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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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账-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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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才找到适合自己的人,为什么非要相守到互相厌恶呢?非要彼此看到对方便如芒刺在身,才怒发冲冠地分手呢?实际上最好的东西千万不能永久占有,不能永远留在身边,那样就容易走下坡路,最终一文不值。林少彬想告诉小金鱼,彼此应该尝试分开一段时间。
  林少彬思索了一会儿,刚要把心里话委婉地告诉小金鱼时,见她搔首弄姿风情再起的样子,便不忍伤她太重。他把小金鱼一下拽到床上说:“知道错了,还不将功补过?不能一错再错,要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职业,干大事的人,对待人情关系要淡一点,俗话说‘无毒不丈夫’!”
  小金鱼在林少彬的怀里颤抖了一下,她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再吱声。
  马富贵在旅馆给小金鱼发了无数个信息,没有得到一次回音,他在焦头烂额中度过了两天。这两天他想了许多,开始,他还抱着希望等待,后来在精神几乎崩溃的情况下,感到了自己这次行动的鲁莽。对小金鱼他了解得太少,既不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又不知道她的为人处事,就完全迷恋信赖她,是一个成年男子不应该做的事情。马富贵在不断的自责中一分一秒地熬着时光,真想乘火车返回内蒙古,又不甘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对全家人包括亲戚在内信口开河讲了许多大话,仿佛深圳就缺乏他这样的人才,他到深圳才能如虎添翼大有作为。现实是,马富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此刻,他刻骨铭心地仇恨小金鱼。也许从理智上讲,他根本就不应该恨她。或者从自身找原因,他应该感谢小金鱼给自己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但马富贵确实抑制不住内心的仇恨。他家庭的生活支架已经搭建稳定,却被小金鱼一脚踢倒。马富贵的心灵已经被小金鱼攫取。此时,马富贵储存在心底的恨,一分一分积累着。几乎所有国兴银行内蒙古分行营业部的人都称赞他是一个好人。可是,如果他在深圳这座充满欲望的城市里长大,在林少彬这样的公司里任职,他还会做那样的好人吗?是小金鱼让他从淳朴的大草原走出来,把人生赌注押在深圳这块五彩缤纷的土地上。他奋不顾身追寻小金鱼而来,这是他人生的梦,如今这个梦破灭了。
  在住进那个破烂旅馆第二天傍晚,马富贵走上一座大桥,看到桥下如蝗虫般来来往往飞奔掠过的汽车,马富贵想到了生命的短暂,他真想跃身跳下去一死了之。从此听不到亲戚朋友的嘲笑,听不到妻子的埋怨,看不到社会上一切罪恶。他情不自禁探出头,恍恍惚惚看着面前的一切,车群发出的气体和桥灯的清辉交融到一起,形成茫茫的世界,宛如天空的祥云缭绕在他的身边,他对这个发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正在这时,一位民警走过来,和蔼地拍一下他的肩膀说:“同志,你这样做很危险。”
  民警的广东普通话,很好听,那双眼睛也非常独特,睫毛长长的,眼窝深陷,一双黑玻璃珠似的眼球在睫毛下不停地转动,让马富贵的一切杂念烟消云散。马富贵向他点头微笑,然后转身急步而去,仿佛打了败仗似的仓皇而逃。
  马富贵匆忙逃回旅馆,身上大汗淋漓,进了房间,他趴到床上,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愤,呜呜地哭泣。两天的痛恨、耻辱随着泪水浩浩荡荡淌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有人总结得好:深圳是一个由口水、血水、汗水、泪水组成的城市;是一个由善良可爱、穷凶极恶、贪得无厌的人形成的城市;是一个红道、黑道、白道三路高手云集的城市;是一个身份复杂、穷人变富人、富人变港人的城市;是一个有人偷笑有人饮泣的城市;是一个多数人无奈、少数人无赖的城市;是一个英雄莫问出处、好汉不提当年勇的城市;是一个“七十二行、诈骗为王”的城市……
  在举目无亲的深圳,马富贵真正品尝了孤独寂寞与凄凉无助的滋味。他痛心疾首地哭过一阵之后,擦拭了一把泪水,腾地站了起来。
  他想,自己绝不能这么窝囊地回内蒙古。('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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