  他虽然手持缰绳,眼望前方,可还是感觉到了我心里不快。 
  “我……我不想去长安。”犹豫了一秒,我还是说了。 
  “我不能不回长安!”片刻后他开口。 
  “长安有你的后宫。”我坐直了说。 
  “哪个皇帝没有后宫?”他回答,心平气和。 
  这一次,又轮到了我沉默。这场对话该怎么继续下去?他说的对,哪个皇帝没有后宫?后宫制度绵亘了千年,已经是古代中国礼制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了,帝制一日存在,后宫就不会消失。其实,岂止是后宫?妻妾制度也是礼制的重要内容,男女、尊卑……现代人所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的制度哪一样不是“礼”的内容?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就得知道“礼”,就得懂“礼”,日常生活就得按“礼”的规定来。 
  所以,爱他,就得接受他的后宫! 
  “唉!” 
  半晌,我一声叹息结束了沉默。然而,这一声叹息像一个引子,引出了他一大段话。 
  “我知道你心里怎样想,你不是那能忍的女子,看不惯、听不惯的,你不会装喜欢。你不会在人前低头,就算一次、两次、三次的低头,可心里是不服的。宫里头最是人多嘴杂,存心不良的人也有,依你的脾气,那不是能容得下你的地方,可你是我的女人,一国之君的女人,不待在宫里能待在哪里?我知道你担心的什么,放心,我在,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你若不在了呢?” 
  我脱口而出,全然没想到这话对一个帝王来说是何等不祥。 
  他重重喘了口气,几秒钟后方开口。 
  “你要生儿子,你要强!” 
  …… 
  “生儿子?生儿子又能怎样?况且,又不是想生就生出来的。” 
  “女人本弱,为母则强!我不信你为人母后还会如现在这般任性。” 
  …… 
  “女人本弱,为母则强!” 
  我在心里默默把这话念了几遍。其实我知道很多坚强到令人肃然起敬的母亲原本都是柔弱女子,可当了娘后,这些弱女子会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韧性和坚强为她们的孩子付出一切。 
  我会是这种女人么? 
  他的话还在继续。 
  “你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子,在战场上简直比男人还厉害,若是安下心来,我不信有什么能难倒你!飘飘,听我的,回长安……我想要孩子,要你的孩子,不拘男女。” 
  快说完的时候,他偏过头来。 
  我有些想笑:刚才还跟我说要我生儿子,这会儿又说不论是男女都可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待我发问,他自己解答了。 
  “我知道女人生孩子不易,可是……有了孩子,就可以留住你!哪怕是女孩子,只要是你的,我不信你能抛下她自己跑开。如你这般一个纯善的女子,不会丢下自己的骨肉不管!” 
  我闭住眼睛:原来,他还是怕我离开。 
  孩子,真可以成为男人拴住女人的绳索么? 
  傍午时分,下马歇息。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到浦州至少还得两天,可我不觉得远。看着泥泞的土路通往远方的天际……我一会儿希望马上就到头,一会儿又盼着这条路能够无尽的远。 
  元重俊也盯着前方看。 
  “看什么呢?”我觉得他心里有事。 
  “我在想那贼胡的人到哪里了?”他扭头看着我说,嘴角浮起一丝笑,嘲弄的笑。 
  “他该带人走了吧。”我随口说道。 
  “洛阳府库已经空了,教坊里有些姿色的也都送到他军中了。”他垂下眼睛,很无奈。 
  “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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