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张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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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张晚知-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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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平和徐恪眼见易门事有可为,便鼎力支持,加派药材人手,务求将这临时安民组织的影响辐射出去。有人有药有组织,我所住的易门联寨瘟疫经一个多月治理,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到了四月末,玉溪以东的瘟疫形势越发恶化,开始有人弃家而逃,向我们所在的易门联寨奔来。
  我预料会有这种情况,早派人在联寨之外的荒野里另结了许多临时的救急茅棚,派人防守联寨四周,阻止疫区流民直接入寨:“所有从疫区逃过来的人,一定要先隔离观察,剃去须发,剪去指甲,用石灰水泡过澡,全身洁净,确定无病,才能加入易门联寨。记得,不能心软,有敢不遵守禁令直接放人入寨的,赶出寨去!”
  疫情严重,我也顾不得人情了。好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相隔百里以上的村寨基本上就没有亲戚关系,又相对蒙昧,联寨的山民执行起禁令来倒也没有多少不好意思。这样一层一层的推行下去,联寨之外又起了新寨。
  可即使新寨一座的扩建,联寨外的流民还是越来越多,流民带来了惊人消息。原来玉溪那边竟足有二十几个部落和村寨为瘟疫全灭,没死的人纷纷四散逃走。我头痛无比,叹道:“联寨能庇佑的人有限,我们如果守在这里,坐视瘟疫流毒,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荆佩吓了一跳,叫道:“云郎中,你不是要出去吧?王庭和巫教都不派人来救治治下子民,我们凭什么替他们收拾残局啊?”
  “正因为王庭和巫教不出手,我们才要出去。你看这么几天功夫,新寨之外居然又起了三十座新寨,一千多人。外面该乱成什么样子?如果再没有人把疫区全部巡视一遍,安抚人心,只怕自南华以来的疫区,真会变成鬼域。”
  虎贲卫队长谭吉自联寨成立以后,就和属下的卫士领着各部落村寨的青壮成立了联寨治安防疫队,负责一应的安全工作,闻言点头:“我也赞成外出,否则无助的疫区流民会将易门联寨视为最后的庇佑之所,纷纷跑到这里来。到时候易门联寨将会面临疫病、短粮、暴民冲击的威胁,垮掉的可能性相当大。”
  主意既定,当下召集易门联寨所有的长老过来议事,此时的易门联寨已经扩张到了一百二十七个部落和村寨,其中也不泛具备一定草药知识的巫医。这些巫医经过这些天的防治瘟疫,也渐渐摒除祭祀治病为主的恶习,能派上用场了。
  对于我提出的派医队外出巡视疫区,帮助各村各寨防治疫病的提议,不乏支持者,但持偏安一隅的想法的长老也不在少数,更多的人则在两者间摇摆不定,时东时西。
  我初时还想晓之以理,和和气气的把事情办了,但利害关系一说再说,都还是七八个长老不愿意出人出力,我也不禁恼了,冷冷的道:“既然几位长老不肯出力,就请退出联寨,以后自己的部落和寨子里出现任何事故,都休想再向联寨求助!”
  几名长老闻言大惊失色,纷纷抗议,我砰的一声将手里的漆杯往案上一放,目光逼视过去,等他们住口以后,才道:“肯帮助别人的人,才有资格获得别人的帮助;想抛弃同胞的人,就要做好被同胞抛弃的准备!我道理已经讲明,准备不出人力的部落和村寨,现在就走!”
  “联寨是我们本地部落村寨结成的,你这个外人凭什么做主?”
  大叫的这个部落长老好像是第三批结盟进来的,他的部落有四千多人,在易门联寨里是相当大的一个部落了,难怪他说这话底气如此之足。
  我是以防疫首脑组建易门联寨的,因为最初结盟进来的侉长老他们的村寨都是直接受了我的恩惠,自然推我为首;第二批结盟的是些小部落村寨,自然以第一批为核心;如此推定才形成了我为联寨之首的默契,但默契毕竟没有明说。也难怪这些大部落的首领长老,在一看到联寨势大以后,会生出别样心思,想将我挤下来了。
  有这心思的人,这里有多少?
  我站了起来,走到那长老面前,对他张目戟指的怒容视如不见,审视着他,反问:“我是外人?我不能替联寨作主?这是你想的?”
  那长老本来欺我年轻,以为大声喝斥能吓我,哪料我这人是不吃吓的,根本不将他放在眼,气势顿时弱了半截,声气小了一点:“不止是我想的,大家都这么想!”
  侉长老气得暴跳如雷,骂道:“阿昌,云神医是联寨首领,这事我们从一开始结寨就已经定下了!你不就想排挤了云神医,然后仗着部落大欺压我们这些小部落吗?还在这里满嘴胡言,挑是生非,你已经被赶出联寨了,谁还跟你是‘大家’!”
  我冲侉长老一点头,摆手示意他身后那批与我共患难时间久的一群长老安坐,转头向那些神色不自然的长老望去,淡淡的问:“不承认我是联寨首领的,还有哪几位?”
  楼里一片寂静,竟是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不想出面得罪我,我现在可没有耐心再等他们磨蹭,直接道:“那么,赞同我任联寨首领的,留下来接着议事,反对的,请离开!”
  包括阿昌在内,没有谁离开,我再问:“谁走?谁留?”
  还是没人动,阿昌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你们这群胆小鬼、大脓包!背后说人的时候个个嘴快,事情到了,都躲着不敢出来!”
  他一怒而去,谭吉皱眉,轻声道:“这是个潜在威胁,放?”
  “他舍不得走!”
  果然,阿昌才一下楼,外面便传来一阵污言秽语,倚楼一看,却是阿昌的儿子领着一群部落里的青壮正在破口大骂,存心搅散联会。
  谭吉脸色铁青,一声呼啸,楼下两名虎贲卫立即持刀冲了出去,挥刀就砍。因他们退出联寨的消息未定,两虎贲卫都是反转刀背来用,并没下杀手。
  我点头赞道:“这样很好。”
  话犹未落,突见阿昌的儿子跳出下面的战圈,反手从腰后抽出几柄短投矛,望准了楼上的我甩了过来。我左侧的荆佩轻哼一声,顺手从旁边操起一只青铜食鼎,举重若轻,往那矛来处一套,铛铛几声,几柄短矛都被食鼎捞了进去。
  谭吉略带惊诧的望了荆佩一眼,怒斥一声,一跃下楼,身在半空已经拨出了环首刀,厉喝一声:“小子!你敢暗算首领!”
  那壮汉也一身勇力,见他跃下,夷然不惧,举矛挡格。谭吉当头一刀,将他手中的两支短矛斩断。刀势一尽,转而横劈,顿时将那壮汉的头颅斩了下来。他染了一身血,更形凶悍,见阿昌想逃,一步窜上前去,挥刀就砍。
  我不再外看,转身坐回原位,荆佩将那盛着短矛的食鼎往我身前重重一放,似笑非笑的环视了众长老一眼,虽不说话,但她这一手露出来,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联寨众长老从没见过虎贲卫的凶狠,也想不到他们心中的大部落首领阿昌在谭吉眼里,会说都不说一声就杀了,心中震骇异常。再看荆佩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女孩子,竟举鼎收矛,轻如舞蹈,一时俱沉默无言。
  谭吉一身是血的回来,告知阿昌和他所附的叛逆都已被诛杀,问我后继事宜。我想了想道:“阿昌部既然没有长老和继任者,那就将它拆散了分到各部落去吧!”
  此时的各小部落村寨虽然攻伐不大,但大部落却时常四处挑战,给本部落抢夺田地、奴隶、牲口。阿昌的部落强盛,在座就有不少小部落曾受他抢掠。此时听到要将阿昌部拆散分给各部,好几个长老便面露喜色,只是又有疑虑。
  “谭令长,阿昌部传言强盛,你可能攻下?”
  谭吉嘿的一笑,朗声道:“若全是由我本部卫士攻打部寨,有两百人就足够了;如果由我领联寨青壮攻寨,五百人就够了。”
  我看了众长老一眼,沉吟片刻,问道:“我准备以谭令长为将,征集各部落村寨两千能战之士前去攻打阿昌部。事成以后,其部内子女、财帛、奴隶、牲口都按各部落在征讨时出力的程度分配,各位长老意下如何?”
  这一步如果踏出去了,易门联寨便彻底完成了从民间自救组织向政治利益联盟的转换,从此以后,巫教和王庭想再插手进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阿昌部是易门最富裕的部落,平常又骄横,此时一众部落长老听到可以按照出力的大小分配他部内的财产子女,都不禁色变。反对者当然有,但还处于弱肉强食状态下自然分化成的各部落,其道德观还没有达到公正的高度,大多数人更愿意得到利益。
  于是各部落村寨的长老,少的出五六人,多的出二三百人,都是各部落能战的精壮之士,随着谭吉前去攻寨,只用了一天时间,还没有组成有效抵抗的阿昌部便烟消云散。几名文吏统算了一下战后所得人口财帛,当天晚上就按出力的比例分割了下去。
  经此一事,我再提及成立治疫队,从各部落调集人手药材,分成十二队派往疫区,竟没有谁出言反对,比往日商议事务的进程不知快了多少倍,一时片刻就已经分派停当。
  民主?恩义?在这种时候,似乎都远不如独裁和利益行之有效,能最大程度的做出机动调度。

  第四十四章 战事 

  “云郎中,去疫区安抚黎民,是件很危险的事,你如今是联寨首领,身份不比寻常,不要亲自去比较好。”
  几名文吏的话让我噗哧笑出声来,问道:“我这联寨首领在政事起过什么实际作用没有?”
  “你能凝聚人心,这作用就足够了。”
  “在以恩义为名的时候,我这‘神医’的确能起到凝聚人心的作用。但现在联寨已经转成了利益共享的政治联盟,能凝聚人心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引领的行政系统。”
  至于我么,还是擅长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必要为了名位去露拙藏善。
  我将原来他们交到我手里的一应文书档案,统统分类派给他们,准备停当,引队北上防治瘟疫。
  此时联寨以外西到云龙,东至呈贡,南到峨山方圆近千里都已经成为了疫区。照理论来说东面的瘟疫应该更严重,更需要我亲自坐镇。但我依然选择了北面,不是哪里的人命贵贱,而是因为北面最接近汉境,当我个人的力量不足的时候,便选择自己最想守护的方向。
  北面秦藏黑井产盐,是滇国重要的财赋之地,巫教和王庭都着紧得很,虽然他们此时争斗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生死相拼的地步,但却谁也没想放弃这里。在上面没有派人来治理瘟疫,却下令要保住秦藏的时候,当地的督司和巫教分坛,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相同的手段——他们治不了瘟疫,就将患者统统赶出关口之外,不许他们进入县镇。
  一时之间,县镇之外缺食少药的病患四五千人,我领着的医疗队所带物资分配下来,竟连两天都支撑不到。
  药物不足,我一面组织人手就地采取新药,一面写信催请越嶲郡和使领馆救济。然而使领馆位在王城,夹在王庭和巫教两方争斗中间,中间又隔着几大被戒严的重镇,想支援我除非插翅飞来;越嶲那边徐恪只派当地商人搭送了些药物过来,还有一封信,里面干巴巴的两个字:“等着”。
  我接到这么封信,气得七窍生烟——我能等,这瘟疫还能等人不成?
  徐恪一向主张对南滇恩威并重,抚征相并,如今滇国两大主政都弃民不顾,正是收拢人心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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