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霜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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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2-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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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 悲悯 
  沐恩馆中乱成一团,宇文方带着皇宫侍卫正在维护秩序,只听门外响起太监尖细高亢的声音:“皇上驾到,靖王驾到!”所有侍卫齐刷刷跪了一地,廉国一百多名王室成员在正中的甬道两边伏地叩首。
  
  萧潼一身墨玉色的长袍,萧然一身白衣,大步走进来。宇文方跪前一步,恭声道:“皇上,沐恩馆发生凶案,属下失职,请皇上责罚。”
  
  萧潼摆手:“起来,先问清情况再说。今晚当值的侍卫在哪里?”
  
  宇文方让出身后十几名侍卫,为首一人以额触地:“皇上,今日是属下等人当值。”
  
  “你且将事情经过详细讲来,越详细越好。”萧潼当庭而立,不怒自威。
  
  “禀皇上,因为白天皇上驾临,命属下将怀瑾父子押回内庭,软禁起来,不准他们离开内庭半步。属下等便将他们押到怀瑾的居室,锁上房门。属下与另外一名兄弟看守他们,寸步也不敢离开。那怀瑾在里面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披头散发、手舞足蹈,口口声声唤着‘璧儿’……”
  
  萧潼回头看了萧然一眼,却从萧然脸上看到一抹来不及收去的怆然之色,他的脸色不禁暗了暗。可萧然只是茫然地注视着前方,没有注意到大哥的脸色。
  
  “那个小太子……不,属下该死,是怀霈,不声不响地看着父亲,偶尔想伸手去拉怀瑾,却被怀瑾推开。怀瑾平时痴痴呆呆,可一旦发起狂来,动作相当可怕。怀霈大概实在看不过去,想去抱住他、安慰他,让他平静下来,可他刚叫了一声‘父王’,怀瑾就仰天狂笑,笑得恨不得把胸腔都震烈,然后他猛地揪住怀霈的衣领,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一边打一边骂,说怀霈是杀手,刺杀了他的璧儿,他要打死他,为璧儿偿命。那男孩到底还小,被他父亲打得满脸肿胀,满嘴是血,痛哭着唤父王。”
  
  萧然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掐得血都流了出来,可他浑然未觉。
  
  属下和另一名兄弟一起冲进去,把怀瑾制住,给他套上锁链,将他锁在床头,叮嘱怀霈离他远一点。那孩子退开几步,离怀瑾远一些,依然呆呆地看着他,嘴角还在流血,泪水却只在眼睛里打转,怎么也不肯掉下来。
  
  黄昏后韦氏来了,向属下求情,让她进去与怀瑾共餐。今夜是中秋,按皇上的旨意,本该允许沐恩馆的人共进晚餐,于是属下便答应了。吩咐将他们的晚饭送进房里,让他们一家三口就餐。
  
  属下还是守在外面,从窗子里监视着他们一家。那韦氏把儿子搂在怀里,慢慢流出眼泪,却没有哭出声。她和儿子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属下在外面听不见,只看到怀霈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的母亲,小小年纪,脸上的表情悲痛到极点,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强。
  
  后来韦氏拿了饭菜去喂怀瑾,可怀瑾却把她手里的碗筷全部打掉了,哭着喊:‘我要见璧儿,寡人要见璧儿!’反反复复地喊,一会儿我,一会儿寡人。韦氏忽然也疯狂起来,拿了扫帚,用力把地上的碎片与饭菜往墙角扫,好像跟它们有仇似的。扫完,她扑上去抓住怀瑾,拼命摇晃着他的身子,咬牙切齿地笑:‘很好,很好,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儿子都八岁了,在你心目中算什么?兄弟如手中,妻子如衣裳?怀璧死了,他死了!你还惦着他,念念不忘你那个宝贝兄弟!可他死了,现在的璧儿不是他,是萧然,是你的仇人,是灭了你国家的仇人!你醒醒吧,你醒醒好不好?!’
  
  她笑得眼泪也下来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听来好像荒漠里野兽的嘶鸣。她哭几声又笑几声,如痴如狂。怀霈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喃喃地唤着母后。韦氏好像有些清醒过来,死死地盯着怀瑾,属下只觉得她的样子特别诡异,可她的声音却变得很温柔,道:‘大王,我是你妻子,是与你同生共死的妻子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叫我好心痛。我怎么受得了,怎么受得了你这样?你知道么?我有多爱你?当年我是费了多少功夫,才在秀女中脱颖而出,引起你的注意?大王,我们是夫妻啊……”
  
  这侍卫口才极好,描述得绘声绘色,周围的人听得浑身泛起寒意,特别是那些跪在地上的廉国人,一个个瑟瑟发抖起来。
  
  萧潼见此情景,摆手示意他先别说,然后喝令那些人解散,各自回住处去。一百多人作鸟兽散,萧潼才命侍卫继续说下去。
  
  “属下见那女人的样子近乎疯狂,正自心下骇然,忽然看到她走到怀瑾身后,从地上拿起焚香的铜炉,猛地举起,往怀瑾头上砸去。这一下动作又快又狠,连怀霈都没预料到。等属下冲进去,就听怀瑾发出两声惨叫,倒在血泊中,抽搐了两下就气绝身亡了。”
  
  一阵冷风吹到身上,萧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看了那名侍卫一眼,声音遥远而空洞:“带我们去,到怀瑾房间去。”
  
  怀瑾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早已气绝多时,怀霈抱着头缩在床上,手指死死抓住自己的腿,牙齿发出打战的声音。而韦王后却象一个没有灵魂的雕塑一般坐在床边,脸色惨白,一双眼睛里满是死亡的气息。
  
  直到萧潼与萧然进来,韦王后才如梦初醒地站起来,缓缓回过身,缓缓跪下去。
  
  萧潼怔住,这样烈性的女人,第一次被押进宫时都是在侍卫的逼迫下才下跪的,现在竟然主动向他跪下,她想干什么?
  
  连怀霈也没想到他母亲的反应,从臂弯里抬起头,小脸肿胀得好像要裂开一般,目光却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只有在扫到萧然身上时,才有些许颤动。
  
  “陛下,我丈夫已经死了,我不求别的,只求陛下能够好好安葬他。人死百了,一切恩怨都随风散去吧。你是天生的霸主,可是这世上弱肉强食、你争我夺,谁又能料准将来?所以,我祈祷陛下江山永固、福寿绵长。”韦氏说着,缓缓磕下头去,声音苍凉得好像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
  
  萧潼暗暗叹息,声音低沉地道:“朕准你的请求,按王公之礼厚葬怀瑾。”
  
  “请陛下隆恩。”韦氏慢慢抬起头,就在抬头的刹那,她的手忽然动了,一枝尖细的簪子夹在她指缝间,忽然往自己喉头刺去。
  
  鲜血噗的一声溅出来,韦氏的瞳孔慢慢突出,人慢慢倒下去,唇边竟然露出一丝笑意:“大王,臣妾来了……”
  
  萧然站在萧潼身旁,离他有一步距离,而韦氏跪着,低垂着头,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一霎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凝结成冰,手足僵住,一点也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韦氏倒下去,停止呼吸。
  
  “母后!”怀霈一声惨呼,人从床上滚下来,还没等爬到韦氏身边,手脚一阵痉挛,人就昏了过去。
  
  萧潼被眼前惨烈的场面震得心头颤动不已,身为帝王这么多年,前后灭过四个国家,可从没哪个国家的国君、王后死得如此悲惨。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地的血和两具可怕的尸体,还有连在怀瑾身上的铁链,鼻子里闻到血腥味,忽然觉得想吐。
  
  他转身走到庭院中,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吩咐宇文方:“怀瑾夫妻俱已死亡,按王公之礼厚丧他们,命人清理这间房间,封锁起来。”
  
  “是,属下遵命。”
  
  萧然抱着怀霈走出来,走到萧潼身边,双膝跪下,仰起脸来。庭院中灯火通明,照出萧然苍白的脸,以及黑眸中深藏不住的悲哀:“求大哥开恩,容小弟收养怀霈。他还是个孩子,如今遭此打击,小弟怕他承受不住。”
  
  萧潼脸色一变:“然儿,你忘了朕今日是如何教训你的?”
  
  萧然依然抱着怀霈,将两个人的重量一齐压在膝盖上,慢慢俯下身:“大哥,就算有再大的风险,小弟也认了。小弟不能眼睁睁看他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上,永远背负亡国之耻。孩子还小,他是无辜的。大哥乃是仁君,还请大哥开恩。再多责罚,小弟也甘愿领受,只求大哥恩准。”
  
  “你!”萧潼觉得有些晕眩,是今夜的月光太亮?还是房里的血腥味太浓,为什么觉得胸闷气短?“三弟,你考虑清楚,就算这孩子怀着复仇之念,你将来养虎为患,你也不后悔么?”
  
  “小弟绝不后悔!”萧然清清楚楚地道,“纵然他真的怀着怨恨,小弟也相信能够感化他。小弟相信,孩子的心是纯净的,只要好好引导他,他一定能走上正道。”
  
  “很好,既然这样,朕允了。”萧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月,“今晚月色如此美好,不能叫怀瑾破坏了我们的心情。走,朕与你回去,继续我们的晚宴。”
  
  萧然见大哥如此随和,轻易同意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大喜:“多谢大哥。”
  
  
????????????????? 第九十章 疼爱 
  马蹄踏着满地月光,晚风拂动车帘,洒下一片清凉。宽敞的马车内铺着软软的地毯,一盏琉璃宫灯悬在车顶,映出萧然明月般皎洁、清逸的面容。熟悉的龙涎香味萦绕在他身边,萧潼的气息平和而温暖,完全没有平日的沉肃、冷峻。萧然几乎是满怀感激地看着大哥温和的双眸,一手托着怀霈,一手贴在他后背,缓缓度入真气。
  
  萧潼看着怀霈,看得很专注、很入神,深黑的瞳孔越发不见底色,似乎陷入了沉思。
  
  “大哥在想什么?”萧然忍不住出声询问。
  
  “朕要下一道旨意。”萧潼眼里闪动着睿智的光芒,如同无数次他在金銮殿上做出决策的样子,“朕打算追封怀瑾为南安侯,怀霈为南安世子,将来继承侯位。他暂时住在你府上,成年后朕给他另建侯府。”
  
  “大哥?”萧然惊讶不已,大哥难道已经摒弃前嫌,不再记恨怀瑾当初对他所做的事?大哥真的变了许多,先是允许怀瑾与廉国王族住进沐恩馆,刚刚答应韦氏以王公之礼厚葬怀瑾,现在又计划追封怀瑾的侯位。是为了怀霈么?是这可怜的孩子引起了大哥同情?“大哥莫不是为了怀霈?”
  
  萧潼摇头:“怀瑾已死,人死百了,再深的仇怨也该烟消云散了。朕这样做,既可显示朕的宽容,又安定了廉国那些人的心。等再过一阵子,董柯接管廉州,一切稳定下来,朕还打算将那一百二十五名廉国王室成员放回廉州。”
  
  萧然恍然大悟:“大哥真是深谙帝王之术,善于收买人心。”
  
  萧潼斜他一眼:“你这是夸朕还是贬朕?”
  
  萧然笑道:“小弟岂敢对大哥不敬?大哥在小弟心目中一直是英明睿智的,只不过现在的大哥不仅善用权术,更善用仁术了。”
  
  “混账东西!”萧潼咬牙切齿地骂,“字字含沙射影,还说在夸朕?是不是朕这两天对你太客气了?”
  
  萧然赶紧做恭顺状:“小弟不敢。大哥账上早已记了小弟好几笔罪状了,小弟难道还嫌责罚不够么?”
  
  车过丰桥,怀霈在萧然怀中动了动,喉咙里咕哝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到萧然,喃喃唤道:“叔叔,是你?”苍白的嘴唇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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