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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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2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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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儿。”林杉没有迟疑地叫住她,“我现在没有胃口进食,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陈酒心中某处动了动,表面上则依然平静,只淡淡说了句:“说什么?”



  林杉没有回答,只是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是厌弃我了。”



  这话说罢,他放松双肩,又窝坐回靠椅内。也许是没有注意好姿势,肩膀伤处撞在椅靠上重了些,扯得他微微蹙眉,但很快松开。



  陈酒看见这一幕,心里也是一扯,不自禁的就走近过去,拽了把凳子坐在他身边,取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微冷汗。



  以极近的距离观察到眼前这个男人脸上的倦容,陈酒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终是狠不下心,不由得叹息一声。



  “那你想说什么呢?”陈酒将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但语气明显比之前缓和了许多。



  “从刚才追着你到那土坡处时,我就开始在思索一个问题。”林杉脸上的微笑不知不觉间掺入一丝歉疚,话语微顿,再才接着说道:“误了你这么多年,我真是一个十足的恶人。”



  陈酒眼神直直望着林杉。清水眸底隐现困惑。只沉默了片刻,她不再选择偏避,也不再讲求什么委婉,直言说道:“我也已经到了一个不能再等的年纪,既然你不喜欢,我再徘徊,对你也只是一种负担。”



  “我喜欢。”



  林杉忽然又坐直起身,这样一来,他与陈酒之间的距离就更近了。



  感受到他的呼吸忽起波澜,陈酒的心跳也快了半拍。



  “我只是……发现得太迟……”林杉握起陈酒的一只手。缓缓开口又道:“……到现在才发现。我喜欢你,是不是太迟了?”



  “嗯……?”陈酒怔住了神,过了良久,她才完全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她眼中便渐渐现出痴然:“迟了……但又不算太迟……”



  “这真是我的幸运。”蕴在林杉眼中的笑意渲染开来。握着陈酒的手紧了紧,他是真的高兴到了心里。



  陈酒望着他脸上温暖和煦的笑容,手里却感触到了些许凉意。想起刚才在外院。吴择说的那些话,终于得到的喜悦,很快又被一种虚渺但又挥之不去的忧虑所压制。



  仿佛……得到了也不代表能一直拥有。



  “你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肯说呢。”陈酒手掌翻转,双手将林杉的一只手捧起,紧紧包裹着,“直到临走前你才肯说,对我是不是太残忍?”…



  “是的,”林杉稍微垂下了些目光,“我有太多地方对不起你……”他又慢慢抬起目光,“……直到现在,我才有了觉悟;时至如今,你还肯不肯接受我这个薄情之人的觉悟?”



  “你真的……”陈酒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真的,喜欢你。”林杉将手从陈酒的双手包裹中抽出,又反手握在了她腕上,轻轻使力,就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过来,与自己一起坐在躺椅上。



  陈酒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顺势抱住了他的腰。她的心跳已快了半拍,但同时她却又止不住眼中溢出泪来。她下意识里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望着他喜笑开颜,但她又不知道为何,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低着头,将脸埋在他温暖的胸怀里,将不辨悲喜的泪水深藏进他的心海。



  耳畔,是他节奏分明的心跳声,她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如此,不食、不饮、不眠、亦不醒……



  林杉微微垂眸,伸手缓缓抚弄着怀中女子如缎子般的漆墨长发,心里除了喜悦,更多的却是安宁。



  需要的人与被需要的人相互紧紧坐拥一起,便是最美好的事,不再需要一语半字的描绘修饰。



  ……



  不知如此相拥了多久,陈酒才恋恋不舍地支起身子离开那个怀抱,从躺椅一边上挪开位置,坐回到自己的凳子上。



  但她的双手依旧紧紧包裹着他的一只手。



  他微凉的指尖,总算被自己捂得暖了些。



  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心防已经被自己攻破,完全占有就只是时间问题了,陈酒心里先是一阵欢喜,随即又有些担心。将刚才在镇外碰上的事与今天过后林杉将要远去的所在联系一起,陈酒满眼忧虑,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是不会同意带我同行,但一想到你将要去那样凶险的地方,我就安心不得。”



  “放心吧。”林杉面含微笑,“以我如今的状况,只要江潮他们还在身边,即便我想如何,最后也只会被他们拦住。”



  陈酒心下稍宽。



  “经过今天的事情,我才真正感受到,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除此之外……”林杉淡淡一笑,“……不得不承认,我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了,若凭此逞强恐怕只会拖累大事。所以今后行事,我自然会更为谨慎。”



  这算是林杉当面许下的第二个叫人宽慰的承诺了。



  但陈酒还是有些不放心,迟疑着问了声:“真的?”



  “真的。”林杉点点头,温言又道:“明天我留几个人,送你回京都,你在那儿等着我才能放心。最迟一年以后,我就回来了。”



  这本来是极具有说服力的一句话,陈酒却忽然听出了别样意思,当即问道:“莫不是……你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劝我回京都?”



  “你怎么会这样想?”林杉面现愕然神情。



  陈酒眼含一种不确定神情,尽量保持着平静语调缓缓说道:“你说过,你不会回京都了。”



  “是,待到青川事了,我也该当避世了。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林杉望着陈酒,极为认真地说道,“我必须带着你回一趟师门,向我的师父禀明此事。北篱学派行运三百多年,对于学派规定。试图违逆的弟子不出六人。这一趟行程或许没有结果。也是为此,我一直不肯承认接纳你。但现在我既然决定了,断然不会再有虚言。”…



  陈酒的手禁不住颤抖了一下,心中既喜又惊。



  林杉的父母早逝。幼年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偏亲。在他拜入北篱学派后不久也故去了。如今对林杉而言,最敬重的长辈就是他的师父北篱老人。



  若能见到这位长辈一面,对于陈酒而言。就是一种新身份的最大肯定。



  可此举显然又与北篱学派的规定有着极大的悖逆。



  但不可否定,林杉能做出这个决定,就决计不再是虚话,不论结果如何。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猜忌心太重了,陈酒面现愧色,“我不该到现在还怀疑你什么。”



  “是我没有先把话说清楚。”林杉微微一笑,“耽误你虚等多年,应该道歉的是我。跟我在一起的日子里,总是惹你忧愁,你即便揍我一顿排解,我也甘愿领受。”



  这话语虽不花哨,但满含情意。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陈酒微微低下头,稍微假想了一下自己揍倒林杉的场景,脸颊两片胭脂花就不禁绽开了。



  “你这坏人……明知道我舍不得,偏要这么说……”陈酒咬着唇低语,话说了一半,她终于坐不住了,将双手包裹着的那只手甩脱,起身跑了出去。



  林杉下意识里跟着站起,追到了门外,才意识到她的这种气恼,也许并不能算是气恼。



  他在屋檐下站住了脚步,只是看着陈酒跑远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挑。



  林荫转角传来两声惊呼,看来是撞人了。



  过不得多久,回来了一个人,但不是陈酒,而是端着一只碗的前任御医吴择。



  “我问了江潮,那流寇的箭锈污太重,便想着煮了这碗药,防着伤口恶变。”吴择一边走近,一边解释了一句。



  林杉含笑说道:“有劳医师费心了。”



  “费心也就这一两天。”吴择淡然一笑,“进屋坐下再喝。”



  两人进了屋,在桌边坐下,林杉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然后就一口饮干见底。



  吴择摸了摸下颚胡须,斟酌片刻后说道:“你觉得饮下这碗药,像是在饮什么?”



  林杉略作思酌后便道:“像饮茶,略为苦涩,但于口舌间并不为难。”



  吴择又道:“那你饮茶是什么感受?”



  “茶还是茶。”林杉平静说道,“我想它是茶。”



  吴择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唯有清水无色无味,不会改变本质。”



  林杉想了想后说道:“用失去味觉的代价,换取听觉和嗅觉的敏锐增强,其实我应该还算是赚了。”



  吴择微微摇头道:“这是病态的,不等于交换,你还是当心点儿好。”



  林杉面露微笑,没有再说什么。



  吴择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但他又只是欲言又止了片刻,并没有真的说什么。



  “我能做的事也就这么多了。”吴择不再逗留,收了药碗起身便出去了,只丢了句不具什么意义的话,“你安生点,别再跑去外面折腾,不打扰你休息,我先走了。”



  他本来是想提那血鸩的事,但最后作罢,因为他恍惚觉得,这件事如果连廖世都没有向林杉提过,那么自己也该守口如瓶,才最和宜。



  但是,为了什么理由向林杉隐瞒血鸩的事?吴择其实也还不确定,自己这么决定的凭据是什么,



  林杉起身送吴择出屋,站在屋檐下看着吴择走远的背影。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亏欠了这个人许多。…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情,吴择应该还舒舒服服待在京都,不至于被逐出太医局,名声还被败落得如此破落。



  这种情绪没有在林杉心里盘踞多久,因为很快又有两个人进了这处院落,将他的精神引向另一件事。



  江潮与山良一起走进来,看着江潮手里拿着的一叠纸,字迹较为潦草,可见书写速度之仓促,应该是对那两个流寇的审问结果出来了。



  “流寇的寨所已经审出来了。请大人过目。”江潮在回禀的同时。将手中的审讯供状递给林杉,然后候立一旁。



  等待了一会儿,见他差不多看完了,一旁的山良忍不住说道:“大人或许太高看那些流寇了。只是一碗油辣椒灌下去。刑具还没轮上。他们就都招了。”



  林杉比了比两份手印签押明显不同的口供笔录,就见上面的内容却大致一样,他语气里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事情似乎确如你所说。这两份供状上没有耍一点花招。”



  略微顿声后,他就又道:“不过,留个心眼也不多余,也许那流寇也知道我们会对口供才放弃反抗。如果刚才我们只留一个活口,没准便会宁死不说。”



  山良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够的地方,连忙点头,脸上一片诚服表情。



  江潮没有参与这番对话,他只等林杉看完两份供状,然后就询问了一声:“那两个招供了的流寇,大人决定如何处理?”



  “刚才见他们的出手,凶残且毫无商量余地,想必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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