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一夜皇妃(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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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然-一夜皇妃(出版)- 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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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昭南说她好强骄傲,她倒是见识到了。

    芷蘅不予计较她,只是对向燕妃:“燕妃妹妹,不知何事惹得妹妹如此生气?”

    “皇后,这女人不知哪里来的?这样嚣张,你看看她,见了您,竟也如此无礼!”燕妃愤愤道。

    芷蘅看看江沄,她神色如常,芷蘅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面对江沄,她从来都承认,她是介意的,尤其李昭南对于她,有着最初情感在,便如她对六哥,即使没有了爱,亦有着情在。

    而江沄傲慢的目光更令她心中不畅,芷蘅心里无声的笑,江沄,希望你这一次回来,不是为了昭南。

    芷蘅道:“燕妃,这位江姑娘是陛下的贵客,你便多担待。”

    江姑娘!

    江沄面容一滞,眼神冷了几分。

    燕妃咬唇,她愤愤转身,她便知道,芷蘅不会向着她!皇上的贵客?她冷冷看向芷蘅,心中竟起了莫名思量,这女子,可不是她找进宫里来的?难道,她宠冠后宫不成,还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令她们更无法得见君王一面?否则这女子如何敢这样嚣张?

    她已经有个妹妹做了恪妃,若再让她的人得了宠去,日后,哪里还有她立足之地?

    心里气不过,脑海中倏然闪过一念,随而竟微微掩口笑了:“是啊,倒是妹妹我不大度了,皇后,近来天寒,这苦冬倒是不好过呢,皇后身子向来不好,如今天下初定,陛下却膝下无子,难免招人议论呢,皇后可要好生调养着……”

    说着,忽的止住口,状似惶恐般低了声音:“哎呦,皇后恕罪,瞧我这记性,却忘记了,皇后已不可生育了……”

    思绪顿时轰鸣,芷蘅犀利望向她。

    燕妃轻声笑道:“皇后娘娘,我身子有些不爽,便先告退了。”

    燕妃的话落入耳中,芷蘅几乎是一愣,她紧紧攥住双手,却觉得周身冰冷,止不住的寒自脚下迅速侵袭,冷雪纷纷被风吹起,扑在衣衫上,透进了肌骨里。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从没有人与她说过?她为什么全然不知道,她竭力压抑下心头的极怒,一声喝住了燕妃的脚步:“多谢燕妃关切了,便是可生育的,一年半载的见不到陛下,却只怕也是枉然,妹妹说……是吗?”

    “你……”燕妃被说中要害,适才的得意变作了羞愤。

    但无奈,芷蘅说的俱是事实,而芷蘅又位在皇后,她几乎无所做处,愤愤然转身,挽裙而去。

    芷蘅却怔怔立在当地,目光无神,看不出情绪:“云儿,是真的吗?”

    身边云儿默然无声,芷蘅苦笑,却已不需要她说。

    一阵死水般的寂静。

    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的心拧成了绳结,绞痛不已,风一阵冷、一阵热,吹拂过冰冷的脸颊,她惊讶,她竟迈不出一步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时候?不可再生育!

    失去佑宁的痛苦,无边无际的再度侵袭了全身,当年,亦是如此冷雪纷飞的季节,她失去了她的孩子,那之后,她几乎绝望的死去,好不容易走出了那阴霾沉沉的冬,她想要为他好好调养身子,为他再生一个孩子,可是……

    泪水几乎跌落下来,正在此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芷蘅,你们何以在此处?”

    手足一阵发冷,茫茫雪色冲进眼里,芷蘅竟发觉,她的眼里却没有泪,只是干涩的沉重。

    她转首看向身后,李昭南凝眉走过来,他看看她,又看看江沄,神色凝重,他定是以为她们之间在说什么?可是昭南,你多虑了,她本应该对他施礼,至少回他一句话,可是,她竟说不出口,好像失声一般,心内针扎棒打的疼痛,哽住了喉咙。

    李昭南见她样貌,不觉一惊,他立时冷眉望向江沄,江沄一怔,但不过挑唇轻轻一笑。

    “芷蘅,怎么了?”李昭南触及她的手指,方赫然发现,她的手竟冷得如冰霜般。

    “芷蘅,冷便不要这样早便出门来,你畏寒……”

    一句句关心,此时此刻却听得句句都如讽刺。

    昭南,你亦是知道的是不是?

    原来,全天下人都知道,却独独瞒着我!

    芷蘅竟不待他说完,转身而去,她惊讶于自己的举动,她明知道,这一切,许都与李昭南无关。

    可他的言语越是温暖,她便越是心痛难止。

    她麻木的走着,一步一步却好像踩在软绵绵的棉絮上,脚下虚浮无力,忽然扶住身边漆红的廊柱,深深吸气,她几乎,不能呼吸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上天给予她一分,便要夺去她一切呢?!

    ………………

    “你与她说了什么?”李昭南转身问向江沄。

    江沄一怔,随而却不过笑笑:“你以为我说了什么?”

    李昭南沉一口气,对于江沄,他无法把握,从前是,现在还是。

    他不语,江沄却惘然笑了:“是啊,如今,我不过是陛下口中的江姑娘而已,自然比不得皇后的尊贵,可陛下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有变。”

    江沄言罢,转身而去。

    她依然倔强,依然从不多说一句话,一树寒梅怒放,风雪初晴,经霜更艳,只是这艳丽过于逼人了,便令人敬而远之。

    李昭南叹息一声,连忙向栖霞殿而去,只是路上又被耽搁了,南方有急奏传来,李昭南便改道去了安书堂,与众臣商议,水患与冰灾不止,只是一味的加大银钱的投入,却怕不是长久之计。



及尔偕老


  待处理完国政,天色已见晚了。

    李昭南急匆匆回到栖霞殿,殿内暗暗的,李昭南不禁眉一蹙:“为何不掌灯?”

    云儿迎上来回道:“陛下,是皇后不许。”

    “不许?”李昭南望望内殿,想想今日,云儿亦在当场,问道,“云儿,皇后怎么了?”

    云儿低着眉,轻声道:“是……皇后得知了她……再也不可生育一事。”

    李昭南身子一震,眉目顿时寒了:“是谁?”

    云儿道:“是……燕妃娘娘。”

    燕妃!

    又是她!从前在奕王府便极爱搬弄是非,当时仗着孙如妍,可今时今日又是仗着谁?

    他握紧双拳,欲迈步进内殿,云儿却叫住他:“陛下……”

    李昭南停住脚步,云儿弱声道:“陛下,此时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李昭南蹙眉:“为何?”

    云儿低着眼,恭谨谦卑:“皇后性子,此时陛下进去,只恐免不掉大吵一架的,那又是何必,倒不如叫皇后静一静心,明儿个再说不迟。”

    李昭南心下一思,芷蘅确是这样的性子,若是那般,却只怕更伤了各自的心。

    他停止脚步,望向窗外,近来的夜空冷沉沉的,因着落雪,天空澄澈了些。

    他叹息一声,又望望内殿,心中想到江沄,怕这一回到果真冤枉了她。

    他转身向殿外而去,云儿倒是一惊:“陛下,不留在栖霞殿吗?”

    往日,即使,是与芷蘅有些不快,或者因着旁的什么,不可与芷蘅同宿,李昭南亦是会留在栖霞殿内过夜。

    他喜欢在夜晚烹一壶冷香凝露,吃一些精细小点,有时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有时却会看书到天亮。

    从前,她不觉他十分喜欢看书,只是自从北冥回来,他便时常看书到极晚的时候,她便一直伺候左右。

    长夜漫漫,便仿佛不那么长了。

    李昭南依然望向内殿,沉声说:“不了,朕去芙安宫,若是有事,便去芙安宫找朕!”

    云儿心里一颤,芙安宫,听说是才来宫中没有两日的江沄姑娘所居,莫名的失落,云儿幽幽低下身:“恭送……陛下……”

    李昭南转身而去。

    冷雪湿滑,空气中更有几分薄寒。

    芙安宫里,一盏宫灯高燃,宫内并未配宫女内侍,从前,江沄便不喜欢有旁人侍候。

    李昭南亦令贴身的内侍留在殿门外。

    他缓步走进去,江沄眼未抬,声先至:“你来了?”

    李昭南点头,只见一盏烛下,白纸一张,江沄素指纤纤,白玉云毫挥洒,似行云流水、如雨点湖心。

    浓墨沁香,她一行行写下去,亦不起身、不施礼。

    烛光令她长睫似有盈盈珠光,如雪容颜,平静如同从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李昭南走近她身边,烛色下,她一字一字,清新娟秀里又有几许深刻的幽怨。

    笔锋缠绵中有流连之殇,洇墨丝丝里有眷恋之切。

    她微微抬首,淡声说:“可还记得这诗句?”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李昭南心中一动,此诗为《诗经.氓》的最后一段,你说过我们要白头偕老,今日老尚未至,已使我心生怨。淇水波涛滚滚却也有岸,隰河壮阔也看得到边。当年我们总角会宴,彼此言笑晏晏,两小无猜,当时你信誓旦旦何其真诚,当时我岂能料到你今日食言。当时的不料,今日既已出现,你我恩情,岂不须至此了断!

    意指曾经的美好承诺,今却落花随水。

    那些细碎的回忆,倏然清晰。

    这首诗,她常常喜欢吟唱,甚至编作了曲,只是,那时候,她从不唱最后一段,只唱第一段——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有一个男子嬉嬉轻笑,怀抱布匹来换取我的丝。实则何尝是来换丝,乃是前来磋商结婚之事。

    昔日的温柔脉脉换做今宵的冷冷相对。

    只将甜蜜作心酸,李昭南长叹一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江沄苦笑道:“你与她,也同说过‘及尔偕老’吗?”

    “江沄,不要再说过去。”李昭南转过身,不再看她。

    她淡漠的悲伤,却更伤人。

    当年,他不堪追忆。

    “好。”江沄淡淡说,“你是来向我道歉的吗?你的皇后,都告诉你了?”

    李昭南不语,江沄却又笑道:“呵,我忘了,你即使是错了,也不会道歉,是来看看我是不是在恼恨的哭泣?”

    “你不会的,朕知道。”李昭南道。

    江沄缓缓坐下身子,点头说:“不错,我没有那般脆弱,禁不得一点打击。”

    她话里有话,李昭南正要迈步离开,却被她叫住:“既然来了,不说是来道歉,但至少留下来,与我论一论这诗吧?”

    李昭南一怔,随而转身说:“你知道,朕不好诗词。”

    江沄低着头,赏一纸青墨,状似不经道:“是吗?你我如今要说上会儿话,怕是借口便要我搜肠刮肚了。”

    李昭南眉心略微一凝,江沄依然如此,从不直接表露出她的心事,她希望他留下来,可是,她依然不会直接说。

    他都明白,可是面对江沄,老帮主临死前凄怆的样貌便令他心中疼痛,他一直认为,是他令他们父女俩未能见到最后一面。

    他莫名止住了脚步,低声说:“便如从前,你说,朕听着吧。”

    江沄淡淡一笑:“不如抚琴。”

    李昭南突然感觉疲惫不堪,一天的国事已令他身心疲惫,女人间的争斗,他已经不想再想太多。

    他点点头,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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