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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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2-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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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哭了,你这样哭,我觉得心里很难受。”他傻傻地伸手,去为萧潼擦眼泪,举止有些笨拙,“你先告诉我,我是谁,好么?”
  
  萧潼收回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包扎着白布的胸膛,他猛地扯开包扎,胸口的伤痕被撕裂,鲜血再次从伤口渗了出来,流过麦色的肌肤,触目惊心。
  
  “然儿,朕是你哥,是你刺了朕一剑,你还记得么?”
  
  萧然好像突然被抽了一鞭,身躯一阵颤栗,睁大眼睛,骇然地看着那个伤口,看着缓缓流下的殷红的血液。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好像无数被囚禁的小鸟,挣扎着、冲撞着,想要破笼而出。
  
  “唔……”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他嘴里发出来,他忽然扑跪到萧潼面前,举起袖子,拼命去擦伤口上流下的血,好像要用袖子抹去那道伤痕。手抖得厉害,泪水象决了堤一般流下来,“不,不,没有,不是的,我没刺你,你没受伤,不是,这不是真的……”他慌乱地、好像入了魔障一般,喋喋不休地念着。擦净鲜血,然后伸出手指,颤抖着去触摸那道伤口。手还没碰到伤口,脑子里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伸手捂住头,大口大口地喘息,俊美的面容有些扭曲。
  
  萧潼伸手,捉住他的两只手,把它们从他头上拿开。看着他,目光中充满宠溺、充满心痛,柔声道:“然儿,别怕,不要逃避,想起来吧。你一定可以想起来的,所有痛苦都过去了。朕是你大哥……”
  
  “不!不!”萧然惨白着脸,缓缓摇头,跪着往后挪,想要逃脱他的掌握。可萧潼牢牢地拉着他,一眼不眨地看着他,不容他逃避。
  
  “骨肉缘枝叶,枝断叶无存。况我连枝树,与子同一身。 逶迤二十载,与世同浮沉。肝胆皆冰雪,心念唯一人。”他一字字清清楚楚地念,“兄以弟为心,弟以兄为魂。形影不相离,忧喜当共陈……”
  
  萧然的身躯颤抖起来,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风中即将飘落的枯叶。
  
  “然儿,你忘了?我们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朕说过,你是朕的心,有一颗鲜活的心在朕胸膛里,朕便仍然活着。即使它有病,即使它偶尔受伤、流血,让朕痛不欲生,可若没有它,朕就彻彻底底地死了……”
  
  萧然用手抱住头,好像一只想要藏起脑袋的鸵鸟;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然儿,如果,朕真的是你的魂,你现在为什么还要让魂魄游荡在外,不肯归来?你在怨朕么?是朕寒了你的心?所以你不愿醒来,你在逃避朕?
  
  你告诉朕,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如果你觉得朕做得不对、不好,你说出来,朕会改……只是,不要再逃避自己了。你是萧然,你是穆国的大将军,你是朕的兄弟,朕的靖王。水儿到秋天就要为你生下麟儿了,你怎能象浮云一样流浪在外,将她们母女与未出生的孩子抛在脑后?然儿,你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萧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冰刀剖开了,凉入骨髓的痛,却那样清晰、那样分明。而头顶却有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将一切照得透亮,无所遁形。
  
  世事沧桑、白云苍狗,多少烟沙飘过,点点滴滴的过去,再一次侵入脑海里。朝廷、战场、宫廷、王府,握剑的手拨响琴弦,乱红飞过,有伊人含情脉脉,雪衣如画……
  
  他缓缓抬起头来,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紧紧拉住萧潼的手,声音堵在喉咙里,嘴唇颤抖不停,好久,好久,才发出声音:“……大哥……”两个字仿佛连自己的心都呕了出来……
  
  “然儿!”萧潼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 第六十九章 温柔 
  萧然紧紧抱着萧潼因为哭泣而不停颤抖的身躯,无限酸楚、喜悦在心底泛滥,化作泪水滂沱而下。他已彻底恢复记忆,却又陷入了另一种梦幻般的状态。眼前的一切太让他震惊,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记忆中的大哥从来没有这样淋漓尽致地渲泄自己的感情,即使是他诈死后兄弟俩在丰裕关重逢的那次,大哥也只是抱着他默默流泪,没有象现在这样哭得呜呜咽咽。
  
  那么强势的大哥,那么霸气的大哥,怎么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怎么会对自己说出“你告诉朕,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如果你觉得朕做得不对、不好,你说出来,朕会改……”这样温柔的话语?萧然不敢相信,他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感觉到疼,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萧潼的衣襟仍然畅开着,胸前被扯裂的剑伤仍然狰狞地张着口子,萧然被他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够闻到他伤口上散发的血腥味。那个伤口不断提醒他在呦呦谷中刺出的那一剑,强烈的负罪感如魔爪般撕扯着他的心。然后又想起天牢中的情形,那些昏迷后将醒未醒时回忆起来的情形铁铮铮地逼到眼前,令他呼吸凝滞,心痛得几欲裂开。
  
  他不敢动,不敢去打破这片刻的温馨,他只是任由自己的眼泪一泄到底,任由萧潼抱着他痛哭。
  
  好久,好久,萧潼渐渐止住哭声,调整自己的呼吸,擦干眼泪。一双眼睛已经红透,低头看着怀中的弟弟,却又忍不住露出笑容:“死小子,男子汉大丈夫,居然逃避自己,不敢面对现实,你惭愧不惭愧?”
  
  萧然消瘦的身躯在萧潼臂弯里震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脸上泪痕斑驳,双眸中溢满痛苦,跪着往后移动了两步,重重叩下头去:“大哥,小弟知罪了,对不起,对不起……”额头抵在坚硬的地上,身躯恨不得缩进地里去,那种惶恐自责的样子令萧潼心痛如绞。他伸手去扶他,轻声道:“然儿,你起来。朕没有怪罪于你,你起来坐着。”
  
  萧然直起身子,却不敢起身,目光触及萧潼胸前的伤口,脸色又白了几分:“大哥,可否容小弟为大哥重新包扎伤口?”
  
  萧潼温和地微笑:“好。”
  
  萧然好像得了大赦一般,连忙爬起来,为萧潼包扎好伤口,到此时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大哥。心头又好像被重物碾过,疼得一阵抽搐。才两个多月时间,大哥已消瘦了很多,显得下巴更加坚硬,脸上的线条更加冷峻,只是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盛着浓浓的怜惜与温柔。
  
  “大哥,小弟做了不忠、不孝之徒,辜负大哥的教导与厚望,小弟该死……”他重新跪下去,以最恭敬的臣子之礼,深深叩拜,泪水吞没在胸中,声音哽在喉咙里,“小弟如今已经清醒过来,愿随大哥回去,受千刀万剐之刑,绝无怨言……”
  
  萧潼想笑,泪水却再次涌进眼睛里,伸手摸着萧然的头,感觉还是年少时的模样:“你已经死过一回了,朕怎么还忍心再罚你?事实上……朕将你关入天牢,只是想惩罚你当初违抗圣旨,不顾自己的安危,独自跑到泽国去,朕并没有真的想杀你……”
  
  “大哥?”萧然惊喜交集地抬起头,泪水滑落,犹如明月中滴下的清露,而那双朦胧的眼睛里,却泛起月华般的光泽。
  
  “朕无能,朕再一次败给自己的心,败给了你。然儿,朕为你一次次丢了自己皇帝的身份,到最后只能做一位护短的大哥。”萧潼看着他,语声充满无奈、却又充满宠溺,“以你的所作所为,朕就是杀你十次都不够。可是……朕最终没有狠下心肠。”
  
  “大哥……”萧然低下头,闭上眼睛,无限愧疚在心里燃烧成幽幽的火焰,把所有的眼泪都烧干了,喉咙又干又痛,嘴唇发白。呆了半晌,才嗫嚅道:“那宇文大哥……”
  
  “傻小子!”萧潼拍了拍他的头,“朕连你都不追究,还会追究他?朕已经收回成命,他仍然是朕的侍卫统领。刚才你看到他了,还记得么?”
  
  萧然仔细想了想,依稀记起刚才见到了四名影卫,还有李云亭,还有宇文方。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瓦解、分散了,就象一池被风搅乱的浑水,渐渐沉淀下去,渐渐变得澄澈,心豁然开朗。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自责缠绕在心底。大哥这样维护自己、包容自己,而自己却象个懦夫一般,自怨自艾、痛苦纠结,甚至逃避现实。萧然啊萧然,你愧对大哥的栽培,愧对大哥的恩宠,你枉为男子汉,枉为大哥的兄弟!
  
  “想明白了么?”萧潼轻轻问,唇边掠过一缕笑容,温和得宛如春风。
  
  萧然无言以对,大哥越是这样宽容,他越是觉得自己不堪。在廉国发生的一幕幕又涌上心来,想起那个自己叫了两个多月“哥哥”的人,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大哥在穆国苦苦牵挂、思念着自己,而自己却在敌国唤他人为兄。不仅如此,还亲手把剑刺入大哥的胸膛。弑君、杀兄,任何一条罪过都足以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可大哥却一点都没有责怪自己……
  
  萧潼见他眼底阴影交叠,猜想他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拉他:“起来,不许再多想、再自责了。你的记忆刚刚恢复过来,此刻必定已经心力交瘁了,赶紧上床去休息。什么事都留到明天再说。”
  
  萧然不敢违逆,顺从地应了声“是”,轻轻站起来。
  
  “我们兄弟已经很久没有抵足而眠,你也很久没为朕疏通筋络了。朕老了,精神越来越不济,所以,今晚又得靠你了。”萧潼躺到床上,心安理得地把脚伸到弟弟面前。萧然心头一热,分明知道大哥故意这样说,好缓解自己的自责、不安。大哥哪里老了?二十七岁的他,真是越来越有成熟的魅力了。
  
  萧然报以感激的、温润的笑容,爬到床上,按着萧潼的足底,为他输送起真气来。心渐渐变得宁静,想起湘王府中与自己成亲的卫琳兰,忆起她是自己派到廉国的风云特使,唯一的一位女密探,本名凌兰。
  
  显然,是她向大哥传递了信息,大哥才会赶到廉国来。而她答应与自己成亲,分明是为了保护自己,呦呦谷之行也是她安排的。萧然暗暗骄傲,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训练的这些密探个个都是十分能干、有用的人才。
  
  仿佛心有灵犀,当萧然想起凌兰,把前后经过串联起来时,萧潼也提起了他:“然儿,凌兰姑娘为了救你,假意与你成亲,促成你我相见,才使朕重又有了信心,知道你并没有完全迷失心智。所以朕才会派风雨雷电去找欧阳神医,才会遇到你。说到底,是凌兰姑娘立了大功。只是,她一个姑娘家,与你成了亲、拜了堂,若是你不娶她,叫她的面子往哪儿搁?依朕之意,你便娶她做个侧妃吧。”
  
  萧然含笑摇头:“大哥,你明知我心中只有水儿,此生都不会辜负她的。”
  
  “然儿!”萧潼有些生气,“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何况你堂堂王爷?你一向待人至诚,又富有同情心,怎么可以对凌姑娘这样无情?你再好好想想,朕不逼你,但你也要问问自己的良心。”
  
  萧然愣住,大哥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儿女私情来了?怎么两个多月没见,大哥完全转性了?刚刚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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