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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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而已-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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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首官兵皱起眉头,朝我等怔似的一望,遽然指着前者胸口道:“图,通缉那图!”
  后面官兵也一副恍然,慌忙自怀中掏索出一卷纸。我本能地朝少妇看去。那时快,少妇手腕一抬一抖——这抬的工夫,我看清她指间捏出两枚银针。我想,完了,俩官兵一死,我也难逃干系,起码被算个同伙——想的工夫,她手腕已抖了出去,我心里就此一凉,完了完了。
  这念头尚起,拉车那骡子放声疾嘶,发疯地奔逃起来。两官兵躲闪不及,被刮倒一旁。少妇适时一声厉喝,车夫被叫回吓跑的神,赶紧使鞭子抽。抽得是疾风骤雨,闪电流星,恨不能分身右边一个。车内我们一干男人纷纷缓转,眼神相顾交流着侥幸与惊慌。如此奔了温碗酒的工夫,前面望见关卡。鼠脸老子探头往回望了望,报告没有追来。少妇方许大家舒口气,吩咐车夫慢下来过。这期间,包括我在内的车内一干男人,拍给少妇的马屁足已排出一领粮队,可谓你方拍罢我登场。好在关卡是顺顺溜溜过了去。过后我一直纳闷,方才忘了不得超载这理由赶众老子下车,官兵居然也无反应,难不成也忘了?这可让我白捡二两,与方才所损二两扯平。

(1)第一章(5)
进了城,小姑娘叫累,少妇吩咐停下,看看街边有客栈否。鼠脸老子方将头探出去便回头说有一惘栈。我们听了都挺惘的。鼠脸老子解释说,就是客栈名儿。少妇吩咐下车。大家又颠又挤的折腾这许多时,闻言大喜,蜂拥而下。我付了车钱,交代明日南城门等着,回头朝客栈望一眼,想起问:“要住这么显眼的地方?”
  少妇道:“灯盏再亮,脚底下黑。将客栈开到这儿的,与官府岂能没交情。”
  老子们纷纷附和说言之精彩,乃神来之语。大哥老子更是引经据典都弃之,直接击掌称叹:“啧啧啧,姐姐,精辟哇!”妒得我恨不能当街五体投地,以将其比下去。
  门口伙计机灵地跑来招呼,我们跟着他热情的笑脸进了去。老板娘老梅吐新枝,开了二春,浓妆艳抹,一言一行均展现着她理解中的徐娘风韵,认真得惹人切齿又不忍臧否。我待她少女般娇嗲地寒暄完毕,问有便宜的房间没有。不待老板娘回话,那小姑娘嚷说只住上房。老板娘笑咯咯道,好,好,都有。
  我劝道,就住一夜,将就下不行么。小姑娘鼻里哼出两道气道:“不行就不行,本小姐都累一天了!你这人当真抠门,我不管,我就要住。”
  我去看少妇,她人不在这似的,连眼神也微茫茫,毫无插口意思。几位老子皆挺身而出为小姑娘言语,表示看不惯我如此小气,连对如此可人的小妹妹都如此小气。我心想这什么狗舔屎的事儿,大家素不相识,我花着钱还不讨好。到底是要了间上房,随即众老子竟也不见外一律要上房,当真拿自个当我老子了。我尚未拿他几位当自个老子,点了五通铺位,叫他们爱住不住。几人作势欲打。老板娘慌忙圆场,吆喝来几名伙计招呼看房。到底是大店,伙计都个个一条打手身板,我等帐便未算起来。
  各自进房。安顿妥后,少妇突然来我房中,进来忙吩咐关门。待我将门关好,她掏出一封信递我,道:“请照上面地址送去,便说要找一个远地方的老头。见了人之后将信交于他,他看过自会给你银两。我相信公子为人正直,定能将我姊妹救命钱带回来。另外请你放心,我许诺欠你的双倍奉还,届时决不食言。”
  我瞟了眼信上地址。少妇不待我询问,将路线详细道来。我高兴能受此托付,郑重打了包票,揣信离去。一路风驰,胸中侠气豪涌。江湖果然精彩,出门便做了护花使者,虽见得对方似乎身为逃犯,但如此美貌面善的女子,定是遭了贼人陷害。待明日看她去向,韶州之行可暂且放下,她既信得过我,我便不可失了义字……
  进入深巷,两旁户门紧闭,透出微弱灯火。糙墙之上,行我孑然孤影。四下寂静中偶游出小孩哭闹声,妇人的家长里短,撞散在风中,似不愿外露了自家日子,瞬息也隐入黑暗。我焦虑地摸寻着,眼睛看门牌看得直想关门大吉。不幸的是居然迷路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至少有两块门牌我已看了两次。这下彻底泄了气,悔不该太计较,或许少妇便不致急着让我来,如今找也找不到,回也回不去,难保人家不以为我卷她钱财逃了,这人做得,真叫一个衰。我寻了处避风的角落,索性靠墙歇下来,寻思一切且等天亮再说。浑浑欲入盹,一声音冒出来道:“臊,不玩了。你说你这人,早发现我跟踪干脆揭发,何必如此折腾,害我瞎兜几个圈子不说,这会儿又在这儿耗上了。”
  我定睛一看,却是鼠脸老子,诧异不轻:“你跟我做什么?”
  鼠脸老子道:“得,得,不跟了还不成。饭没有吃,大晚上的白遛腿,难不成谁还自个愿意。我这便回去睡我的觉,谁爱跟谁跟去。”念叨着便欲走。
  我忙叫住,问他可记得回去路。鼠脸老子拍胸脯说,瞎着眼都能回去,自己有个阔绰的姑姑家以前便在这徐州,就是这大街小巷跑大的。我心中一喜,起身道,太好了,走。鼠脸老子道,走!——去哪?我将信上地址一说,催他快快带路。
  这厮果真对此地熟悉,三弯两绕,便瞧见少妇所说灯笼独挂的门户。我欣喜地跑上前拉门环。鼠脸老子忽然道:“别拉了。呶,来看看这——”说时自旁边墙上揭下一张白纸布告。我们凑到门前,借光悉阅。鼠脸老子惊道:“果不其然,难怪白日那官兵收了银子还说什么通缉,原来她俩真是逃犯。”我将画收起,道:“咱先回,这事不可泄露,否则咱也难逃干系。”鼠脸老子道:“好,你有钱,我听你的。”
  打道回客栈,我将告示交于少妇。她粗看一眼,黯然失了神。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少妇掩面而泣,哽咽道:“你放心,我欠你银两,便是沿街乞讨,也定将还上。”我连忙道:“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问,如今这情况,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少妇无助说还能怎么办。抬起泪眼,抽噎欲言又止。我再次劝慰下,少妇方向我低诉。
  月有阴晴圆缺,天有不测风云,爹要纳小娘要嫁人,半月前,她妹妹染上一种怪病。治病的药材极其昂贵,姐妹二人为此冒险来此找家父的一个亲信,希望凑到药钱。谁知这里也在缉拿她们——言至此,少妇哀伤眼神中又流露些许歉意,解释说性命攸关,不想将我也连累——等了数日,皆无机可逞。眼看病已不能再耽搁,自己万不得已才使出白日那下策。少妇泣道:“如今,这边看来也受了牵连。叫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全家上下便还剩我与小妹相依为命,她若是去了,我这做姐姐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干脆先走一步——”摘下发上银钗,便要刺喉自刎。
  我慌忙拽住,将钗夺下。小姑娘被吵醒了一半,翻身咿呀地几句嗲怪言语。我们对了个眼神,下楼到我房中去。我待她恢复平静,不死心道:“姐姐再仔细想想,可还有别家亲信?”少妇只一阵摇头。我叹气道:“你妹妹究竟是何病?要不我这儿尚有一些银两,且拿去问问够不够?哪怕先治着再想办法也好些。就算都无济于事,我希望你也别轻生。毕竟寿夭乃是天定的,定是上天不愿让她受苦。”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第一章(6)
少妇道:“公子心地善良,令奴家钦佩。只是你我萍水相逢,我怎可拖累与你。既是上天有意刁难,我这便顺从了天意。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遍地是,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所谓。”
  我一听这抚慰慰错地儿了,忙否定道:“你别瞎想,什么天意都是文人失意挨饿时胡编的话,你可千万别听信。你就听我的,我现在还不挨饿。明日我陪你们一块去看郎中,就这么定了,你早点回去歇息。”
  少妇仍推辞,我态度强硬,铁板钉钉。少妇两行泪三声谢被我送回房里。我要回走,少妇将我叫住,拉我进去,霁颜说,适才突然想起在苏州府还有家父早年一位至交,兴许可以帮上忙。我高兴道:“那太好了,我早说过,天无绝人之路,看,正让我说着了不是。”
  少妇羞答答笑道:“公子真乃贵人吉言,幸好有你方才出手相救,若不然……到底奴家只一介女流之辈,一慌便只知道干傻事,什么办法也没有。”
  我飘忽道:“哪里话,所谓当局者迷。”
  少妇道:“公子说话真是好听,定念过许多书吧?”
  我更飘忽道:“哪有哪有,我就是近两年闲家无事,瞎翻了翻。”
  少妇道:“谦虚使人进步,公子真是进步。现如今世风日下,书生无用,武郎无德,像公子这般既知书达理又深明大义之士,已是麟毛凤角,寥剩无几。被我姊妹撞见,更是不知我祖上哪一辈积下的福份。公子,我这便写封书函,明日还要有劳你动身往苏州送去。再便是……公子银两可否暂借些于奴家,以先带我妹妹去看病?你明日若是同去甚好,只是那郎中住的白昕山虽离此不远,可上山下山许要耽搁些时,我怕……”
  我领会道:“好,那我便早去早回,明日收拾好银两送上来,一早动身。你们就安心养着,等我消息。”
  少妇恩恩两声,乖巧可人地一点头。我告辞回房,少妇一纳身,颤声道:“公子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
  我慌忙扶起,又今日一场也属有缘之乎一篇,方辞别走出。回房心弦自触,闭眼全是她,辗转半夜方入睡。
  翌日早早爬起,打点银两过去叫门。少妇慵懒带娇说“公子真早,人家都还没梳洗呢。”我告之先在楼下吃饭,稍后便动身,银两都准备妥当,等会下来拿。少妇小鸟依人说“一切由公子安排就好”,听得我心花怒放。下楼要了早点,细嚼慢咽,品花蜜一般享受。就在此际,忽然一队官兵涌了进来。鼠脸老子打里面冒出,另外四老子也自门口那桌站起,彼此一招呼,四老子指着楼上说:“被兄弟们千方百计总算拖住,就在那房里。”
  为首的官兵闻言一挥手,后面人蜂拥而上。老板娘见势慌忙过去招呼,一出口便叫出那头儿的姓氏,果然是有交情的人。我正看时,被鼠脸老子望来一眼,恍然一怯。再看四下,适才一大厅客人已不知去向。我慌忙蹲下,潜至一旁柱后躲着。一降低视线,便发现了一胖人,丰腴的一大包肉卡在旁边桌下,满满当当,桌腿勒着肩夹着腚,亏得脖子短,脑袋缩得进去,活脱一肥龟,维持得煞是辛苦。再向四周仔细一看,原来大家并未消失,隐蔽的地方莫不隐蔽着人。我顿感回到了群众中,底气回足。
  并无任何反抗的动静,两女子乖乖被带下来。并要带老板娘去问话,老板娘拉着近乎辩解。那头儿一股秉然正气咄咄压来,严厉地称交情归交情,公事不可含糊。老板娘脸唰地脂白,两手一阵摸索,捧出撮碎银,改哀求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一个寡妇,万万沾不起这等是非。那头儿被那团银光一照,果然顿开佛眼,看到了老板娘清白之身。脸色慈祥下来,向她交代几句寒暖,回头大袖一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去。
  官兵走后,人们纷纷自隐蔽之地现身出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事发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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