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铜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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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铜炉- 第4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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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日子来参悟。”



    “老酒虫,连你都解不开……天下还有谁能解的开?”贺老爷子问他,看着铁令,脸上全是震撼之色。范同酉在魂魄学上钻研既久,造诣也高,贺老爷子实在想不出来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能胜任。



    范同酉苦笑:“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拿到塑魂谱,才入的此学。四十二岁才学魂灵术,接触此道前后不过二十年时间,天下有的是比我厉害的。”



    “远的不说,那个把我打伤的尸门败类施足孝,说不定就有法子解开。”范同酉懊恼的叹气,“人家是累世习学,我们半道出家,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在魂魄学上敢问天下的,也只有尸门和鬼家的传人。”



    “雅尸门,信鬼家……我倒忘了。”贺老爷子突然醒悟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可他们也不能帮我们解开这铁片的秘密呀?这铁片很有意思,我刚刚让你说得有点兴趣……你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有。”范同酉挥掌扑熄守命灯的火焰,把刑兵铁令放进新雕的阳玉长生锁里,“有个最现成的法子,把胡先生救活后,直接问他这片东西的来历,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八月初三。



    从早间开始,仆役们又开始奔忙。贺老爷子特命泥瓦师傅在后院培花圃里筑了一间房,专为胡不为塑魂之用。这次可隆重得多了,法室外面,真正按五行和八卦法布了一个离火大阵,栾峻方亲自监工,让工匠们在周围建起八座半人高的方台,贴上符咒。高台用熟土和糯米混和夯筑,中空一小洞,是留给引动阵法所需的真阳之物的。



    青空子也出了力。胡不为算是他的故人,在他塑魂之际,青空子岂能束手旁观,听范同酉讲解过塑魂会发生状况过后,青空子便在法室外面,围着房间绘了九凤破秽咒,只待范同酉把九宫阵引成至阴,便引动九凤守护法室,避免恶物冲击。



    天快过午了。阵法所需的一应物事都已准备完毕,只待时辰进入子时。



    这时候。有个人开始焦躁不安了。



    范同酉的房间外面,贺江洲眉头紧锁。嘴唇抿着,不住的来回徘徊。好几次想到门口敲门,但总在最后时刻把手停住。看得出,他心里有个问题难以决定。



    两个下人从月门走过去了,他们欢快的说话声让贺江洲心里一阵焦急。他重新鼓起勇气,慢慢走近紧闭着的房门口,举起的手迟疑片刻,终于落了下去。



    “笃笃……”



    范同酉在午睡。打开门看见是贺江洲,老头子脸上又罩起困倦之意。这个贤侄向来不务正业。来找自己也没什么大事,所以范同酉很放心的猛打哈欠,两眼惺忪的又向床榻走去。“怎么了?大中午的找我干什么?我还要睡觉呢。”



    “范叔叔,你想不想喝酒?”贺江洲涎着脸笑。



    象是突然被扎了一针,范同酉精神猛然一振,比刚才清醒多了。“喝什么酒?”



    “我把我爹藏的汾酒偷出来两坛……”



    “啊?!”范同酉又惊又喜,哪里还有困倦之意,瞌睡虫瞬间被淹死在口水之浪中了。他甚至等不及转身,直接一个倒翻站在了贺江洲身后。双手牢牢抓住贺江洲的肩头。“好!好!江洲!我早说过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跟范叔叔最好了,你最了解范叔叔想要什么!”他喉头急动,两个眼睛飞快的前后左右检查,要看看贺江洲把酒放在哪里。“酒呢?你把酒放在哪里了?”



    “我没带过来……就带了一小瓶……”贺江洲被抓得呲牙咧嘴。忍住疼痛在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来,被范同酉夹手夺过去了。



    “好酒!”抽开瓶塞,清冽的气息让范同酉美得打个喷嚏。老酒鬼眼中满是急切欢喜之意。手一抬大口一张,一条白线从瓶中倾下。半点酒星都没外泻,全落入口中。



    “啊!好酒!”范同酉再赞。满足的叹息。把酒瓶子凑近嘴边,舌头伸了进去,吸得嗒嗒有声。“你爹太小气了,有这样的好酒都舍不得给我喝,他妈的,亏我跟他还是六十年的交情。”酒瓶早就空了,范同酉仍然舍不得扔下,紧紧抓在手里,放到鼻中猛嗅。



    “到底还是侄子体惜叔叔!哈哈哈,江洲,我一定要好好的奖励你!”范同酉满意的拍打贺江洲肩头。“剩下的酒呢?都拿过来,你想要什么?学功夫?还是要宝贝?”



    “范叔叔,我今年都二十三岁了。”贺江洲说。



    范同酉没理解他话中之意,不住点头:“是啊!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我还记得你十岁时候的模样,好象还在昨天,谁知一晃眼这就十多年过去了。”



    “别人家十六七岁就开始婚娶,可我到现在还没找到妻子……范叔叔,你不想早点喝到我的喜酒么?”



    “好啊!好啊!”又是一个‘酒’字。范同酉何止是精神百倍,两个眼中冒出的喜悦几乎只能用狂热来形容了。“娶亲好啊!你娶亲了,你爹能不请我么?他能拿老白干来对付我么?哈哈哈!太妙了!妙极!你结婚那天,我不把他的汾酒喝个精光……我就对不起范同酉这个名。”范同酉咬牙切齿,脸上又是得意又是痛快,显然神魂已经飘到贺江洲娶亲那天,他如何逼迫贺老头打开酒窖,自己就此长住在内,以缸为榻,以瓮为床,稀哩哗啦,鲸吞虹吸,将百坛美酒尽装腹中。



    “唉!”贺江洲在心里面叹息。这个范叔叔脑筋和血管里面流淌的都是酒,只要一听到‘酒’字,他就没有心思再想旁的东西了。贺江洲决定说实话:“范叔叔,我看中了一个姑娘,我想请你帮忙……”



    “没问题!”范同酉拍着胸脯说:“你把酒给我,我帮你作大媒,舍掉这张老脸也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月底圆房怎么样?……对了,那两坛酒呢?先给我拿过来,我又口渴了,喝完我就帮你抢媳妇去。”



    贺江洲从怀里又抽出一小瓶酒。“可是范叔叔,这里面稍微有点难度……”



    范同酉目光马上又被那个拳头大小的酒瓶子吸引住了,‘咕嘟’一声咽下大口唾沫。一劈手又抢了过来,有酒在手。就是天大的困难也不在话下。“什么困难,你说!叔叔没有儿子。一向就把你当成自己孩儿一样,不帮你撑腰还能帮谁去?”



    “多谢范叔叔!”贺江洲喜得长揖到地。“只要你帮我把她娶到手。我天天帮你偷酒!我爹藏的九坛三百年花雕,十四坛二百年沐风酒,两百零七坛汾酒,我全都给你偷过来!”



    三百年花雕!九坛!



    范同酉鼻中喷着粗气,将手中酒一口饮尽过后,两个眼眶似乎瞬间撑大了一倍。若说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让他激动的字眼,也只有十坛,四百年花雕。



    “走!谁家闺女?我现在就帮你问去!”



    “不用问,就在这庄里。秦苏……秦姑娘,我喜欢上她了。”



    “哦!她呀?好,我就给你说媒去……可她要是不愿意……那……那……”范同酉猛搔脑袋,才发现自己答应得太快了。婚娶之事,原本就是两方合意方能达成的,万一秦苏心中另有所想,这事可不一定能成。



    “不用说媒,范叔叔。只要你帮我作一件事,秦姑娘就肯嫁给我了。侄儿求你了。你一定要答应我,要是娶不上秦姑娘,我这辈子就要打光棍了。”贺江洲哀求道,一面又从袖里抽出第三瓶酒……



    范同酉接过酒瓶。却没有马上拔出瓶塞就喝。他隐隐猜想到贺江洲想要他做的事了。在几日相处里,秦苏对胡不为的细致照拂都落在众人眼中,如此温柔体贴。连瞎子都能看出她对胡不为怀有情意。



    现在贺江洲想要横刀夺爱,这个贤侄想要作的事情。可不就呼之欲出了么?



    果然,贺江洲说道:“晚上塑魂。叔叔你帮我一个小忙,做点手脚,千万不要把姓胡的救醒过来……他醒来就糟糕了。你也看见了他什么模样,一点都配不起秦姑娘,范叔叔,你一定要答应我,我给你磕头了!”说着,趴倒下来,在地上飞快磕了三个头。



    范同酉看着地上的贺江洲,没有扶他起来。他脸上的激动和兴奋已经沉隐下去了,眼睛里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感情。贺江洲听不到回答,抬头上望,却看见范同酉深沉的眼睛也正注视着自己。“范叔叔?”他迟疑的问。



    “江洲,”范同酉说完这两个字,便良久没有下文。显然,他正在思索自己要说的话。



    “一个人贪花好**,并不是特别严重的缺点,”再次开腔,范同酉的话中开始含有一股沉重的味道了,他说,“年少轻狂,血气方刚,在烟花之中失去分寸,那都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你爹爹盼望你成材,名震天下,为贺家庄争光,这个你也知道,小时候不用功,你可没少挨他的揍。”



    “但是,人各有命,贵贱自安。你生在豪富家里,每日浸染声色,当然不能和普通人家的孩子相比。所以经常出去花天酒地,你爹虽然很不喜欢,但也没有因此就丧失志气。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时常跟你爹说:‘江洲虽然一时分心,但他心地善良,天资聪颖。将来若是肯回头了,法术造诣必定要比我们强得多。他也能当得起这个家。’”



    “你知道么,我们一直在等着你回头。”范同酉看着贺江洲。



    “贺家庄的家训是什么,你还记得吧。”



    贺江洲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忘了?那我来告诉你……”范同酉说,“扶困济危,侠义当先,倘有艰险,一往直前。尊师敬长,友爱朋辈,奸邪佞恶,勿与交结……”他一字一句的念出,声音仿佛有种奇怪的魔力,让贺江洲听得心底大寒,只想尽快逃离这间屋子。



    “一个人可以不拘小节,可以放浪形骸,但是!”这声低喝已经满含着严肃的味道了。“他的心里,必须存有公道天理,必须存有慈悲正义!”



    “贺家庄百年侠义之名,你以为是怎么得来的?有多少个前辈为了维护这个名分,慷慨赴死,锐意就难。你说,你动这样的念头,对得起‘侠义’两个字吗?对得贺家庄这个名称吗?你对得起贺家的列祖列宗吗?!”



    贺江洲伏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你喜欢秦姑娘,为什么不直接向她表白?大丈夫立世。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喜欢一个人就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成于不成都于心无亏。你用这样的手段。就算一时赢得秦姑娘,等她日后发觉真相,她能饶过你么?!”



    “你走吧。今天的事,我不会告诉你爹。”范同酉挥挥手逐客,掉头向里,不再看贺江洲。“但你一定要好好想想,以后怎样为人,才对得起你爹的一番期望。”



    “至于这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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