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击痛处--第2.5只眼看当代军校生活- 第17节

　　许城咬着山楂片，盯着类，频频点头表示会意。　。　想看书来

《直击痛处——第2。5只眼看当代军校生活》（二十九）
二十九

　　军校的免费制本身就是一种权利，一种在当今供养一个子女上大学能让一个家庭十年不得翻身的和谐社会下有太大好处的权利，人们趋之若鹜，在激烈的抢夺名额中，在得到名额后的自喜和周围人的羡慕中，这种权利衍变成了一种恩惠。那些人们意识不到社会的不公，老实的农民父母们只能无奈自己无能，没有好的关系，或者自家孩子不够争气，他们会认为自己没有“福气”享受党和国家的“福利”。

　　既已渲染成为了恩赐，便容不得你对其缺陷有任何指责（而很多蠢货也很无知地认为自己的一切很合理，某些缺陷正是这儿的特色），得了便宜还卖乖，没人强迫你来，“适应不了”就滚回去。

　　
　　有多少比例的人能持香下跪对天起誓，我是怀着一腔报国热忱来到军校的，我报考军校的最原始初衷是要报效祖国？当然，绝不可排除和忽视那些本来就对军装着迷对军人仰慕的人，国家可太需要这种有单纯激情的人。大部分人的首要驱动因素是经济问题，毕业分配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经济。在某种意义上爱国已成为一种附属产业，而现实情况是现在的爱国教育既滥又烂，尽管这些并不能磨损那样一种感情的存在和繁衍。

　　类说他很恶心，寒假回家去银行取钱，碰上他妈单位的一个同事，那位阿姨热情地打招呼，你在哪上大学啊？

　　类回答，在上军校。

　　上军校好啊，阿姨不假思索称赞道。

　　类反问，好个屁，有什么好！

　　阿姨马上说，好啊——什么都不要钱！

　　类脸蛋挤着眼睛，不解地叫道，虽然我是我爸强迫我报的，可我听到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啊！

　　
　　若在农村，人们的态度可就纯朴多了，因为中国的大学他们就知道两所，清华北大，然后第三所，军校，三者是并列的，听见你考进了军校便是跟考进了清华北大一样的荣耀。他们感叹可以省多少学费啊，关注的重心是孩子这么争气，为父母减轻了多大的负担啊。农村家庭要供养一个大学生，无异于家里出了个人患了癌症，没有钱，为人民服务的人民医院可管你每天挨千刀也不会给你一刀的，但是这个肿瘤是“良性肿瘤”，真真正正的良性“肿瘤”。它在成长期间因为要膨胀，没有一层稳定的膜包围，却暂时是恶性的，几乎要榨干整个躯体的血，长熟了有一层稳定的膜了，它就可暂停吸取，开始回馈了，因而说是“良性”的，虽说这种回馈同样艰难。这个过程人们既期许，又后怕，但别无选择，若是考上了军校，则代表了宣告这一痛苦过程的免除，类似于告诉一位想生孩子又害怕生孩子的女性，你可以不用漫长的十月怀胎，也不用分娩时残忍的产道扩张，只需享受那激情一夜，等待一段时日后你便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孩子。那激情一刻便是电话里那一声，“恭喜你，被某某军校录取”。只是前戏未必有多激情。

　　所以尽管要收两块五毛钱一分钟的可耻的盗用公共信息赚钱的有关部门全混蛋坐视不管的昂贵的信息费，我妈还是在喜不自禁中催促我打了六个电话，听了六遍“恭喜你”才若有所悟，“哦，电话费很贵噢”，才罢休。人们不知道军校只是个统称，很多人也认为军校是座大熔炉，只要扔进去就能炼出好钢来，却忘了早年大炼钢铁炼了些什么出来，秀气的不锈钢茶杯扔进去冶炼得刚劲厚重，锻造成铁锤，定足以敲响中华之重鼓。这些年的军校热已经把军校炒得通红，“军”字又直接跟解放军挂钩，跟党挂钩，朴实的老百姓视之为关系到家庭未来之光显的红太阳，随便编个花哨点的名字便是那哈佛、克莱登般洋气。

　　
　　一些所谓想不通的问题大凡都是不必去想的，问则更是愚蠢，顺着既定的理论和逻辑，通是能通，流出了粪尿，拿来浇在土里作肥料，培育新苗么！

　　
　　某种意义上，指挥校培养了一种看似进步实则倒退的思维方式，一切内因、外因无论什么都往大脑认识的“思想本质”上推，技术操作问题也全归在理论基础上，难怪这么多流氓式的蠢货。不仅愚昧和蛮横，还极其地缺乏常识，而这些都在一条铿锵有力的定律的遮盖下进行——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丰富完整的个人被简单愚蠢地异化成了纯粹的某种类型的动物——你必须提高思想觉悟。

　　虽然好像是什么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意识对物质有能动作用，但二者又应该与外因的作用不可忽视，物质决定意识相辅相成分不开吧。连下三滥的读本都懒得看，只会阿谀拍马，碰上检查就命令下属代抄笔记几十个小时连口水都不给喝的人们看来的确懂不了。

　　好歹小平同志曾说过，光谈奉献不讲回报，就是唯心主义。伟大的革命导师在《哲学笔记》里说，从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看，哲学唯心主义是“把认识的某一个特征、方面、部分片面地、夸大地发展（膨胀、扩大）为脱离了物质、脱离了自然的、神化了的绝对。”唯物主义者也不是喊几句“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论认为”就能当得了的。“唯物主义者”们能分两类，一类压根不懂，因为信仰马克思，背下个“物质决定意识”，所以是“唯物主义者”，因为除马克思以外其他一个都不认识，所以又是“坚定的辩证和历史唯物主义者”；另一类道理大概确实基本都懂，但是受什么教条主义等等的僵化严重，再者晕头晕脑喝醉酒似的东南西北乱倾，以为酒量大招待好了领导，上上下下浑身酒臭，便可得茅台之仙气，其实一桶潲水也能发酵酿酒精，以为自己跟在孔老先生身后，就可列入七十二贤了，殊不知孔子有弟子三千，受他教化的又岂止这识字的三千？

　　现在有人很响亮地喊“提高战斗精神”，内容之丰富璀璨，令人如坠莽莽宇宙。什么也不懂的白痴叫一叫毋须理会，白痴而已，叫莽夫还抬举了，因为莽夫还懂得要提高战斗精神得先吃饱饭或者拉把屎把肚子掏空了再说。当然反对者可以照例地搬出红军或者志愿军来，但一样毋须理会，因为又一个马克思哲学原理没学好的，很明显在用静止的、停滞的、片面的等等等等的“形而上”的眼光看问题。而另外一帮对此类口号本应点到即止的，却过多地进行强调的人则有一份嫌疑，对太多东西普遍落后的一种掩饰和心安理得，不可否认，增强人的作用就可以增强其它东西的作用，但是，二者并进应该才是最好吧！况且，欺骗哄人式的话语到底又能坚持多长时间的作用呢？还是一位学者说得好，承认精神能力的局限性，对中国人是种美德。不过也可放心，毕竟我们宣扬依法治国的同时，也在宣扬以德治国。

　　人都有丰富的人性，别人在这点的认肯上好像挺清醒，能够提供还不错的关怀，不论宗教还是科学上，宗教上有随军牧师，科学上有完备的心理咨询、医疗系统。我们也不赖，而且还要更先进，不管你是心理上有症结还是生理上出问题，有教导员在，做做思想政治工作就行了，所有的问题通过政治途径上升到思想高度，再继续抽象抽象，便升华成了哲学，而冯友兰说过，人类在精神归宿的追求上，更高层次是哲学取代宗教，故曰更先进。科学上，我们也要更高效，我以据说比市场价便宜很多的军内优惠价报了什么“国家心理咨询培训”，几百块钱发了一本统编教材和一册练习题，在学校专门人员的“精心辅导”下轻轻松松通过了考试，于是我成为了堂堂正正的国家认可的“心理辅导员”。

　　愚昧和蛮横导致不思考，缺乏常识导致愚蠢的思考，蛮横又强迫别人也进行缺乏常识的愚蠢的思考。如若愚昧发展至极，蛮横发展至极，缺乏常识发展至极，绞合而成的残暴不必想象，因为已出现过。

　　现在的队干部，感觉就是一个素质低下的群体，他们的作用类似于文革中委派到各文艺部门的军代表，对一帮大学生进行大脑僵化和思想钳制。本应只是扶正思想政治方向，结果却是因为各种原因孩子连同洗澡水一齐被泼了出去。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在当“队干部”，四年军校毕业，有能力有关系的往好的地方跑了，留校的大多是有关系没能力的进学员队当“队干部”。那些机关也不时挑几个有意培养的有点“能力”的干部下放“锻炼锻炼”，以充实“资本”，有时也会有教员转行政，而他们一旦转为行政、基层干部，作为教师所具备的观察和反思能力马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况且教书若教得好，抢着转“行政”干嘛，就这么向往“基层”？对少数有“能力”的人，学员队是走走场子的“练干场”，对大多数无能又不自知的人，学员队真是个不错的“蜗居所”，所有人对你俯首听命，大摇大摆的样子让不识军衔的人看了还以为什么校长政委来了呢！这样一群早几年毕业的“淘汰品”带领一帮“生长干部”大学生，难以料想能淘出什么来。在育人角色的扮演上，教师们反被抛到了边缘，因为他们每周也要坚持被“教育”。因为“不可顶撞”的铁律，所有建立在缺乏常识的逻辑上的荒唐可耻的做法，都能搬出一整套冠冕堂皇的理由支撑。在不可有异议的长期压制下，一切不合理竟都开始变为理所当然，大脑被僵化的环境同化，失去审察能力。他们不断诱导你怀疑自己，让你不停地反思自己的思想观念，过去的行为，对纪律的认识、遵守，对理论的把握、领会，这种洗脑式的反思导致人格缺失，神经兮兮将一些无足轻重的鸡毛蒜皮之事自己给自己抖露，惴惴不安地掂量，翻箱倒柜地查找资本主义尾巴，若干天后最终论证出自己是个坏孩子，已接近十恶不赦的边缘，必须改造、洗礼、拯救。

　　别人的都是激励你要为国家争荣誉，我们的则是警告你千万不要“犯错误”。一种是斗志昂扬的自信，一种却是战战兢兢的自危，蜜蜂采蜜，苍蝇产卵——一个在花里，一个在屎里。

《直击痛处——第2。5只眼看当代军校生活》（三十）
三十

　　要期末考试了；开动员大会；暨学期工作总结。

　　教导员说；###曾有一句重要指示；叫做“聚精会神抓建设，一心一意谋打赢”，那么我们现在呢？我们现在应该“聚精会神——抓复习，一心一意——谋——

　　台下一片沉寂。教导员笑脸盈盈望着，期待响应，可是系统无响应，“谋——”

　　没人出声——突然，指导员同志很兴奋地高举起手喊出一句，“谋考试”。“对了！（小强）我们要聚精会神抓复习，一心一意谋——考——试。”指导员同志在万籁俱寂中抢答成功，心情很愉快，得意地昂着头，等待下面还会不会出灯谜。我们一脸崇拜的望去，可能聪明的孩子思想品德也好，懂得谦虚，他带着红彤彤像个苹果的脸蛋羞涩地低下了头。

　　类说，###听了，“这名同志有很强的政治宣传才华，把他调到最偏远的地方去摔打，要给他压担子——这个问题你们看着办吧。”

　　三个对干部轮流坐了本学期的工作总结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