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泥沙俱下
许量的头脑完全变得迟钝了，他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复杂程度。
他一夜没有合眼，才勉强把谢丽发生车祸的事情和这两天她的心理变化，完全弄明白！最后，许量只好唉声叹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一个女人，不仅仅是一本书，一片海洋，还真是一根针啊！许量彻底被谢丽这根针，恶狠狠地扎出了血。
许量坚决不承认，他和许小露，以及科技公司张总之间有爱慕之情，这让谢丽更加痛苦，她质问公司那个股东张姐呢？许量用沉默对付。最后，因为“同床异梦”，他们都放弃了争吵和理论，谢丽留在卧室。许量去了屋顶花园，虽然还是在一个屋子，但他们两个第一次，都有了很陌生的感觉。夫妻之间的心开始远离了，这是很悲哀的。
当天色将明，旭日初升的时候，谢丽作了一个不容自己反悔的决定：她要带儿子到澳大利亚，建立一个新家。成都虽然好，但许量的变化太大了。
她有把握，儿子会选择和自己在一起，许量最后也会回家的，但是他现在是执迷不悟，外面的世界太精彩？！固执的他，完全是一个孩子：错了的不承认，没错的不解释。两个人不选择暂时分开，谢丽害怕，再争执几次之后，她和许量的爱就彻底完结了。谢丽是聪明的女人，她最后战胜了自己，主动上了屋顶，远远地看到许量的背影，在东方泛红的背景下，她能够感觉到他的孤独和无奈。商人和老板的身份，这是厚重的盔甲，可以让你抵御贫穷，但是绝对会让你个性变异，让你不可能，再是原来的你。
许量不再是20世纪80年代，喜欢海子诗集的那个纯粹的男人了，这就是人生。谢丽轻叹一声，她上前和许量并肩站在一起，看正在苏醒之中的成都，今天的天空，难得的空明，没有一丝一毫的云彩，东方远处隐约在天边的山脉，那是成都著名的龙泉山。现在能够看到的是，黛青色的山，如此秀丽，此境似真似幻，成都用一个字形容：“美”。
许量从谢丽的侧面看过去，她的脸上有清晨的光辉，是坚毅的，看来她做了十多年放弃主见的全职太太之后，又准备独立自主了。许量的内心，感觉到了空前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揽住谢丽，而不仅仅是把他太熟悉的老婆拥入怀，谢丽战略性地稍微挣扎一下，然后，两个人，从表面上，和好如初了。
在他们的身后，他们的儿子许多，悄悄地离开了。他没有惊动爸爸和妈妈，许多现在成熟多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长辈们，还是习惯地把十多岁的少年，看成是小孩子。许多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具有成年人的情商和智商，他懂得独立地观察、思考和判断生活了。
从妈妈有意地向自己灌输澳大利亚的海滩，是如何美丽开始，许多知道：爸爸妈妈的危机的脚步越来越近。他觉得自己是一只在深夜的地面滑行的老猫，冷静地观察主人的动机和动静。
在上学的路上，许多非常强烈地想告诉爸爸：“老爸，我是您的儿子，拥有与您同样杰出的基因。”许多想向爸爸妈妈坦白：“我怎么可能喜欢王姐呢？她只是我许多的好姐姐而已。也许，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相信，那次激情的拥抱，是我许多知道妈妈马上要出卧室，而故意演戏给您们看的。当然，王姐姐是好人，就让她以为我是喜欢她吧！这样她不是更快乐更自信了吗？为什么我要这样做？那只是我作为您们的儿子，实在太被您们忽视了！这样的提醒，不是很有效果吗？爸爸妈妈，现在不是非常关心我的一举一动了吗？”
话到嘴边，许多硬把它憋回了肚里，到了中学门口，他下车与爸爸告别，快步走了进去。同时，他决定帮助妈妈，找到爸爸犯错误的证据。
他跟踪爸爸已经有几次了。
许量到东方富通公司的时候，还没到上班的时间。公司比他早来的员工，看到几年以来，从未这么早上班的老板都非常惊讶，不需要多想，可以猜测到：公司一定出大事情了。许量现在不敢见张娅，分别有段时间了，但偏偏今天她不约而同，也来得早。许量准备打开办公室的门的时候，张娅和李玫一起，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张娅让李玫去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她走向许量。她还是那样富有成*人的魅力，许量身体下意识地有点想法，但心里马上找个理由，拒绝她的诱惑：谁知道，她和李刚到底见了几次呢？虽然现在她还不可能与李大主任有什么瓜葛，但她毕竟是单身女人，他们孤男寡女地在一起，哼！许量稍微停顿，然后没有任何表情，直接进了办公室。
后来，许量自己和张娅，很多年后，都注定会后悔，为什么这天他们两人，要鬼使神差地一大早碰面？许量现在是看谁，谁不顺眼的时候，张娅丰富的阅人经验，也居然没有回避他愤怒的怒火，一种因为谢丽点燃的莫名其妙的怒火。
她是听唐力说起陈宏兵的公司，已经被许总打进黑名单的事情，专门来帮助许量想法解决的，但是，这在许量心情糟透的情况下，张娅的好意，被他看成了幸灾乐祸。
许量和张娅在一起，只谈了不到半个小时，张娅觉得才不到一个月，没有见面，许量的变化是巨大的。他根本就不想听她对陈宏兵借款的意见。许量很蛮横地告诉她：“张总，我答应的事情不会改变的，这笔贷款，我许量个人承担全部的损失，请你不要插手！不要听唐力乱说，问题是有，我许量在成都商界混了十多年，一定能够处理好这笔债务！”
张娅一直很冷静地坐在他的面前，她看着许量在室内，气冲冲地走来走去，有几次还用力地挥舞双手，听到许量在情绪激动时的话语，并没有太生气，她看许量的脸色很不好看，就站起来，给他泡好茶，又默默地去给他拿雪茄。
许量看到张娅的宽宏大量，觉得实在是不能够太借题发挥，这也许是他更喜欢叫张娅为“张姐”的缘故吧？谢丽是谢丽，张娅是张娅，工作是工作，他把雪茄接过来的时候，借机握住张娅的手。片刻，张娅温柔的手离开了许量，然后，她静静地陪了许量一会儿。等许量的情绪再平息一些，她对许量说：“老许，遇到事情着急，乱了方寸，不是你做事的风格和水平。我不完全知道情况，你到底为什么这样有情绪，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决定，无论对错。”
李玫在电脑上，写博客日记。她看到江泉也来上班了，她和他友好地微笑打招呼，江泉给李玫说了声：“上一会儿QQ吧？”然后，他直奔办公桌。李玫犹豫了一下，还是登陆了QQ。在QQ上，江泉告诉她，他们联合的投资，现在因为恶性竞争，“姚兔王”的生意，每况愈下。姚为民和小胖他们，建议转型做麻辣烫。李玫反对，江泉却说“薄利多销”的麻辣烫，应该大有市场。
李玫心想，还是有机会老老实实地去请教许叔叔。听妈妈说过，他其实一直非常关心“姚兔王”的生意，也许，许叔叔会有办法让我们，走出困境。
许小露没有想到许大哥，一大早，召见自己。出门前，她穿什么衣服去见许大哥，很费了一番心思。最后，穿上一条飘逸的连衣裙，淡绿色，在落地的穿衣镜前面，转了几个圈子，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
出门后，她又想了想，觉得还是不直接去他的公司，她不想再见到那个叫李玫的小女人，她见到自己去找许量一定又着急，她的眼神很尖锐，许量又不是她的男人，李玫到底在着什么急呢？小露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一个打工的要追求她的老板吗？这让小露很不愉快。她坐上出租车，给许大哥说，希望改约地方。
许量在电话中同意：上午十点半，到小露工作地方附近，“米兰”咖啡，他有事情要找她帮忙，密谈。
陈宏兵的心中非常难过，最近，生意很好，却必须靠借高利贷来维持生产。他在办公室里，不止一次，破口大骂银行的无情，但这于事无补。现在，他喘口粗气，仰面躺在大班桌旁边的沙发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他甚至幻想，天花板下一秒钟落下来就好了。虽然，他陈宏兵肯定是当场血溅一地，但他也完全解脱了。陈宏兵想到连自己家里的房子也抵押了，有限公司的有限责任，已经变成了无限责任，觉得悲从中来，他下了决心：下辈子变成人，但他妈的千万不要再做什么老板了！
员工们带回来的都是坏消息：财务部经理去银行送礼，被胡行长他们，很严肃地教育了一通。胡行长让送礼的财务部经理转告他：“企业到银行贷款，应该做正事、走正道。”陈宏兵回想银行方面的人，以前还真的没有收过自己一点好处。当时，他是为了企业节约成本，现在却十分后悔，没有抓住银行的人的把柄。现在的老板，没有银行的支持，还能够叫老板吗？
陈宏兵想：把那些所谓的富豪榜上的大老板们的贷款一夜抽空，我看在中国，没有几家民营企业，能够离开银行贷款独立生存下去！没有贷款，老板们离凤凰变麻雀，企业离灰飞烟灭，也就不远了。
他四处查找报纸上那些打广告的民间借款公司，吹嘘的是“上亿的资金，专业的服务。”让缺钱的企业，感觉他们的实力雄厚，好像他们什么都不缺，就只是缺花钱的地方了！
结果怎么样？许小露介绍的钱总他们的公司，还在认真考察，严格得像正规银行似的。但他们的工作积极又热情，这又让陈宏兵找不到理由说道。私下寻找其他资金公司，钱没有借到，但已经搞得是满城的风雨，陈宏兵估计整个成都的资金界，都已经知道他很缺钱了。但为了保证生产订单的完成，陈宏兵狠狠一咬牙，无论如何，赶快借钱，利息再高，亏本也必须完成！但是，形形色色的，号称可以贷款的公司，泥沙俱下。想到这里，陈宏兵从沙发上，几乎是弹起来，他太需要吸烟了。等香烟刺激他的咽喉，陈宏兵开始冷静地盘算：我，绝对不能够坐以待毙。
许量的钱到期了，这才是致命的问题。陈宏兵想，我回避东方富通公司的讨债，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李严打了多次电话催款，他听得出这后面，是许量威严的声音。所以，陈宏兵想起了“借新还旧”的古老把戏。
但是，在成都，这些做资金生意的公司的狡猾程度，让陈宏兵感到实在是望尘莫及。特别是那个世纪洪盛担保公司，花言巧语，不是让我陈宏兵一时冲动，向他们交了项目立项费、融资考察费、融资担保费等，名目繁多的各种费用吗！八万多啊，交了学费，更是雪上加霜！
陈宏兵想，老子今天干脆去找世纪洪盛担保公司的那个黄总，算算账！他已经几次派人去，想要回公司已经交纳的前期费用，但是被那个叫黄义仁的老家伙，叫人给轰了出来。他们说陈宏兵的人无理取闹，合同是严肃的，白纸黑字的，怎么能够说取消就取消呢？陈宏兵自己再次研究合同，还真是一点都找不到黄义仁他们公司的过错和破绽。
陈宏兵很不服气，他给他的律师，何建设，打了一个电话，他今天要带领何律师亲自去和黄总他们理论。何律师在电话中说：“我正在开会，一会儿给您答复。”陈宏兵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