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 张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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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巢 张晚知-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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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了,守了……大部分,云姑,军中都是些汉子,谁个跟姑娘家似的讲究哇?你也别太苛求了不是?”
  我瞪了他们一眼:“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卫生习惯不好,是传染瘟疫的重要原因,我订那卫生守则并不是有意苛求你们。”
  “是是是,云姑关怀兄弟们的心,我们知道的。”
  “我可不是用人情关心你们,是订了规则请你们遵守。”
  “明白明白。”
  说笑一阵,张典一身整洁的走了出来,英姿勃发,于军人的剽悍之外更有一种文雅之气。他是一年更比一年稳重,气度越见高华了。
  他遥遥拱手,我也肃礼回拜,笑道:“子籍兄英姿勃发,芳华清远,想是读了什么好书,经历了什么奇事,才能养成这一派气度。”
  张典一面挥开众将士,将我迎进客堂,一面朗声答话:“我这些年戎马倥偬,戾气不小,什么芳华清远那是想都别想,云姑却来取笑我。不过说到好书,年前我倒是得了套手抄的《苍山集》全卷,其文医药巫蛊,农耕格物,民生气候,算术教义等无所不包,无所不有,读来十分有趣。”
  《苍山集》是我得了徐使君之助,汇集南州百工长者,儒生墨客七十人,历时三年才整理出来的。里面的文章由易而难,由浅到深,既适合学院教学,也适宜有志者自修。这是我做的系统性教材,本来是想付版发行的的,可惜太学的博士们说《苍山集》是杂学,又涉及机要,连手抄卷都限制了流通。
  “子籍兄,那《苍山集》流传在外的抄本都是被删节了的,我这里带了被删减的那部分过来。”
  张典大喜,笑道:“果然如此?这可太好了!”
  我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五本手抄书,张典接过来翻开看了两页,面色微变,叹道:“原本朝廷不允许《苍山集》刊行,我还道太学院的老夫子们因为不忿南州近年造纸印刷术推行,文风大盛,不重视寻章摘句的经学,所以心怀妒忌。现在才知道它确实不能刊行……云姑,这书是你编的?”
  “我整理的,许多儒士墨生工匠商人艺伎一起出力。”我笑了笑,正色道:“子籍兄,这书的删节部分我只抄了两份,一份是去年赴长安给我三个侄儿加冠时抄给了家师,他不喜欢,我便托铁三哥送给了严极大哥;一份在你这里。现在朝廷和楚国的政治角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动武是必然之势,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能让楚国得了这东西去。”
  张典点头道:“我知道这集子流传的后果……你放心,就是我性命不在,也绝不能害了你。”
  两人闻聊一阵,话题自然转到了与南疆大营对峙几年的楚国。我这几年涉入了政局,了解到楚国的制度,对它已经实施畅通的三省六部制和科举选才制十分敬佩,言谈自然便流露了出来。
  张典听在耳里,突然问道:“你言下之意,是说楚国在行政架构上强过了朝廷?”
  “楚国从三十年前的诸侯争位之后,就开始改革图变,现在摸对了路子,臻于完善。而天子虽然能吸取楚国的教训直接走正确的变革之路,但时间上毕竟慢了几步,加之朝廷的政局比楚国复杂,诸多掣肘,行事不可能让楚国那样爽利,落后些是理所当然。”
  张典叩着椅子的扶手,一面点头,一面笑问:“云姑,你对楚国的制度这么欣赏赞叹,是不是想到楚国境内去考察一番?”
  我闻言一笑:“楚国的制度从字面上来看,那是十分完善了。但推行到地方,却不知实况到底怎样。我确实有些想带着弟子去考察一番,不过那要等朝廷平了楚国以后再说。要不然,我去楚国可是半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张典替我倒了杯茶,笑道:“云姑如今在南州声名远播,就算去了楚国,他们也肯定敬礼有加,怎敢加害?只是千金之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现在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点头,不去想还远着的地方,问道:“牂柯是旧日夜郎国国都所在,也是繁华热闹之地,我初次来这里,不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
  张典闻言忍俊不禁:“我知你春季会来查察南军医卫所,这些好去处,我早替你打听好了,吃过午饭就带你出去。”
  我大喜,笑道:“既然外面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我们还在府里吃什么饭?出去吃就好了。”
  张典大笑起来:“午饭你还是得在我府里吃,毕竟南军里中原籍的兄弟已经久不归家了,难得有故友来访,我若不留你在府里吃顿饭,让他们叙叙同乡之谊,不免叫人说我小气。”
  说话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子籍兄,说起来还有件事……”
  我转头对跟在我身后的白芍点头示意,张典这才注目看我身后的人,留心细看,有些惊讶的笑问:“这是阿芍哥儿?七年不见,可长成英挺俊俏的大丈夫了。”
  白芍踏前一步,拱手道:“见过张校尉,去岁家兄云萃生在蒙山行商时得校尉相助,才保得货物不被雷雨淋湿,他十分感激。我随姑姑东行前,他特意嘱我前来向校尉道谢。”
  张典摆手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多礼。”
  “子籍兄高义我感激得很。不过精精儿有志从商,需要培养他的公平理念,不能让他以后养成只取不予的恶习,所以他的谢礼你一定要收下。”
  张典出手救助黄精,大半是看我的情面,我本应亲自道谢,但为了少欠他的人情,我只能故意让白芍出面答谢,将这份人情尽可能的转到黄精和他身上去。
  张典客套一番,见白芍执意,便将谢礼收下了。
  三人再叙了阵话,便有仆役来报,请宾主用膳。
  张典虽然设了府邸,但还是以军法治家,饭菜跟军中的习惯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大盆菜大盆肉,摆在大堂上由众人自由取用。只有张典作为主人,乔图作为陪客跟我和白芍一样另外设了坐席,照礼制摆好案几上座。
  这别开生面的宴会却不是游乐宴,不拘先酒后饭的宴饮规则,加上众人都是经历过战争的老兵,深知体力保持的要诀,都是吃了饭以后再礼仪性的过来敬酒。我拿的是一杯只一口的小瓷杯,他们却是拿大碗,量不对等,但我意思到了,他们也不会计较。一轮正式的献酢过后,众人随意自取其便,讨论着牂柯的风土人情,异事异物。
  我知道这群常年从军的将士其实不擅与女性相处,能针对我的兴趣发起讨论已经是他们向我示好的极限,当下尽量淡化自身的性别,含笑听他们讲话,偶尔发言询问。众人兴致勃勃,一时场面热闹无比,残席被仆人收拾了下去,换上了清茶和豆干等点心。
  原夜郎国偏安一隅,不知天地之大,但其境内的鬼怪神话却多,我听得入神,吃了几块豆干,觉得口渴,便摸着茶杯喝茶。
  那茶一入口,我顿觉有异,抬头见众人正听故事听得眉飞色舞,便将那茶含在口中,暗里抽了手绢,侧侧掩袖,将茶吐在手绢上,怀进袖中。

【第四卷 还巢】

  第五十六章 异况

  我这番动作连白芍都没注意到,不意旁边的张典却察觉有异,移席过来,悄声问道:“怎么了?”
  我不好怎么说,支吾道:“刚才吃到一粒沙子。”
  张典半信半疑的看了我一眼,突然拿起我刚放下茶杯,竟毫不避忌的喝了一口,我吃惊的道:“不能吞,茶里有巴豆汁。”
  张典面色一沉,眼里怒火腾腾,啪的一声将茶杯放下,起身便走。我知他定是去找在我茶里放巴豆汁的人,赶紧离席追过去,低声叫道:“子籍兄,这可能是误会,你就是要查也放到日后去,别现在扫了兄弟们的兴。”
  说笑的人群已有不少人发现了首席的异况,若是我们再不回去,今天的宴会可就真的败兴了。张典脚步一滞,正待回转,我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我是放了巴豆汁毒你,你有本事,就让张大哥杀了我好了,不必虚情假意。”
  我愕然转头,这才发现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矮小的仆人。
  刚才众人讲的讲听的听,谁都没注意奉茶的仆人长什么样,此时他开口说话,抬起头来瞪我,我才发现这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和张典说话都放低了音量,不愿惊动宴会中的人,但这小丫头却泼辣得很,毫无顾忌。我微微皱眉,懒得看她,转头对张典道:“这等小事可以忽略不计,咱们回去吧。”
  幸好她叫嚷的时候众人正在大声说话,料想除了我们以外也没人注意她叫了什么,张典忍了忍,摆手示意旁边的仆人将那小丫头捂了嘴拉下去。不料那小丫头十分倔强,竟一口咬开捂她嘴的下人,眼泪汪汪的冲张典喊道:“张大哥,这女人成天跟男人厮混,不守妇道,有什么好?值得你派人送我出府?我……”
  “住口!”张典脸色铁青,眼里戾气大盛。我心中一凛,赶紧扬声唤了一声:“子籍!”
  张典脸上的青气闪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挥手示意仆人将那丫头带下去,沉声道:“云姑,此事我日后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我略一犹豫,终究没有说话,微微一笑,回席坐好。小丫头的叫嚷众将士听到的不少,不过为了保全张典的颜面,不让我感觉尴尬,众人都有意忽略不计,反而提高了声气大声说笑,将这突发状况遮掩过去了。
  白芍与我联席而坐,等到宴会恢复常态以后,便借口替我斟茶挨了过来,悄声道:“姑姑,你发现没有,那丫头的眉眼跟你有点像。这张府……你还要住吗?”
  “张府不能住了,你出去准备一下,让莫莫他们找借口来接我。”
  往年我查察南军的医卫系统,不惯住军营,都是借住张府,但今年出了这件事,再住下不免尴尬。白芍借口退出客堂,他动作也快,过不多时大刘便来通报,说我的学生莫莫等人请见。
  莫莫得了白芍的嘱咐,口口声声要我出去率领学生研究当地特产医药。我就势告辞,张典自然明白其中的缘故,也不勉强,只是问:“云姑,今天你的学生吵闹,明日我再带你寻访牂柯胜景可好?”
  我待要拒绝,看到张典眼里的紧张黯淡之色,一时却说不出口。张典身后的乔图突然转了过来,扯住我的衣袖,将我拉开:“云姑,我有话要说。”
  我被他拽着走了几步,不禁皱眉:“乔兄有话请讲。”
  乔图停下脚步,焦急的说:“云姑,那丫头崔将军送的歌姬,张大哥本来不想要,不过是看她长得和你有点像,不忍她流落无依,才将她收在府里当了丫头,并不是养的姬妾。那丫头自作多情,你可不能因此而误会了张大哥对你的一片心意。”
  我正色道:“乔兄,我五年前就说过了,我将用一生时间来穷究医道,游历天下,无意儿女私情,更不可能嫁给子籍兄。你们这群糊涂兄弟,我已经明说了,你们还有事没事起哄,才使得今日有这么尴尬的事发生。”
  乔图脸色一白,尴尬怒瞪着我:“若不是你每巡检南营,都来探望,张大哥又怎会总盼着你安心下嫁?你如果真的无心,一开始就该避嫌。”
  我抚额长叹:“我除了巡检南营医卫系统,受邀给南营将士授课这些可因公就私的情况外,从没单独探望过他,做到这种程度我以为已经避足了嫌疑。”
  乔图一时哑然,好一会儿才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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