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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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0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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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到那个时候,朝堂人才缺口将更为扩大。



  虽然他已早在十多年前就为这个缺口在准备供应源,但在他心里头,有一个关键位置,是他一直想留给阮洛的……也许这算是为偿报阮父的功勋而开的一个特缺,但更多的还是为供应他唯才是用的目的。



  然而这孩子似乎一点也不想为官,为此还隐隐然与自己保持一种距离感。



  王炽早就给阮承纲追加了爵位,照顾到阮承纲的遗言,这爵位划定为可以世袭。然而,正是在这爵誉定下时,阮洛竟跑去北疆,游学到了小梁国,并在那里一呆几年,承袭父爵的事就一直在搁。



  之后他终于归国,却在不久后又因病重,去了外郡疗养,此事再搁。



  三年前他再次回归京都,这是他第三次承袭父爵的机会,然而这会儿王炽倒自己把事情搁下了。



  之所以会有这种心意改变,只因为经年后的王炽已经意识到,阮洛想要的东西并不是这个,甚至实际上他还有些厌恶这个。对于阮承纲唯一的孩子。如果可以,王炽当然希望给他最需要的、最喜欢的东西,但如果自己给的不但不能如此。还会予其造成困扰,他便要重新考虑了。



  可这孩子究竟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呢?



  观察了几年,王炽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倒是又注意到了一些他在故意避开的事情。



  例如,疏远皇廷,疏远皇族。



  就连与他走得最近的王哲,如今也似乎受了他的影响,已成了一副喜欢四处乱逛、就是不爱回宫住的性子。…



  阮洛不羡为官,意避权术。甚至于现在他正专心在做的经商事业,也只是用心于经营的本身,他经营的商行除了正常缴税,收益的剩余在保留风险本金后,大部分就直接输入了国库第二区。



  国库第二区里的积存受皇帝直接调配,账目数据大多进行了保密,阮洛这么做,近乎等于直接把银子白送给当朝皇帝随便花。



  如果不是在月前东风楼发生了一件事,对于阮洛的想法,王炽可能要一直这么迷惑不解下去。



  然而。在一个月之前,当燕家众子中排行老三的燕钰在东风楼撕下那张只在燕家内部流通的银票时,王炽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设想或许能够达到一石二鸟的效果。既为林杉一直在质疑的某个问题备了一条后路,又可以彻底试探一下阮洛的心思。



  阮洛身体不好,不适合像他父亲那样上战场历练,但是一把好刀要开封就必须经受敲击,王炽就准备用眼下筹划的这样不流血的战斗,对阮洛的心性进行一番敲击。从能力到心志决心,他有没有担起帝国以后那个重要位置的资格,就在此考验之中见分晓了。



  收起藏字密信后的王炽望着阮洛,缓缓开口说道:“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阮洛闻言微怔。他料不到王炽会忽然地主动提起这件事,而且看得出来。他会提这一句,是因为他已经从自己刚才的神情中看出了点什么。



  沉默了片刻后。阮洛没有避开什么,只直言回答了一个字:“是。”



  王炽本意是准备问问阮洛,是不是他因为与燕家的私交不错,才会为之担心。早些年阮洛凭孩童稚龄,独自远赴梁国求学,燕家的帮助与接济对他可谓极大的一笔恩情债,这一点王炽也是知道的。



  然而这些话在他心中打了几个转,终是没有真地说出口。



  再开口时,王炽相当于是给了阮洛一记定心丸:“放心吧,我并不想对燕家做什么。”



  听他说出这么一句近同承诺的话,阮洛心下果然略松了口气,但他同时又感觉颇为费解,因为王炽安排人仿造燕家银票的事情,怎么看也不像什么动机善意的作为。



  王炽的承诺后头,果然还有没说完的半句话。只见他顿声片刻后,便接着又道:“但眼下有一件事,让我不得不设下一道堤防。不过,只要这家人没有真的去做我顾忌着的那种事,这道堤防便近乎是虚设的,不会伤及无辜。只要燕家安分地做一介商贾,我们彼此便两不相扰。你可理解我的苦衷?”



  “国事精危,晚辈明白。”阮洛目光微垂,虽然心知关系到这话题的特殊性质,自己此刻地回话须句句严谨,但他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不知道这令伯父都会有所顾忌的是什么事?”



  王炽今天会来到宫外的这处阮洛的地盘上,本来目的,就是为得与他商量这件事。并且王炽一开始还有些不确定地感觉到,阮洛或许会拒绝,所以他才要特例于外地选了这么一处商谈地点,多多少少有些拉下自己的身架、着重诚意的意味。然而此时阮洛这样一开口,似乎这件事顿时就能顺势定下了。



  王炽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我有心使南昭商行花开遍地,但我必须承认,自己并不是这行里头的能手,所以有些事情必须找专人代劳。”…



  此时的阮洛已经能感受到一个问题的所在了,双瞳顿时微缩,瞬时又复归自然。



  王炽唤了一声,立即有一名御前侍卫应声自门外快步迈入。此卫士显然是在随陛下出宫之前,就已经受到了指示安排,进了书房的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紧口的衣袖中抽出一支卷轴,恭敬的双手递给王炽,然后很快又转身出去。轻手关上了书房大门,继续静静守在一侧。



  第一眼看见这一幕。阮洛还以为王炽这是要亲自颁发密旨,正要再行大礼受旨,却被王炽抬手一个示意,随后只是叫他把书桌腾开。



  待桌上的一应事物全部被挪开,置去了书架一角,王炽这才搁下手中卷轴于书桌一端,抽离掉束于轴腰的细丝绳,弹指推开了卷轴。



  此卷轴比黄绸圣旨的装裱材质不知长了多少。能从书桌的一端一直铺向另外一端。长卷轴中绘有图案,却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为四个板块。四块图案多为挥墨手段非常简洁的工笔线条所构画而成,但当这些趋于笔直的线条纵横堆叠在一起时,让人一眼看去,又会觉着极为复杂。



  “你与燕家算是同行了,而且还是已经有过几次合作经验的同行。”王炽的脸上微笑依旧,“同行之间本就共同话语多,而且曾有过合作的同行,凡事也好打商量。有什么事,容易找出切入点。更重要的是,你与燕家走得近。他比较不容易怀疑你代表了我的眼睛。”



  听王炽说到后头那一句,阮洛忍不住提醒了一声:“燕家总当家在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父亲是谁,若我过快地接近他们,我担心他们很快会将质疑的方向挪移到伯父您这儿来。”



  “你不必太担心这一问题,我当然会先摆出一套阵仗,使他们麻痹一阵子。你要相信,我这次抛出去的是把双刃剑,如果他们只是本分的商人,那么怎么接都是安全的。如若不然。他们真精明到了某种地步,那么无论他们计划着怎么做。都将付出代价。”王炽脸上的微笑渐渐有所沉敛,“说起当年他们查家谱查到你父亲头上的事情。他们不是喜欢查账么?找个合适的时间,我会好好跟他们算这笔账的。”



  阮洛闻言目光微凛。



  话既然说到这个程度,王炽今日登门的真实用意已经算是浮出水面了,而令阮洛最为惊诧的,是他全然没有料到,自己刚刚才在一个月以前费尽心思避免的事情,如今还是落在了他头上。



  而且这一次他面对的邀请人是南昭君主,无论如何,他都再找不到合适且有力的理由拒绝。



  装病这一招是再难用上了,且不说他最近这两年身体已经被调养得强过以前不知多少倍,一年过到头儿,连风寒小疾都不见踪影,只说上次用这一招,还是托他认识的那几名郎中配合得好,但这种做戏在掌控整个国家的皇帝面前是决然行不通的。



  也罢,这差事,接便接下了。



  阮洛只沉默了片刻,便决定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燕家本身稳定,自己这一去,也就是等于跑了一次远商。而这类事在经商活动中并不少见,即便燕家的人见着自己离开了京都,出现在异地,还真是难得找出质疑,自己也好傍着商事拿捏借口。



  只是……



  就在阮洛正要定下心计,准备宣声受命的时候,他忽然从桌上那幅笔法怪异的超长画轴里看出了一些眼熟的东西,并在此时,他心里又冒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这一长轴幅的工笔线图,描的大约是大青川流域的地势。



  几年前阮洛还在泊郡养病时,为了随时照应,王哲陪着他住一个院子。



  在那段宁静却也颇为无聊的日子里,王哲最大的业余爱好除了把泊郡漫山遍野的野味都吃了个遍,还喜欢研勘地理,三年下来他的书房里为此收集了几大捆地理书籍。阮洛虽然对这方面的知识不太感兴趣,但这些书就堆在眼前,三年时光漫漫,他当然不可避免的也读过几本。



  自那时起,王哲嘴边常挂着的一个地方就是大青川流域。



  这倒不是因为他游历计划的下一站会去那里,他只是因他那皇帝父亲之忧而忧,也总是思索着要尽早把那块地方收入南昭领地的事。



  一旦有闲就会思虑此时,并非因为王哲是个好战之人,而是因为那地方住着一群蛮人,每天净做些打家劫舍、屠戮无辜的恶事。实可谓祸害一方的恶势力。即便是普通百姓,听了从那片地方传出的惨剧后,都恨不得挥菜刀怒去惩凶。



  川州驻军诡异的自然消失之后。再无压制的力量,那群蛮人竟也开始筹备了地方称帝的事。若不把那处恶疮揭了。大青川好好一条淡水资源丰富的大江流恐怕今后一直都无法造福百姓——没有百姓敢和愿意去那片地方耕种居住。



  王哲身为皇家宗室之子,不论他今后会不会当选储君直至登上帝位,他都有管这件事的资格和义务。



  阮洛作为王哲的好朋友,也曾考虑待大青川那一带地域太平了,不论别的商家愿不愿意,他必当第一个这般做,要竭尽所能将行商线路串到那边去。哪怕这么做,可能会使他主持的这些商行经历一段较为漫长的亏损期。那他也要尽自己所能的让那边的物资流通活泛起来。



  像这样傻子一般的做法,目前恐怕也就只有他想象得出来,且真的认真考虑过实施行动。



  即便像燕家这样的大商贾,也不会允许在经商事宜上有可以预见的亏损发生,生意人似乎都有这种通病,钱赚得越多,钱袋口子就束得越紧。



  所以燕家即便再有奉献精神,也绝不可能现在就将生意路线扩展到大青川流域,那里的人不做生意,他们只会“抢”这一招。



  站在书桌前的阮洛看了看铺开在桌面上的画轴。又抬头看向此时也正向他看来但意思含蓄的南昭皇帝王炽,他已经感觉到了此事中存在明显疑问,但又琢磨不透桌对面站立的那位帝王的筹谋。所以他只是目光定住,没有说话。



  王炽隐约能识出阮洛在情绪上的变向,他心里有了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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