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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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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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迟重忍不住开口:“微臣嘴笨智贫,很多时候都只会做您身边杵着的一根柱子,但微臣心里想为殿下做些什么,只愿您能安康如常。微臣侍于殿下身旁,谨奉您的一切指令,粉身效力。”



  迟重的话一说完,他作势就要深深拜下,却被二皇子伸手托住。



  “我住在宫里,这辈子恐怕就只能如此了,能发出什么粉身折骨的指令。”二皇子说罢,望着迟重微微一笑,道:“你以后若能不总这么拘谨,时常陪我聊聊天即可。”



  迟重听出他这是又在提刚才说过的那件事,在犹豫了一下后就说道:“微臣愚钝,恐怕与殿下聊天时,多是只能当一位听客。”



  “知音即为友啊!”二皇子含笑的双眸中现出一抹明亮,“小重,不,你比我年长,我应该叫你阿重。宫中规矩繁复,不过当我喊你阿重的时候,就是你不再是‘微臣’、我不再是‘殿下’的时间。”



  “殿下,微臣……”二皇子说得那句话,让迟重没有心理准备的卡壳了。但在他口舌打结之时,微笑着的二皇子忽然皱起了眉,却是因为他的胸中忽然升起一股浊闷之意,强烈的咳意让他再难吞忍,捂嘴咳得沉重。



  迟重本来要说的话也因此消散一空,他在犹豫了一下后就伸手到二皇子的背后,轻轻拍拂,同时默运内息,一股温和的劲气发于丹田,游过心经,传到掌腹,然后轻缓的沁入二皇子脊间。



  二皇子的咳意渐渐消减,他深作一个呼吸后,轻声道:“谢谢。”



  迟重收了手,有些担忧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我还想再在这里待一会儿。”二皇子微微摇头。



  迟重想了想后,看了一眼别苑中的几间与二殿下的寝宫相比,稍显简陋了点的屋子,又道:“那……别待在外面。”



  “也好。”二皇子自己紧了紧肩上的斗篷,又看了墙角的那株杏树一眼,这才抬步向苑中屋子行去。走至半路,他又说道:“这小院子无主已久,恐怕里面清冷得很,阿重,你帮我去弄些木炭来吧!”…



  “是。”迟重拱手道,“我马上就回来。”似是叮嘱一般的又补充了一句,迟重这才大踏步离开。



  二皇子嘴角微笑一现,然后转身走进小院的主屋。这所别苑的建制并不如何华丽,除了在石料堆砌的方式上显得严谨庄重外,没有多少其它的美观性装点物,大体格局如果用线条来表达,其实跟一所农家小院很是接近。



  因为别苑的主人逝世多年,本就没什么游赏价值的院落更显静谧。也难怪刚才那两名嚣张如斯,她们的身份放在偌大一个皇宫里是低的渺小,但在这拢共只有差不多十名宫女内侍负责清扫修缮的小院里,那两人可就是一院的领头人,当她们见着自己院里有宫女见了面不上来谄媚,那清冷的模样即便有礼也是得罪啊!



  别院内侍宫女人数有限,领头的两个又才刚刚被二皇子入院来的一通斥责吓得避远了,这会儿他走进屋内后,却是一个人也见不到。



  屋内的陈设几年来也没变过,每天都会有人擦拣,倒是干净。二皇子行过正厅,来到一处偏室。



  这屋子里铺了高出地面约两尺的木板,比寻常木质地板高出了一个台阶,但又不能完全比拟床榻的高度。二皇子清楚的记得这种格局的意义,这处显得有些古怪的屋子是别苑那位逝世已久的女主人亲手设计的,可能它看起来不太美观,但在冬天里,掀开可折动的木板,在长槽内填入烧烫的大石头,这间屋子顿时会变得温暖如春。



  往昔,他还是个四岁大的孩子时候,便长长跑到这里来避寒。待在宽敞因而时常风动的华阳宫,捧着一只紫金暖手炉取暖,可没有待在这间似乎四壁都在向中间散播热气的屋子里舒服。



  蜷膝坐在木板地面上的二皇子想着一些往事,脸上刚刚现出一丝微笑,却又很快被腿下木板传上来的冰凉沁散。他看了一眼木板地面正中间一点炭灰也无的火塘叹了口气,暗想:物是人非,再也没机会在待在这里时,吃到叶姨忽然从火塘的炭灰里掏出的烤地瓜了。



  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后,屋外忽然传来轻微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一名个子小小、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宫女捧着个蒙着一层丝滑皮毛的手炉走了进来。她看见坐在木地板上的二皇子,清秀的双眉下,双瞳中目色跳动了一下,未及行礼开口,就见二皇子朝她招了招手。



  小宫女见状,直接略过了见君之礼,并且没有迟疑的走近他身边,偎依坐下。她与他之间存在着的这种特别交流方式,没有人知道。



  待她依在身旁坐下,二皇子接过了她递来的内里燃着热炭的手炉,可下一步他却是将手炉放在了一旁,然后很自然的握起那小宫女的双手,靠近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然后温言说道:“小意的手总是这么柔软温暖,握着这双手,我觉得暖和不少。”



  那位被他唤为‘小意’的宫女两颊迅速浮上两朵红云,她的心里则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抽回来。



  宫里的仆役除了宫女就是内侍太监,男女之事实战的可能性不高,但私底下言传的频率却有些异常丰富。这位体质极差的二殿下让她每见一次,都会有心跳不匀的感受,因而在男女感情上尚处于懵懂而窍眼微熹状态的宫女小意其实也时常问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这位身份尊贵的二殿下。但同时她又不停的警告自己,不可以有这种非分之想,二殿下只是惯常的对华阳宫里的每一位侍仆都德仁宽厚罢了。…



  想到那些自己对自己的告诫,宫女小意终于下了些决心,将双手从二殿下那双温度不太正常的手掌中抽离,并快速捧起搁在一旁木板上的手炉,放到了二殿下的手中。



  二皇子见状也没有再将小意那双让他觉得温暖的手握回来,捧着手炉,摩挲着套在炉表的那层丝滑皮毛,他眼中的柔和之意渐渐散去,眸色变得幽深起来,淡淡说了两个字:“如何?”



  宫女小意感觉到二殿下情绪上的变化,虽然很轻,但她还是站起了身走开两步,然后面向他一福,说道:“刚才德妃离开别苑后,守在外面的宫女就跟她说了公主殿下落水的事,婢子听那宫女说话的内容,看来这消息是皇上亲**代来传的。”



  二皇子纳闷道:“我记得皇姐的侍婢送信来华阳宫时,时辰尚早,父皇怎么直到现在才传信德……母妃呢?”



  “这个婢子就不知详情了。”小意回答这话时显得不怎样拘谨,至少比迟重要显得大方得多。她在回想了一下后又说道:“晌午时分,婢子在吃饭的时候看见‘泰和殿’的主事大人带着几十个内侍太监,忙得团团转,可能是‘泰和殿’来了宾客,皇上忙着招呼去了吧!”



  “泰和殿可是接洽海外邻国的贵族的地方,只是若有这样身份的人来访,必然是印信关佚先到。这次客人来的这么突然,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不然父皇也不会这么重视。”二皇子轻声略作分析,接着他有些突兀的直转话题,说道:“看来父皇和母妃是要一同去看望皇姐,母妃走了有一会儿,我差不多也要动身前去了。”



  他虽这么说,可依旧还是坐在架空起来的木板地上。



  小意看着这样的二殿下,终于忍不住说道:“殿下,婢子心中有一个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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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203)、不情之请
  (12点)



  面对小意的支支吾吾,二皇子没有明白的叫她直说,而是语含深意的平静说道:“小意,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怎么忘得这么快?”



  “殿下教导过的话,婢子不敢忘记。”小意低声应道,她朝屋外左右瞄了几眼,然后才回转过头来,轻声问道:“婢子不明白,公主殿下的信中午就送到华阳宫,可是殿下为何出了寝宫,却不直接去看望公主?”



  她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眼前那位二殿下虽然还是安静的坐着,然而眸中有神采一动。



  小意的双肩轻抖了一下,旋即就“咚”一声跪在了地上,呼道:“婢子不该揣度殿下的心意,犯上之罪,请殿下责罚。”



  “看来,你跟那位替公主送信的宫女小蝉关系很不错。”二皇子语气平静,没有生恼的意思,可他的心里却是因小意刚才说的那句话而微微一动。



  歆竹公主所书便笺上的内容里,确实有叫他去探望的意思,跪在他跟前的小意虽然让他信任到心生一丝依赖的地步,但那信的内容他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向她公开过。这个才刚满十二岁的少女服侍他一共有将近三个年头了,是个恪守规矩,哪怕饿一天也不会偷食华阳宫里一颗瓜子的人。现在,小意能猜中信中的部分内容,凭他对她的了解,说她私自看过那无封便笺,是完全没可能的。



  只有可能是公主的贴身侍女小蝉多说了些什么,而她能对小意说这么多的话,关系之深浅已是显而易见的。



  宫女太监背着主上私下结派,一直是宫里的大忌,小意听到二皇子的那句话后,头压得更低了。她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为自己、或者为小蝉而解释什么,所以她心里虽然紧张,却也只是暗自咽了口唾沫,什么也没有说。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只手伸过来扶了她一下。



  顺势慢慢抬起头的小意就看见二皇子望着她,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我说过,当你心里有疑惑时,直言说出来,我不会怪罪,你起来吧!”



  小意这才慢慢站起身来,又听他说:“我与皇姐都是体质偏弱的人,平时因为这个,互相之间的照应频频,你与小蝉若是不熟,那倒说不过去了。你与小蝉都是在宫里长大的,比我住在这宫里的时间还长,现在你俩都是无亲无故的人,小姐妹之间时常互相关怀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宫中人多嘴杂,该注意的还得注意,以免给自己惹来麻烦。”



  小意连忙恭敬答道:“殿下的教诲,婢子一定谨记在心。”



  二皇子点了点头,然后浅呼出一口气,缓缓接着道:“知道皇姐落水的事,我心中当然着急的想要去探望,但她在信中嘱咐了我另外一件事,却让我不得不迟步前往。”



  他说罢,将信中的内容大致的讲了一下,直让小意听得心惊。



  “皇姐让我帮忙圆谎,这事当然好办,然而我却必须在父皇之后去探望她,不然的话,串通一气的气息就太重了。”二皇子说到这里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诺诺真的是越发不知分寸了。银鲤令是父皇赐予我的,有如诏令的存在,她谎造银鲤令,罪可同欺君,若让有心人借此参叶御医一本,父皇恪正法度,即便想维护他几分,也不太好把握。”



  他的话让沉默的小意想起了半年前正律厅里发生的那件事,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二殿下想帮迟重减刑,都没有用皇子的身份去给那主审官施压,而是选择了分罪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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