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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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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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没有童子那般平静,学习生字的速度也受了影响,有不少稍微复杂些的字,杨陈很难掌握。…



  不过,倒也正是由此,梁主对杨陈的防范也略显松缓了些。



  但如今雪松别院里多了一个叶诺诺,梁主绝对会有新的行动,只是那几个金刀卫还没回来,此事还未知具体。阮洛何尝不想送叶诺诺返回南昭,可一想到他思虑良久得出来的那个假设,他最忌惮的是南昭方面,设计叶诺诺的那个人到底是冲着他来的,还是对叶诺诺存着恶意。如果那个人属于后者,此时他若送叶诺诺返回南昭,可能会使得叶诺诺涉险。



  对于南昭的现状,阮洛心头也是一片雾水,记忆还停留在他离开宋宅时的状态。那天走得匆忙,很多事情都还来不及仔细交托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宋宅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没办法,这座由梁主安排的雪松别院,就像一座光明正大立在梁国皇都的牢房,宽敞,却只关着自己一人。外表看上去与高门大户的家宅无异,实则外头市井间的消息,半句也透不进来。



  处境如此,阮洛认为,无论如何,暂时把叶诺诺放在身边,最起码是安全的。



  梁主的目的在于自己,哪怕用叶诺诺来要挟自己也罢,至少自己知道梁主想做什么,自己可以拿捏住事态的变化。



  杨陈听着阮洛的话说得有些凉薄,但见他以酒水在桌上写的那两个字,隐隐然算是明白了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南昭有乱,所以这个时候送叶诺诺回去,不妥。



  但南昭现在到底有什么乱象呢?为什么阮洛知道。自己却丝毫未觉?



  这也难怪杨陈心里会有种被蒙蔽了的感觉,事实上在阮洛被顾远、徐客城二人挟持到梁国皇都时,南昭京都几十万常住居民里头,知道战事将起的人也是寥寥几人罢了。



  杨陈原本只是京都一个不起眼的马车夫,并且多是揽的外城的活计,飘萍一人,后来得以进入宋宅,专职成为接送阮洛的马车夫,靠的还是王哲的一面之缘。起初王哲在推荐杨陈时,阮洛还心存疑虑。王哲只是靠几眼的观察。就将这个陌生人介绍进宋宅,考虑到宋宅还兼带有一重特殊的职能,王哲挑人的方式显得太过简单,阮洛不得不留个心眼。



  但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阮洛渐渐也认定。杨陈是一个心思非常简单的人。他才也放下心来。



  可也正是因为杨陈简单的心性,在后来宋宅出了乱事时,阮洛就定下主意。不让杨陈参与太多。



  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如果参与到梁、昭……甚至还有雁这三国的明争暗斗之中,怕是连一点水花都来不及扑起,就白白殁在漩涡里了。年初宋宅的乱世,已经累得他受了一刀,差点就此死去,阮洛实在不希望类似这样的事情再在杨陈身上经受一次。



  平北宗略图的事、南昭西征的事、以及西征可能会对梁、雁两国朝局带去的影响,这些事情阮洛全都对杨陈进行了隐瞒,没有必要让他参与太多。若非是因为杨陈的身份实在太薄弱,阮洛忌惮于梁主可能会下手灭口,阮洛倒是想先设局送杨陈回南昭,彻底脱离这权谋漩涡。



  知道的不能说,想做的不能做,在这种生活状态里待得久了,难免会心生郁结。



  原本阮洛一直在努力将心绪控制平稳,给梁主一种不疾不徐的感觉,仿佛他在雪松别院住多久、住一辈子也是无所谓的,就是不能让梁主拿到他的弱点。可现今叶诺诺的突然到来,多多少少还是对他的情绪造成了冲击。此刻再看着坐在对面的杨陈一脸问询神情,阮洛被克制起来的情绪终于起了裂痕,一丝燥火冒了出来。…



  “先让她住着吧!”本来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在说出口时,却抑制不住加重了语调。



  杨陈闻言微怔,他感受到了阮洛的不耐烦。



  “卤汁蒸鸭,辣炒地三鲜,酱豆牛肉,炸脆豆腐皮……暂时就想到这几样了,都是诺诺喜欢的,明天叫厨子先试着做出来,让她尝尝味道合不合适。”阮洛也已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便立即调转了话题,谈话内容再度回归到饭菜上面,表面上也算是接住了杨陈刚才说到的事儿。



  阮洛没有再在桌面上写什么,这一次是真的只在聊吃的。



  见此情形,杨陈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有些牵强地笑了笑,默默记下这四道菜名。



  虽然桌上再没有什么对话,仿佛话已说尽,可阮洛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坐下开始,就只吃了一口菜,而后再没有动过筷子。杨陈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准备起身,先替阮洛添碗饭。再没胃口,多少也得吃点,否则这么伤神下去,精神也会很快憔悴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起身,就看见阮洛先他一步站起来,手一伸,将搁在他面前的酒壶拎了过去,开始往自己面前本是用来盛饭的大碗里倒。



  杨陈感到一丝讶然。



  即便是在以前居于南昭京都的时候,阮洛在饭桌上也极少饮酒,除了因为他的身体偏虚,主要还是因为他的酒品不太好,基本上属于那种一杯就倒的类型。现如今被梁主软禁在梁国皇都,住在别人的地盘上,精神时刻处于警惕状态,饭桌上的他近乎戒酒。



  今天,算是破例了一次吧!



  不过,考虑到可能是因为叶诺诺的突然到来,心情受了些影响,小酌一杯也属人之常情。



  杨陈的内心如此简单的考虑着。



  可接下来,眼前看见的一幕,令杨陈心里那丝讶然,以极快的速度扩散成了惊讶。



  阮洛在拎过酒壶后,悬于饭碗上空,就一直倾斜着。直到整壶酒都倒了出来,溢出饭碗,在桌板上流淌开来,又顺着一条桌腿流了下去,他终于放下酒壶,紧接着端起那只碗。



  杨陈失声道:“阮洛……”



  阮洛却扬手示意他不必劝阻,然后就掀了碗,竟一滴也未溢出唇角,三五口便吞尽碗中辣汤。



  杨陈双目微睁,终究忍不住道:“这种喝法很伤身体!”——



  (。)
(956)、毋庸置疑的天赋
  …  “但可以醉得很快。”阮洛微微一笑,眼眸中已经起了一层雾气,果然醉得很快。



  杨陈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应该更爱惜自己的身体,叶大小姐如果问起来,我怎么向她解释?她一定要怪,是我灌醉你的。”



  “抱歉,酒劲已经上头,来不及思虑周全了。诺诺如果朝你撒气,回头你再骂我一顿好了。”阮洛说着话的同时,肩膀开始轻晃,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他单手撑着额头,用力的闭了闭眼睛,顿声片刻后又说道:“待会儿诺诺醒了,让她到我的房间来,总之不要离我太远……以及……若是大将军府或国府的诏令递来了,替我辞掉……”



  强打精神说完这几句话,阮洛再也撑不过那一大碗烈酒的猛劲,脖子垂软下去。



  杨陈眼疾手快,已起身冲过来,扶住了阮洛的肩膀。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阮洛,杨陈隔了好一会儿才会过意来,阮洛如此的不善待自己,只是为了避开与梁国国府、以及大将军府的纠缠。



  与梁国的这两大权力机构接触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今天不行,今天阮洛的心境太容易起伏,需要时间冷静下来。



  虽说“一醉解千愁”实是自欺欺人,待酒醒之际,没有解决的麻烦还得继续面对,可至少在醉倒的这一刻,可以得到片刻的安宁。



  ……



  夕阳西下,夜色渐沉。



  午前去了大将军府的几名锦衣金刀卫依旧不见返回雪松别院的踪迹。倒是雪松别院里又有几名仆役被召去国府。类似于这种安排,杨陈早已见惯不怪。



  毫无疑问,又是梁国国主要特别关心一下雪松别院的近况了。这些个谦恭的仆役,原本就是梁国国主安排在雪松别院里的耳目,都是经过特别培养的谍子,实际头衔怕不是奴仆那么卑微。



  只是,直到临近雪松别院熄灯歇息的时辰,也未见阮洛醉酒前说的那事儿。在此期间,只有大将军府派了几个人过来,关切了几句。无非就是要阮洛爱惜身体。又责难了杨陈几句,便再未多说什么,很快都回大将军府去了。



  杨陈猜想着,梁国国主显然是通过那几名仆役的回禀。知道了阮洛喝醉前说的那几句话。便是有诏令也不急着在今天递过来了。对比起来。大将军府消息传递的灵活度明显要滞涩许多。



  凭杨陈的心智能力,也就能思虑到这一步了。不过,他所担心的事情本就不多。今天没见国府和大将军府递诏令来,免却一番周旋,总体来说今天过得还算安稳。



  尽管今天的半日安闲是因为麻烦事儿都堆到明天去了,可杨陈就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不会过度的去瞻前顾后。杨陈年少时捱过很长一段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才养成的这种心态,他习惯了及时行乐,至于明天可能会遭遇的何种困难,今夜一觉睡到明早天明再说吧!



  秉持着这样的生活态度,杨陈眼看着雪松别院里的灯火已全部熄灭,只按惯例留了两、三盏长明灯,便在临睡前,拎着灯笼到阮洛的房间再探视一次。



  倚着朦胧的灯光,见床上平卧的醉酒人依旧深沉睡着,鼻息轻微,杨陈也没再多逗留,拎着灯笼轻轻退了出去。



  返身关门之际,却忽然听见一声轻唤。



  “杨陈。”



  杨陈微微一愣,视线穿过门缝,就见刚才还睡得死沉的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



  杨陈扣在门板上的手只短暂滞了滞,旋即又朝反方向拉动,刚刚关上的房门又启开半边,他的身影没入其内。



  再次合上了房门,杨陈转身有些诧异地道:“你早就醒了?”



  “头沉得狠,本也睡得不踏实。”阮洛用力揉了揉额头,深深吸了口气,便准备起身,不料一个趔趄又坐了回去。



  扶着床柱呼出一口浊气,阮洛皱着眉头苦笑:“你的酒……劲头太厉害。”



  “现在知道厉害了?我真想说一句,你这是自己找罪受,头痛得裂开也是活该。”杨陈说了一句气话,不过,他倒不是真要与阮洛置气,只是不想看着阮洛折磨自己,抱怨的意思更多一些。



  将手中的灯笼搁在桌上,杨陈走到床边,取了挂在床头的衣服披在阮洛肩上,然后又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阮洛。



  阮洛接了茶杯喝了一大口,冷却的茶水穿过被酒劲灼烧的肠胃,如烟火被浇灭,他顿时感觉精神清醒了许多。递还了空杯,他轻声问道:“那几个金刀卫回来了么?”



  杨陈摇了摇头。



  阮洛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开口:“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他的声音压得极轻,杨陈知道他这是怕惊动了雪松别院里值夜的耳目,但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杨陈又隐隐然听出他的话里有种自言自语的意味。



  ……



  怀揣悠闲心情行走在宽而直的杏杉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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