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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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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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我已经看出来,他这一路上整支队伍都是十分艰苦的,“我不需要什么特殊照顾,你也给不出。”

  他低下腰,吸了吸鼻子,我有些奇怪,他要干什么?细细一想,唇边露出婉然的笑容,他一定和小韩将军一样,注意到我的香味了……

  我神思恍惚起来了,他越发凑了过来……

  令人心旌神摇地贴近……俊眉如修,薄唇韧软,呼吸炙暖……他的一切都清晰真实地让人怦然心跳……

  他说:“弯弯,你这里好像有面饼的香味!”

  什么?!……我傻了两秒钟。

  “没有!”我立刻否认,同时把自己的粮食小口袋抓得紧紧。霍将军如今是王小二过年,一回不如一回了:在皋兰山的时候,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享用到比普通士兵优越得多的食物,可是,经过了巴丹吉林沙漠的高温天气,他带来的二十多车食物都变质干裂,被迫抛弃。他只能吃着和士兵一样苦涩的炒米和盐块。

  而我从河西西线肥沃的草原过来,身上还藏着一点从匈奴人那边偷来的面饼和肉干。我自己一个人躲着偷偷吃,他不知道怎么闻出味道来了。

  “弯弯,快点拿出来!”他耸着他的狗鼻子,确定我这里有他七八天没有吃到的比较柔软的面食。

  “只有三个了!”我道,“我不要吃你们的那点军粮。”

  “三个?!”他的眼睛大放异彩,顾不得什么将帅形象,将我按翻在地,手在我身上腰间一顿乱摸。远处,也有几千号人马是看得到我们这里的基本情形的,不过,所有人都把头转过去,欣赏着祁连山的天空。

  天空很美,只是,数千个壮年男子整齐地仰视天空,这种情景也蛮……特别的……

  为了避免误会,我只好把粮食口袋交出来:“霍将军,你不能全部吃掉啊。”

  “当然。”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一个面饼已经被他囫囵吞下,第二个面饼只剩下一点点露在他的嘴巴外,第三个面饼捏在他的大手中,正作出送入的动作。

第六章 骠骑帷幄自倜傥

“我还有糖。”我把手一摊,箔纸包裹着一小块糖球,像逗小狗一样扬手一逗。他伸手来拿糖,我立刻翻手切腕,点中他的脉门,终于把第三个面饼抢回手中。饼子一到手,我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推入口中。

  “弯弯,你这吃相真不像个女孩子,我会抢你的吗?”已经抢了我两个面饼的“强盗”,嘴里含着我的糖球,道貌岸然地指责我,我充耳不闻,吧唧吧唧用力咀嚼给他看。

  “你不觉得那个李敢很讨厌吗?你还带着他来干什么?”我的眼睛大概过于敏感了,又看到了李敢无声递过来的鄙夷目光。他的这种眼神让我想起阿连,我觉得阿连的不合作让我非常头痛。

  “我怎么可能讨厌他?李敢的祖上从秦代就为将,军务通熟,作战勇猛,使用起来非常顺手。”两个饼子他还没吃饱,掏出炒米皱着眉头咽着,看起来很像是在咽沙子。

  “可是他好像不服气你呢。”我摸出水囊递给他喝水,可怜的霍将军,在长安城喝的是玉液琼浆,吃的是山珍海味。放着安逸的皇亲贵戚不做,脑子生锈了,到这里来受苦。

  “要他服气做什么?重要的是我要用他。弯弯,你知道从前的‘金弹公子’韩嫣吗?”

  “知道。”我点头,不就是韩说的哥哥吗?霍将军道:“韩嫣是皇上从小的玩伴,很得宠爱。有一次他戏耍皇上,李敢的大哥李当户认为他冒犯天颜,便出手教训他,皇上非常赞赏,赐了他们家官位。”

  “哦?”这么说,他们的皇帝还真不是个糊涂人。

  “还有,等到丞相公孙弘病薨以后,皇上明明倚重的是张汤,目前属意的新丞相人选,却是李蔡。那李蔡乃是李广将军的堂弟。弯弯,这说明在皇上心目中,我们大汉朝的军队真正支柱不是我麾下投降的匈奴人,也不是赵破奴这样的平民将领,而是李家这样的军功世家。”霍将军笑道。

  我听着他侃侃而谈,似乎对朝廷内外深为谙熟,不由想起长安里坊间的传言,都说霍去病只知道打仗,不懂得政务,是个地道的武夫。我说道:“你不是不管政治的么?”

  “哪能呢?从小在皇上身边,多少都看在眼里。打仗可不是光靠战场,没有后方的支持,我拿什么去打?”

  我心中快跳了一下,想到了平阳公主府为他敬酒的卫长公主。

  现在他让我看到,他这个人其实比我想象的似乎要复杂得多。他若真的在意那些政治关系,说不定,也会和卫大将军一样选择与公主联姻的。长安城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除了卫长公主,一定还有许多对他的前途更为有利的女子。若他以后为了前途而有了新的决定,我将如何自处?

  我心中叹口气,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好象又不像……算了,现在是现在,以后的以后再说了……

  霍将军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继续道:“所以这一次我特地悄悄向皇上请旨招募了李敢。我要调整自己军队里的成员。现在的骠骑营里,皇上倚重的那些世家子弟非常少。匈奴人为将不可多用,平民出身对于军务毕竟隔着一层。而李家在那些世家子弟的心目中地位甚高,只要李敢肯安心俯首为我所用,那些人自然也能够闻风跟进,以后打大仗就可以保证有将可用了。”

  “我知道了。”

  我心中的烦扰暂且放过一边,与他有说也有笑。轻松畅快间,那难以下咽的炒米粉也似乎甘之如饴。霍将军吃完了晚饭,又大大喝了一通雪水,站起来说要去巡营。

  看着他走远,我让阿连躺下来。靠在阿连身上,我望着天空中明亮的星星,它们离我那么近,仿佛伸手便可触摸。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的星群,如同被清水擦拭过的纯净宝石,在天空与我静静对语。

  一阵雪线上的寒风吹来,我瑟缩着靠紧阿连一点儿,希望可以取得一点温暖。我注意到,我们这支军队没有足够抵御雪山冰川的御寒装备,霍将军自己也不过一身薄盔薄甲,外加一条不厚的毡毯。

  荒漠上的寒冷是不能够与冰山大川相比的。这是不是在证明,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要过雪山?对了,我记起来了。在霍将军临去河西的那个晚上,我听到过他们的大致作战布局,没有听到他说过要翻祁连山。

  右北平李广将军的失陷,西路公孙敖将军的失道,不过是五天前才传来的消息。

  细细想来,老李将军虽然已经尽力,可是,他的这场与左贤王的狭路之战,很有可能让大单于伊稚斜嗅出汉朝主力部队并不在右北平,从而暴露出我们真正攻击的目标其实是河西。匈奴王廷一旦调动人马支援河西,以霍部的这点人数,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处。

  另外,公孙敖将军那里足足有一万士兵、两万战马,缺少了这么多人马的合援,对于霍将军来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损失。

  这么说来,这两路的失败,其实是把霍部陷入了危机四伏,重兵包围的境地。

  可是,霍将军对此始终不置一辞,只管布局战势,调度兵力。他的笃定沉稳,让我一开始还以为出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打算好孤军作战似的。

  他们出发的时候,皇上曾经对他们说过,匈奴人春天的时候在河西刚刚吃了一场大亏,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汉朝军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来一次。皇上刘彻慷慨激昂地振臂高呼,他要让匈奴人在同样的石块上连续绊倒两次!

  现在,真的是河西匈奴人最松懈,防备最松弛的时候吗?他们真的会让汉族士兵轻松地在河西再次长驱直入吗?

  我不这样认为,我从河西西线一路过来,他们的防备密密层层,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甚至无法从那样铜墙铁壁般的防线上探查到有利于霍将军的信息。我还曾经是他斥候队的队员呢,为此我感到很羞愧。

  我觉得霍将军本人也不这样认为,看着一万将士瑟缩在冰山寒风中,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可以断定,上祁连其实是被逼无奈的一种临时调整。金泉湖分酒,应当是艰难战斗打响前的一次士气鼓舞。

  “难怪他无心搭理我了。”我又暗自叹一口气——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谁都不肯说。

第七章 明月横空照雪川

“难怪他无心搭理我了。”我又暗自叹一口气——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谁都不肯说。

  事情想通了,积蓄了许久的疲劳,终于不顾雪山的寒风,将我拖入了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正觉得越缩越冷,身上忽然一暖,正要睁开眼,感到霍将军用披风将我裹在他的怀里,他的气息撩动我的眼眉,故作豪爽地说道:“谁说跟着我没有特殊照顾?这不是吗?”

  在重新遇上霍将军之前,当我熟睡的时候,任何人只要靠近一米之内,我立刻就会本能地进入战备状态。在雪穴如此,在晏小姐身边如此,在百乐门如此,在春山画堂亦是如此。我也说不清楚,这究竟算是一种本事呢,还是算作一种悲哀?

  不过,我在霍将军的身边却有着从来没有的放松。只要他在,我竟然几次都像个普通人一样毫无防备地安眠而睡,任他这样一次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接近我。这也许,应当算成自护能力的减退吧?可是,这种能力的减退,我却一点儿没有感到遗憾和畏惧,反而在慌乱意外中夹杂着些许惊喜,更充满了令人沉醉的甜蜜。

  我为自己这般不合情理的反应而羞于睁开眼睛,索性保持着熟睡的呼吸频率,装死算了。

  “弯弯?”他见我没有声息,便叫起我的名字来,叫得很轻,还轻摇了我一下。

  我依旧装作不曾被他惊醒。我们也有过屈指可数的几次亲密,可是,每一次都混杂着凌乱的情绪和无奈的别离,似这般单纯而亲切的感受,是我平生的第一次。内心仿佛有暖火在蔓延,我闭上双眸安静地品味此时的幸福。

  他见我不醒,也停止了动作,雪山上特别安静,连马儿也在安睡……

  忽然,一种柔软灼热的触觉印在我的睫毛上——是他吻住了我的眼睛,辗转轻啄,柔绵悱恻……我不敢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而他,与我的接触也只停止在此处。可是,却久久不放,久久不止……

  等到他的感情慢慢退去,我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睛。

  “醒……了?”见我醒了,他连忙把头放平睡觉,声音也很快低了下去,似乎朦胧的睡意已经完全征服了他。可是,他黝黑的脸上带起隐然的红晕,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看起来像个一时冲动作了错事,感到羞涩的小男孩。他的双手抱住我的动作,也变得有点僵硬。

  “明天,你准备怎么打?”我找不到合适的话,问出了这么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来。

  “那里?酋涂部落,还有羼也王、籍羝王……好几个部落呢……够打了……”他打算蒙混过去,不跟我说话了。

  “喂……”我忍不住推他。

  “弯弯,快睡了,明天可能会走通宵。”他重新睁开眼睛。这一回他的脸皮恢复了原有的厚度,破罐破摔地把手臂更紧密地贴在我的身上,组成一个坚实的怀抱,虽然我并不觉得舒服,不过,祁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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