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和他的三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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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殿英和他的三姨太-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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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殿英说:“我孙麻子啥时候放过闲屁!唱!一定唱!”

  正在此时,传令兵从园外走来:“报告军座,赤峰碧罗春二黄班子前来慰问抗日部队,请军座定夺。”

  孙殿英脸上充满着得意,黑麻子更加显眼:“人家看得起我老孙,这还有啥说的!吩咐后勤处,好酒好肉好招待,叫他们吃美喝美,让弟兄们好好乐一乐!”

  下花园原名夏家花园,时间久了被人叫成了下花园,方圆几十里,下花园是最大的村镇,算来全村居民不下三四千人,加上镇子临近交通大道,每天都有四五百人的过路商贾。国民党四十一军军部进驻下花园,使此镇又增添了一种气氛。慰问抗日队伍的上有省府官员,下有平头百姓,送牛羊的,送面粉的,送礼物的络绎不绝。一辆辆小汽车来来往往,使这个村镇热闹非凡。

  夏家是下花园的名门望族,全镇姓夏的占十之七八。大街中部的夏氏宗祠是演戏的理想场所,大门古朴典雅,四周围墙高耸,正殿前面便是舞台,这里安全、宽畅,背风向阳,甚是方便。入夜时分,夏家祠堂内外的灯光一齐点亮。一排卫兵真枪实弹平列大门两旁,不准百姓入内。四周的房顶上架起了机枪,孙殿英由一群人前呼后拥来到夏家祠堂,卫兵排长嘶哑着嗓子喊:“立——正,敬礼!”

  孙殿英披着军大衣摆手道:“算球啦,算球啦!自家兄弟,何必摆这花架子。”

  三张醒目的戏报贴在大门外的墙上,孙殿英不识字,但很想知道所演的戏文,他叫住张副官说:“念念,看这个班子演的啥戏?”

  张副官笑笑,指着戏报说:“第一天唱《穆柯寨》……”

  老孙打断张副官的话:“不就是杨宗保娶媳妇那回事?”

  张副官应着:“是,是。”

  孙殿英说:“编戏的也真是胡闹,打仗谁还有心思睡女人,是不是老冯?”

  冯参谋长笑笑说:“也真是的。”

  张副官接着念:“第二天唱《八大锤》,第三天唱《反徐州》,主演碧罗春。”

  “碧罗春,碧罗春,这个名字咋这么熟哩?”孙殿英念叨着,最后他双掌一合:“这不是一种茶叶的名字吗?”

  后勤处长凑过来说:“碧螺春茶叶香甜可口,碧罗春这个人你是没见过,模样长的俊,唱腔又甜,老百姓都说碧罗春一来是狗见不咬,鸟见不飞……”。

  孙殿英插话问:“要是人见呢?”

  “骨头松散,四肢无力,三魂出窍,七魄乱飞……”

  “你小子说得神了,老子见过那么多好女人,不还是硬梆梆的?”

  “不信你试试……”

  孙殿英怪叫一声:“好!今晚咱们尝尝这碧罗春!”

第三节  孙殿英看戏
灯光把夏家祠堂照得雪亮,前排的座位前放着茶几,茶几上摆着茶水,香烟,瓜子,那是军长、参谋长和各师师长的座位;后两排是省府、县府前来慰问的官员和各村豪绅的位置;再后便无座位,士兵们大部分站在空场上,有的爬到大树上,有的坐在厢房的窗台上,连祠堂的栏杆上也坐满了当兵的。孙殿英一边品茶,一边大声说笑着,一位官员打扮的人走近孙殿英,奉迎地说:“孙军长是抗日英雄,开戏前是不是讲讲话?”

  孙殿英指着他说:“马参议外道了不是?谁不知道我孙殿英是个大老粗,满嘴粗话。看戏归看戏,讲什么话。”

  马参议说:“还有一点请军长包涵,唱杨宗保的小生病了,今晚改唱《八大锤》。”

  孙殿英满不在乎地说:“只要碧罗春出场,唱啥都中,去,叫他们马上开戏!”

  马参议走上戏台时间不长,里面就响起了锣鼓声,急急风的鼓点一阵紧似一阵,戏开演了。碧罗春扮岳云,一个精采的亮相,引起台下阵阵掌声,潇洒的身段,把当兵的两眼都看直了,开场后有四句唱腔:

  小岳云继父志效命疆场,

  驱敌寇杀金贼卫我宋邦。

  洞庭畔青云山旗开得胜,

  只杀得金兀术大败而亡……

  唱腔字正腔圆,甜润悠扬,引起台下轰动。孙殿英指指点点对马参议说:“我在锥子山抗日,他在青云山抗金,我俩还是一派哩,这小子唱哩不赖,我奖他50个光洋。”

  马参议纠正道:“她不是个小子,而是个小丫头。”

  老孙惊奇地:“小丫头?是小丫头就更了不起,我赏她100光洋。”

  马参议说:“军长还不知道吧?她就是碧罗春。”

  孙殿英瞪大眼睛向台上瞧着:“哦——她就是碧罗春,果然名不虚传。”他转身又对参谋长说:“养田,后勤处长那小子说看见碧罗春骨头都软了,你看我没事吧?”

  冯养田笑着伸出大拇指:“当然,当然,军长大英雄本色,岂是鸡鸣狗盗之辈!”

  正在此时,张副官走近孙殿英,小声说:“军长,少帅电话,在司令部!”

  老孙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慢腾腾向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这个小六子,深更半夜打啥电话,真是……”

  临近下花园有座玉翠峰,山势拔地而起,直刺云天,壮观而又险峻。玉翠峰下有一条小河叫作金水河,水宽不过三丈,河水盈尺,鱼游水中,清澈见底。夕阳西下,晚霞把绚丽的色彩洒在河面上,微风吹拂,十分宜人。

  小河上游,几个卫士在饮马,遛马,仔细看去,是孙殿英和他的卫士们。孙殿英爱马由来已久,少时遇一仙人相面,说他有帝王风范,于是处处仿照有作为的帝王。唐太宗李世民有六骏曰:白蹄马、飒露紫、摹毛、什伐赤、特勤骠、青雅。他也命人找来色彩、特征相似的六匹马。此六马专人喂养,一匹匹膘肥体壮,稍有闲暇他总带着卫士或到河边饮水,或到郊野放青。

  孙殿英一行信马由缰,缓缓而去,下游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和动人的唱腔。转过山头,见一少女和琴师在河边练唱,优美的音乐使孙殿英和卫士情不自禁地驰马而去。只见那女子步履轻盈,飘飘若仙,身段线条,凡间绝伦;一双大眼似两湖清潭,被人看上一眼使其有一种麻酥酥的感觉。那肤色,那皓齿,那紧身小红袄,那青紫相间的绣鞋更平添几多风姿。孙殿英没见过杨贵妃、王昭君,凭感觉他认为这是天下第一美人。昨晚她扮演岳云,只觉得英俊潇洒,下台来换上女装,更显得楚楚动人,看上一眼,孙殿英的心都醉了。

  碧罗春见来了一群当兵的,饿狼扑食似地看着她,自觉不妙,向琴师使个眼神,说声走,两人便消失在山间小路上。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孙殿英才回过神来。他回头看去,几个卫士痴呆呆地像使了定身法一样。老孙笑了:“小舅子们怎么了?没出息!好好干,以后我给你们一人娶一个这样的大美人。”

  卫士班长满足地说:“昨晚值岗没去看戏,今天总算见到了碧罗春。”

  孙殿英一惊:“怎么?她是碧罗春?”

  卫士班长答道:“怎么不是,她的绣鞋上粗看是朵梅花,细看却是‘碧罗春’三个字。”

  “你小舅子看女人看得真细法。”孙殿英说声“走”,几个人跃马扬鞭奔驰而去。马队从碧罗春身旁飞过,每个卫士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有军长目不侧视,直奔司令部。

  第二天晚上的《穆柯寨》、第三天晚上的《反徐州》,孙殿英都没有到场,他没有军务,也谢绝了来客,一个人或在屋里抽烟,或在园中漫步,害得卫士班长也不能光顾碧罗春的倩影,同时暗暗称赞军长是条硬汉子,不为美色所动。

  第四天上午,二黄班的班主收到孙殿英的请柬,约他到司令部小饮。这是天大的面子,班主马不停蹄赶到司令部。

  班主也姓孙,50多岁,精明干练,读过几年书,闯过几十年江湖,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什么样的场面都应付得了。他一进司令部会议室,酒宴已经摆好,丰盛的酒宴上只有两个人。班主问:“怎么就两个人?”

  孙殿英应着:“这就是本军长的诚意了。你们来慰劳本军,我理应答谢,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礼尚往来,我就看不惯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人。”

  班主随声附和道:“那是,那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孙殿英和班主对饮之后说:“你姓孙,我也姓孙,500年前本是一家,我有句话说出来,请你不要推辞。”

  班主听了这句话,脑子一转,知道军长要出什么难题了。他婉转地答道:“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你们马上要离开本军了,服装道具军车押送,另外送你三千大洋,可有一条,请把碧罗春留下。”

  “军长,名花有主,你不能叫我作难呀!”

  孙殿英拍着桌子厉声道:“老子在前方流血抗战,命都不要了,要你个人算什么?叫她陪我玩玩,我也不会亏待她,三日以后,明媒正娶作我的三姨太,其它的话什么也不要说了,张副官,送客!”

  从司令部到夏家祠堂,不足一里之遥,孙班主却走了近两个时辰。他神魂颠倒,心乱如麻,双腿瘫软,浑身无力,一进夏家祠堂便昏倒在地。演员们见班主成了这个样子,慌了手脚,有的打开水,有的掐人中,半晌班主才醒过来。众人见班主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的样子,知道出了大事,七嘴八舌地问着:“班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有什么事你说嘛!”

  班主只是摇着头。他叫来碧罗春和她的丈夫孙玉娇小声说:“碧罗春换上男装,你俩立即离开下花园。”听了班主的话,大家猜到了可能发生的事。

  碧罗春和丈夫变成了一主一仆的打扮,也不说话,深深向班主鞠了一躬,向大门外走去。未及大门,他们便折回身子,原来张副官带了一营人马将夏家祠堂包围得铁桶一般,一个麻雀也难飞出去。碧罗春和丈夫走进大屋,在黑暗角落里躲起来。大家胆怯地望着大门外。一阵皮靴声响,张副官向大屋走来,他把一包银元哗地往桌上一放:“这是我们军长的聘礼,请班主收下,三日之后前来迎亲。”说完,看也不看班主一眼,扬长而去。

  班主六神无主地看着碧罗春。碧罗春走近班主,扑通跪倒在地,叫一声师傅,早已泪如雨降。她哭诉着:“承蒙师傅传艺,罗春才有今日,新恩未报,反使师傅为难,真叫人心绪难平,师傅恩德来世再还。”说罢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剑,直向喉间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少女侧身飞起一脚,将那把短剑踢出屋门之外。

  这个少女豆寇年华,双目传神,一脸英气,光洁照人,是碧罗春的师妹,入班一年有余,唱念做打,样样皆精,多亏了师姐碧罗春一招一式地教习,使她成为班子里的新秀,她叫张玉娟。

  张玉娟扶起碧罗春说:“师姐待我恩重如山,既然师姐不愿嫁给孙军长,以李代桃小妹愿替姐姐走一遭。”

  张玉娟的话似晴天的炸雷,把在场的人们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个18岁的女孩子竟然愿意嫁给一个其貌不扬的40多岁的老头子。

  孙班主走近玉娟,颤声问道:“孩子,你疯了?”

  “没疯。”

  “你傻了?”

  “不傻。”

  “那是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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