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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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5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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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被这种怪病折磨致死,因而看到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孙子身上,严广对幸运免祸的严行之格外重视。



  可让人痛心的是,严行之实际上也没能逃脱病魔伤害。只是他发病的时间较晚罢了。



  刚才严行之听闻廖世话里的意思,竟有寻死的意味,他一时间情绪浮动极大,还从床上跌了下来,气色有些灰败的脸上不禁也泛起不正常的红血丝。回到床上歇坐了片刻后,他脸上这两片病态的红才逐渐消退。…



  在大风岭缀着廖世几年,又在北地正式跟着廖世学了两年多药理,已经熟知了廖世的不少行事习惯。知道他在炼药或者诊病时一惯言语极少,当他的手指扣上自己的手腕,纵然严行之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也都给忍了下去。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廖世根本没有认真号脉的心思。



  二十多年前,严广邀廖世为其母亲诊治,廖世便见过严家这种怪病恶化时的症状。这种病在初期表现得并不明显,似乎也无法从脉搏上探得症状。然而一旦这种病发展到可以影响脉搏跳动的节奏,便是回天乏术之时。



  沉默片刻后的廖世松开了严行之的手,叹了口气后望着他的脸说道:“也许……如果没有三年前大风岭上那一段时日的折腾,你应该不会病发。”



  严行之少见廖世说话这么犹豫、唉声叹气,待听清他话里的意思,不禁立即出声反驳:“不,这病是我严家子孙的劫,跟药师无关。”



  “屁!”廖世也不认同严行之的话,“什么劫不劫的,病就是病,就会有治,只是……唉……”



  只是严家的这种怪病影响了严家四代人,到如今竟还连病因都未找着,又该如何着手治疗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沉默了片刻的严行之再次开口,这时的他还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微顿后又道:“药师,你若烦了,就把那瓶药给我吧。”



  廖世看了看严行之,又转头看了一眼屋角桌上那几只瓶子,最后目光又回到严行之脸上,忽然哼了一声,道:“你有办法找你爷爷划张一万两的银票来,我就把它卖给你。”



  严行之失笑道:“我在老家那边就听说了,乌棚巷有家‘三两药铺’,店主人丑心黑,小小一包治风寒的草药,都能卖到三两。爷爷说那药铺就是你开的,起初我还不信……”



  不等严行之的这番话说完,廖世已然眼露不屑神情,寒着声道:“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严老儿张开他那嘴,除了说损我的话,绝没别的事。”



  廖世说这话在严行之听来,似乎更像是在说他自己。只要一提及严广,廖世准也不会有什么好言语。



  而对于这两个长辈之间似乎始终存在的某种矛盾,在今天之前,严行之一直充当着劝和人的角色,但在今天,他忽然改变了想法,不再说以往常说的那些劝解的话,而是问了一个盘踞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药师……”话到嘴边,严行之还是忍不住迟疑了一下,顿声片刻后才接着道:“您跟我爷爷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误会?”



  …
(606)、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



  “误会?”廖世反问了一句,看他脸上神情,似是还未明白过来。



  严行之没有理会廖世的反问,只是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紧接着又问道:“是不是因为早些年前,他邀你入宫给前朝太后诊病那件事,所以你们才会一提到对方,就忍不住的吵?”



  因为这件事,廖世差点成了死囚。而当年严广为他入宫做的担保,事发时又站出来为他申辩,差点被罢官也扔进牢房。如果不是后来时局大变,整个周皇庭半月之内瓦解,这俩人应该早在十多年前就一齐赴死了。



  “你说那件事?”廖世依然没有直接回答严行之的问题,只是在顿声思索片刻后又问道:“这个想法在你心里搁多久了?”



  “很久了。”严行之如实回答,“在我第一次听你骂我爷爷的时候,我就在质疑这个问题。”



  “那倒真是日子不短了,一年里头我至少要骂他上百次,你跟着我好几年了,我在你面前骂他得不下千次。”自言自语了一句,廖世又调转话头问向严行之:“常常听我骂他,你会不会因此记恨我?”



  “我……”严行之迟疑起来。说实话,最初听见廖世骂爷爷,他还真恼过,但在思索过一些事情之后,渐渐也就看开和习惯了。顿声片刻后,他便肃容道:“我不记恨你,因为我爷爷也常骂你,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是晚辈,哪能管得上。”



  “那你就别管了。”廖世捋了一把下颚短须,“也别再费神想刚才那事。”



  “可是……”严行之欲言又止。



  “没那么多可是,我与严广之间的关系,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廖世说罢就自床沿站起身。往桌边走去。



  严行之见他似乎是准备去拿桌上那几个小瓶子,不禁心神一紧,连忙道:“药师,你别……”



  “放心吧!”廖世果然将桌上那瓶被他称之为毒性高于鹤顶红三倍的毒药握于手中,但他只是将其放入怀中,未再有别的举动。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严行之缓缓说道:“刚才我说的话只是开玩笑的,我想开个玩笑就这么难么?”



  严行之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又脸现些许无奈,感慨道:“拿这么厉害的毒药开玩笑,药师实是世上第一人。”



  “少哄我了,你在我面前说再多好话。改天我到了严广面前,照样骂他。哼,没准下一次我们见面时,他要召一帮子家丁追着我打。”说完这番话,廖世突然叹了口气。神情顿时变得有些颓然,又道:“严家小子,其实刚才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与你有关,又很难抉择。”



  严行之闻言目色一动,立即说道:“药师想了什么?尽管直言。”



  廖世沉吟着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的全部家当,或许能从中找到给你治病的良药。但……要去那儿,是要冒一定风险的,你敢跟着来么?此行或许会在你寿元之前先害死你。”



  严行之不假思索地道:“药师愿意带我去。我还有什么理由推辞?”



  “这次我可没开玩笑,那地方不是普通人能常呆的。”廖世犹豫了片刻后接着又道,“这么解释吧,我的体质与你不同,寻常毒物奈何不了我,但碰上你就不同了,而那地方……唉……”



  听了他的这番解释,严行之忽然想起一个民间关于廖世的传言,顿时又一丝惊讶神色浮现于脸庞,失声道:“难道那里是……”…



  “噓——”廖世连忙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伸手指了指屋内另一张床上瘫着的两个人,冲严行之使了个眼色。



  关于廖世的师从门别,一直是一个传说,而让人无比头疼的是,这个传说带着暗黑颜色。廖世不是没骨气承认自己的师门,只是为了避免他游走民间时遇上麻烦,一直以来对于师承之事,他的口风极严。



  床上被迷药弄瘫的两个来自林杉那边的侍卫虽然值得信任,但廖世还是不想因此事而节外生枝,必得抑制一切消息扩散的可能渠道。



  “我明白了。”严行之险之又险的咽下刚才脱口而出那句话的后半截,微微垂眸沉吟片刻后,他抬起眼来看向廖世,认真点了点头,说道:“我去。”



  “好,我们先这么说好了。”廖世也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在我带你去那儿之前,我与你再约一件事。此去一程,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轻言生死了。你必须相信,人的意念也是延命的药剂之一。有些药需要时间配制,但有的人却不愿耐心等待,那即便是有药医也治不好的。”



  严行之眼里浮过一丝复杂神情,旋即再次点了点头。



  “那好,你再休息一会儿。”廖世轻轻叹了口气,“我出去一趟,回来后才能确定能不能带你去。”



  听见廖世后头说的那句话,刚刚躺下的严行之立即又爬起身,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药师,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找林杉那个大麻烦。”提及与林杉有关的事,廖世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我想走,也得要他先肯放手。”



  扫了一眼瘫在另一边床上的杜、武二人,廖世略微犹豫后才取下挂在墙上的药箱,拧开木盖将桌上的六只小瓶子扔了进去,又转手从药箱里挑了一瓶药出来,交给了严行之,解释了一句:“那俩人的解药,你看着办吧,我这就走了。”



  拎起桌上的药箱抛到一边肩膀上,廖世走至门外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别跟来。”



  直到廖世走远,严行之摩挲着手中的小瓷瓶,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何廖世要把解药留在自己手里?他难道不会用么?



  没有迟疑多久,严行之就勉力起身,拿着廖世留的药,替那两个侍卫解了迷药之困。再不让他们苏醒,严行之还真有些担心这两人昏睡了两天两夜,会不会伤到脑子。



  刚刚醒来时,杜、武二人的神志还有些混沌,但只过了片刻,他们立时完全清醒,瞪眼看向站在眼前的严行之,目光之森冷逼人,令严行之心下生出些畏然之意。



  …
(607)、不是风寒
  …



  经验资历丰富的斥候,都有着一双如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警惕防危之心似乎被先天注入了灵魂。



  在从迷药困扰中醒来的那一刻,杜、武二人先是无比敏感的将身周环境扫视一番,好在没过多久,他们就想起了被迷晕前发生的事,眼中那种凌厉神色才渐渐缓和。



  这俩人当然是认得严行之的,扫视了他几眼,很快就发现他手中捏着一只小瓶子,不禁都流露出狐疑神色。严行之是廖世的半个徒弟,他们也都知道,那怪脾气老头儿下手那么狠,他们对他的徒弟也不得不防。



  睹见两人眼中的神色有异,对方目光所指的正是自己手里的那只瓶子,严行之很快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连忙扬起手中的瓶子当着两人的面凌空倒了倒,同时解释道:“这瓶是解药,刚刚给你们服下。”



  杜、武二人闻言,才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对严行之有所误解,他们又一齐拱手道了声歉意。而当他们言及谢意时,却见严行之摇头道:“这药是药师留下的,如果他不肯给,我还没有能力配出这种解药。前天的事,药师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大哥原谅。”



  虽然杜、武二人对于前天廖世不分青红皂白就下药将他俩迷晕的事的确心存恼怒,但看在廖世救了林杉一命的份上,这俩人倒不会真去找廖世寻仇。此时看严行之郑重道歉,从他的话中又能听出,廖世下手虽不讲理,但总算还是手下留情,也就完全断了计较之心了。



  道了两声“无妨”,这两人问了廖世的去向。便准备告辞。



  而直到此时,他们才注意到,严行之身着单衣,脸色透着种不正常的灰败,似乎是病了,还病得极重。



  严行之是太医局医正唯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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