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颖儿简单的回答道。她的瞳仁中映射着淡淡的粉色柔光，将目光投回到了飘飘渺渺的山雾中。
沉默了片刻，唐颖儿突然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本来就是要讲给你听的，”柳风飞说着略一失神，又继续说道：“我也是不久前才想起这些事情，一经想起心里就乱了。”
“乱了？”唐颖儿不解的重复了一遍，她很想听柳风飞继续讲下去，却又隐隐觉得有些莫名的不安。
柳风飞淡然一笑，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对人说起过，知道这些事的人也都是讳莫如深，一时间他竟不知该不该说，该从何处说起了，于是就一边回忆一边有选择的对唐颖儿讲起了事情的始末：“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柳风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会武功不会道法，从小体弱多病不说，还不能开口言语，我就这么懵懵懂懂的长大，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不想知道，能这样生活一辈子其实挺好，可惜……”说着，柳风飞的眼中竟闪过一丝对他来说少有的忧色，略一停顿，他又接着往下说道：
“一年前，爹突然要教我学写字，我从小到大没有碰过笔墨纸砚，那天不知怎地接过笔纸就写满了一整张，是《道德真经》上善若水篇，后来我才明白里面有我前世的名字——若水。写完最后一个字我就觉得头痛难忍，接着就昏迷了许多天，向前几天一样。醒来后我不但能开口说话了，还想起了前世的事情，也明白了我从小到大的经历都是因我触犯天条而应该承受的劫数。”他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这许多痛苦的经历，就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似的，
“触犯天条？”这完全是一个传说中的词汇，唐颖儿自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而触犯天条，却无端觉得会和自己有关。
“嗯，”柳风飞点点头：“是我自不量力，竟敢逆天与煌煌天威相抗，在轮回中受些劫难也是罪有应得。”
“是否是在我修炼灵珠子的那天，你替我挡下雷劫的那次？”唐颖儿依然面无表情，声音却不易察觉的颤抖了。
“呃……，”柳风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犹豫了片刻才用一句“那是我该为你做的。”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继续将他的故事讲了下去：
“我本在终南山中潜心研读经书，听闻太上老君骑青牛入关的消息就慕名前去寻访，幸蒙师尊尹子点化愚顽，得以飞升仙道脱离六道轮回之苦。可惜世事总不能两全，我一心只为修仙得道，却无意中连累你受了许多苦。当时你说无论历经多少苦难都要成仙……，”说到这里柳风飞像是跳过了什么，略一犹豫又接着说道：“我就立誓要助你完成心愿，以此来报偿你对我的恩情。于是，我就安排你在第一次轮回之时托生为我师姐仙府百花林中的仙鹤，每日为你采集仙露饮用，并每月为你诵读两次真经，以此来练就你的慧心。如此过了三年有余你就具备了修仙的慧根。仙界三年，下界已历经秦汉魏晋到了大唐，我在下界寻访得知唐大侠夫妇正巧在终南山隐居，而他们的身份又比较利于你成就仙道，这才让你托生于唐家。在你出生之时我师兄算出你到了十七岁会有一场大难，我才帮你取得了那颗灵珠子并助你炼化，可是这灵珠子毕竟由蛇妖修炼了千年，难免蕴藏了一些毒性戾气，我还是有些担心你不能驾驭它，如今见你如此我也算是放心了。”
柳风飞讲这些话的时候唐颖儿的眼前不断闪现着一些模模糊糊的景象，她极力想要看得清楚一点，那些幻想却总是一闪而过，没入前面朦胧的迷雾中去了。柳风飞所说的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她却坚信觉得那是真的，而且事情的真相还远不止这些，于是她追问了一句：“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柳风飞似乎没有料到唐颖儿会有此一问，所以显得有些惊讶，可是他的回答却很果断。
唐颖儿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显然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和疑惑。
“你说……，石惊天和我家的纠葛是因你而起的？”她突然想起自己和石惊天对峙时柳风飞说的话来，当时她虽然没怎么在意，但事后却总觉得有些奇怪。二十年前的情况她还历历在目，难道是在她晕倒之后柳风飞到过那里？又或者他就藏在当天自己见过的那朵蓝云之中？
“也不全是，不是说你师兄和石惊天还有些过节吗？”柳风飞说的有些迟疑：“二十年前，在我被贬落凡尘的那天，我想顺道来终南山看看，毕竟……毕竟这里是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事有凑巧，我在终南山下看到和你说话的那个红衣少女身中奇毒，虽然暂时没什么大碍，但是要不了多久就很有可能危及生命。我本想替她解毒，可惜时间有些仓促，我只好显身用一口真气将她护住，不料却遭受了石惊天的伏击致使元神受损，这才让我投胎后身体会如此虚弱。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天枢长老算出了重阳大会之事知道我会令摘星教一蹶不振，就在我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试图早些消除隐患，殊不知这件事本是天意，况且还能度他们脱离苦海啊！在石惊天欲对我赶尽杀绝之际，唐大侠出手救了我，这才与摘星教有了二十年后终南山下之约，你说事情是不是因我而起的？”
唐颖儿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答道：“是这样啊，这么说那天也是你救了我？”
“我说过是我欠你的，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要还的。”往事如闪电一般从柳风飞眼前闪过，令他不禁有些唏嘘，就在此时他却突然产生了一个疑惑：“我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从石惊天手中弹出的那颗弹珠明明是打中了我，为什么你会……”
“或许那就是我十七岁的那场大劫吧，既然那是天意就没有什么道理好讲。”唐颖儿显然不愿意对柳风飞做出一个明朗的解释，然而柳风飞的眼前却突然闪过已经被自己的记忆尘封许久的画面：
一个粉色的身影就像唐颖儿现在这样站在门口眺望着远处的山岚，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山中的宿寒一阵阵向她单薄的身体袭来，真让人看着不忍心，然而她还是这么等待着。他知道她在等什么，他只需从云头降下，走到她面前轻轻唤她的名字：“颖儿。”她就不用再等了，她的身子那么柔弱，时间长了会经受不住的。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一个令柳风飞不安的想法瞬间从心头闪过：难道她的十七岁大劫会是……情劫！柳风飞顿时有些慌张起来，他将眼睛闭上让自己的心神宁静下来，然后说道：“我想我今生再也不会上终南山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只觉得心中微微一痛。
这时候他隐约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唐颖儿总会凝望着终南山这萦绕千年的迷雾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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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金凤玉露 第四节
连阴了十几天，杨裂云也坐立不安了十几天，他总觉得可能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自从柳风飞伤愈之后他就想早点回裂云庄去，无奈整座终南山每天都被大雾笼罩的严严实实，连绵的秋雨又使得山道异常难行，唐放就开玩笑说这是人不留客天留客。
好容易等到一个晴天，杨裂云再也呆不住了，尽管唐放再三挽留他还是坚持要离开，唐放夫妇也就只好送他们一行四人下山了。这些年唐放和许云霞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许多人慕名前来拜访他们夫妇，大多数情况下却连他俩的面都难得一见，即便是有幸能够偶遇也很少有被他们亲自送到山下的，今天这样的情况还真是不多见。
“唐大侠唐伯母留步，再这么送下去实在折杀晚辈了。”眼看着已经到了山下，杨裂云再三请唐家人不要再往前送了。
唐放毕竟上了些年纪，有些伤别了，杨裂云曾与他的爱徒江无声有八拜之交，此刻看着他就想起江无声已经二十多年没有音讯了，不要说过的好不好，就是生死都难以预料，就叹息着说道：“当年一别，整整过了二十年才能再次得遇贤侄，我也是两鬓斑白了，今日一别，不知老夫还有没有机缘再等二十年啊！”
杨裂云虽然归心似箭，见唐放如此却也不禁有些感慨，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应答才好，只好用：“两位前辈神功盖世，如今更是仙风道骨，又岂是晚辈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比的。等来日晚辈了却了俗务也来终南山这样的仙山福地，到时也好朝夕聆听两位前辈的教诲。”这样的恭维话来给唐放宽心。
柳风飞也走过来对唐放夫妇施礼说道：“当日幸蒙两位前辈出手相救才有了今日的柳风飞，晚辈无以报答，惟愿两位能够福寿绵绵，早日参悟大道。”
唐放已经从与柳风飞之前的交谈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连忙扶起下拜的柳风飞说道：“小兄弟过谦了，莫说此次重阳大会你不顾自身安危扶中原武林于临危之际，就是你为我女儿所做之事也足够让老夫感激涕零了。至于当日相救之事实属偶然，老夫只是对石惊天伤了小女有些愤恨才出手的，小兄弟不要再提了。”
柳风飞看了一眼唐颖儿，见她任是面无表情，就只是淡淡说了句：“唐小姐珍重。”
四匹马迈着悠闲的步子远去，不一会儿就转过一个山脚，柳风飞再回望时，已经看不到唐颖儿一家的人影，这让他觉得有些失落起来。
“看什么，老柳。”杨博故作好奇的模样，见柳风飞不理睬他，就做出一副感慨的样子长叹道：“可怜的张青青，怪不得这姓柳的总要和你取消婚约！”然而一声叹息之后，他倒真替张青青难过起来了。这几天杨博像听故事一样零零星星得知了柳风飞的一些往事，这即让他为这位好朋友坎坷的经历感到难过，又让他十分神往，但又总是不经意间想起还远在裂云庄的张青青来，一经想起心中就无端的有些惆怅。
*瞄了他们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也像柳风飞一样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终南山之后附和着杨博也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遍：“可怜的张青青啊！”
柳风飞一直沉默着，就如同没有听到他们兄弟的取笑一般。
杨裂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正十分烦闷，也没听清楚他们兄弟到底说了些什么就没头没脑的呵斥道：“住口！”
柳风飞像是被突然惊醒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石惊天和七大长老都去少林寺了，摘星教怎么办？”
“嗨！”本以为他突然开口要说出什么高见来，不料却关心起这种毫不相干的事情来了，杨博自然是十分不屑：“摘星教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他们也不会请你去当他们的教主。”话音未落他自己也觉得这实在是个问题，虽说石梦婉是理所当然的教主继承人，可是——他的眼前晃过石梦婉女扮男装时天真任性的样子，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在那么多心如虎狼的邪魔外道中立足恐怕已是十分不容易了，如何还能号令上万教众呢？
“在杨盟主赶回裂云庄之前他们的新教主还是不要继任为好。”柳风飞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脸上还带着笑，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杨裂云闻言突然心里一惊，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几天到底在担忧什么，于是长叹道：“但愿如此！”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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