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行,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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骠骑行,霍去病-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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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谁也不会骗你的,我望着他,慢慢而用力地点点头。

他盯着我:“你看看清楚,看错了罚你四十军棍。”

什么?是开玩笑的吧?

我再看看天空的云层,再次点头。

“你。”他指着我,“坐下来,半个时辰以后再走。”

他的语气十分平常,我却一阵慌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半个时辰以后还下雪就请我吃军棍?

我不敢违抗,在他面前盘膝坐下。

他唤来传令兵:“吩咐下去,这点雪下不了半个时辰,让士兵们安心休息。”

雪又湿又软,随风辗转,飞舞飘零。深色的天地被它们装点得仿若仙境一般纯净无尘。

他坐在我的对面。

也许是为了吹吹冷风,让头脑清醒一些,他没有带铁盔,挽起的乌发用一枚淡碧色的玉簪绾住,平洁如玉的额头使他在不经意间显露出贵族男子高雅出尘的气度;峭拔的双眉又让他的犀利顽强展露无遗。

过了一会儿,他黑色的头发渐渐被雪水濡湿了,有一缕散发弯弯地沾在额头上。他那双轮廓俊美的眼眸,化入我的眼中,荡漾开万点星河,波光浮动。

这个,或许……应当……可以……勉强理解为一起赏雪吧?我不知死活地软下肩膀,歪着头托起腮帮子。

嗯,基本上……好似……还蛮有点浪漫的感觉……我将生死置之度外地闪着两只星星眼。

只不过,头上悬了四十记军棍!我终于被严酷的事实惊醒了头脑。

我抬起头,祈祷上苍不要跟我开玩笑。

上苍并不给阴阳眼面子,也不给我的经验一点面子。

雪越下越密集,间或还夹杂着冰冷沉重的冰珠,打得额头生疼。骠骑将军的眉毛覆压在冰雪之下,似乎也有些攒紧了。

时间渐渐逼近,我几乎要站起来去找个东西垫着,准备接受惩罚了。

半个时辰到了,雪还在下个不住。我研究起他的眼神来,期望从中看出破绽,设法让他收回成命,使我免受皮肉之苦。

他的眼睛澄澈坦荡地一望到底,也许是太干净了,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种眼神太奇怪了,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人类有如此的目光,有一种纯粹的坚定在里面,动摇退缩似乎都与此人无关。我感觉到,这不是一个我求饶,便会放过我的人。

既然如此,我立刻放弃了对那双眼睛的研究。我很少有兴致去研究人,除非,对方是我的狙杀对象。

就在我即将成为俎上之鱼的时候,雪珠悄然停止了,一枚淡淡的月亮拨开云层,安静地看着我们。

他望着侥幸逃过一劫的我,道:“回去睡觉。”

我连忙站起来,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范,逃也似得离开他。

“你给我听着!”将军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急忙转身,恭谨站好。他一字一顿道:“在本将军的心目中,你们的性命永远比匈奴人的性命重要!记住了没有?”

我倒退一步:“啊?”

他好不容易把我放生了,我的正确选择是:抓紧时间、抱头鼠窜、逃命要紧!

我沉着头快步走开,迎面一匹快马上歪歪斜斜坐着一个人,他疲惫不堪、衣衫破裂,三分似人七分像鬼,与骠骑将军那俊秀夺人的璀璨造型相比,简直是人鬼殊途。

我掩目而走,免得被这个劣等兵猥琐的形象破坏了今晚的感觉。

他直接冲到骠骑将军面前:“禀报将军……”

将军迅速站起:“怎么样?”

一阵低语声被我甩在了脑后。

又要打仗了,我想。我得赶紧抓紧时间休息。

我刚刚合上眼睛没多久,就被人用力摇动。我爬起来揉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骠骑将军,他就在我的面前。

我骇得大叫一声——难道又下雪了,他找我罚军棍来了!

西西嘶叫一声,四蹄弹起,就要惊马。将军一掌按住西西的脊背,一只手拉住西西的缰绳,西西喘着气重新平静下来了。

“你快起来,跟他们出发刺探敌情。”他指着身后的一小队人马。

“什么?”我看见天上还很黑,我可能睡了一个时辰都不到。他把我拉起来,不由分说道:“现在,你是这支斥候队的人了,队长周虢会给你把事情说清楚的。”斥候队就是古代的侦察兵。

他把我像小鸡一样捉起来放到马背上:“事不宜迟,快点出发!”还转头对周虢他们道:“这孩子的眼睛很特别,你们行军侦查的时候多问问他。”

我的眼睛很特别?

这句话要是点上蜡烛,插上玫瑰,坐在法国大餐面前这么说该多好。如今,我只是昏头昏脑地跟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向东北方向飞驰。

一路上周虢告诉我,今天我们经过了与屺月国的恶战,将军可能在筹划把下一个战场放到踔老国部落。我们这支斥候队的任务就是要抢在大军压境之前,搞清楚踔老国部落的一些情况,避免汉军与敌人的军队直接碰面。

时间很紧张,斥候队十二名士兵上半夜动身,下半夜全军都会开动东行。我们要搜集情报后原路返回,抢在明日太阳下山前,给将军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

我看着周虢憔悴的面容,想起了从将军那里出来的时候,遇上的那个歪歪倒倒狼狈不堪的鬼家伙,他大约也是斥候队队员?

哦,明白了!

铁螭骑覆没以后,我被将军大人一脚踹到这种三分像人七分似鬼,超没气质,形象猥琐的劣等兵种里面去了?!

想到羽林军中那份震撼山岳的气势从此与我无缘,我的心情落到了低谷。



正文 第八章 骋马荒漠东风乱

想到铁螭骑中那份震撼山岳的气势从此与我无缘,我的心情落到了低谷。

我灰暗着眼神四处看看他们,斥候队的马还不错,基本算是精品;不过,斥候队的人都是等外品。

估计一定是骑兵队伍里淘汰下来的人,要不然就是没人肯当兵,随便拉来凑数的丐帮弟子。

你看这位周虢老兄,号称队长,哪里有半点队长的气度?此人年未满三十,已经黑皮暴裂,满脸皴纹。还有这位古洛也老兄,据说是匈奴人,头发全秃了。其余几个人我也懒得多看,懒得多理。

他们倒是几十只眼睛不停在我身上打转。跑了大半天路程,让马休息的时候,一个一脸猴相的问我:“听说,将军亲自见你了?”

被他见了很了不起吗?将军应当礼贤下士,与士兵同甘共苦,方能有稳固的袍泽之情,才会有沙场的忘死搏杀。就连我们现代社会的国家元首,还要乘着军车在三军面前一挥手臂:“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是啊。”我津津有味地吃着白面的馍,斥候队的伙食倒是不错。听说是将军的小厨房里特拨下来的,听说他吃得更好,不会是海鲜吧?我后悔在大队伍的时候,没有去偷一点吃。

“天,我要是也被将军接见一次多好。”小猴脸一脸神往。

“他平时不搭理人吗?”我嚼了一口咸菜,与那个盐巴相比,这个咸菜简直是无上珍馐。

“我们将军天生富贵,”一个脸短短的,据说名字叫小锣的大约见过一点世面,讲话颇有条理,“他的姨母是当今天子的皇后,他的舅父卫将军官拜大将军,掌握天下兵权。眼中,哪里有我们这些小兵的存在。”

“原来是个凭借裙带关系青云直上的家伙?那你们还跟他干什么干?”我道,“跟着他会送命的。”想想他那种打法,简直是个天生杀星,杀了别人不算,还要杀自己人。

“你们这里嚼什么舌根!”周队长一脸严厉地走过来,大家低头散开。小锣拉拉我的衣袖:

“你知道你方才那几句话是在干什么吗?”

“煽风点火,动摇军心。”我道。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小锣没想到我如此直言不讳,脸色微微发白。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这里也有人这样想吧?”我本来就对呆在斥候队里没什么兴趣,正想着吃饱喝足早点带着西西开路走人。凭眼前这些不敢随意声张的三脚猫,我要是存心要跑,他们未必有法子逮住我。

小锣摇摇头:“我们不是这样想的。”

“不是?”

“我们都是汉属上谷郡的边民。每年秋季,我们家辛苦种了一年的粮食眼看就要成熟,匈奴人就会在大漠的深处出现,夺走粮食,掠走妇人,杀死亲人。我的爹爹与妹妹就这样一去无回了。”

呵呵!

这个谎话我不是也对着骠骑将军编过吗?我转过头去,却看到他的眼中有晶莹的液体在滚动:“我娘哭了三个月,一双眼睛就都沤烂了。每次看到她发红溃烂的眼皮,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他低下头,似乎说不下去了。

瘦猴脸颇有同感地又凑过来,将手中的长刀用力插在地上:“像我这样的,没有很大的力气,也没有很强的武功,十五岁开始,我就偷偷摸熟这里一带的地势,就等着有一天,大汉国打匈奴人的时候,我可以出力。”

小锣又道:“汉国与匈奴人交战,胜而不能追,败而必然退。汉军的骑兵始终不能阻挡住小股匈奴人的骚扰。”

瘦猴脸点头:“打了胜仗,我们边民还是受苦,这让我们对打匈奴人很没有信心。”

我问:“你们将军给你这种信心了?”

“本来也没有,以前他也只打过一仗。既不是独立带兵,而且还是偷袭。”小锣道,“不过,现在有了。”

“哪有啊?屺月国一战死了两千人呢。”

“你们又在干什么!”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我回头一看,周队长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我们身后:“快上马!没时间休息了。要是我们情报准确,将军很可能会为我们再准备一场真正痛快淋漓的大偷袭!”

偷袭?我喜欢!

我这种单干户,本来就是一个讲究杀人技巧的娴熟优雅,讲究风平浪静般的不着痕迹,像目前我所经历的两场战事这般集体硬拼,让我觉得很乏味。

我兴致勃勃地用铁螭骑的标准速度与姿势跨上战马,马鞭一扬:“好!弯一切听从指挥!”

“哗!”我看到好几双崇拜的眼睛在说,真不愧是从铁螭骑里出来的人物呢!也许是心情大好,我觉得眼前这支七零八落的队伍似乎看起来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对他们细细观察,才知道他们几个都是各有所长,身怀绝技的。比如,瘦猴脸对此处地形了解很熟;古洛也对于匈奴人的蛛丝马迹有着天生的敏感;最有趣的是小锣,还是个简易铁匠,我的西西是战场走失的战马,蹄铁长久未修,有些损坏,他一下子就帮我弄好了。

苍劲的草原雄鹰随着我们的马蹄声一起在高空翱翔。

它应该看到,我们一行人在草原上贴着草尖,如它一般飞翔,向着乌盩河的尽头仿佛十二支尖利的长箭一般笔直插去。

又经过一个白天的飞驰,前面就是踔老国的地界。

庞大的毡包群落彰显了这个部落不弱的实力。话说回来,匈奴人的部落有几个是弱手?他们本身都在常年的征战和掠夺之中成长起来的。现在这段时间更是匈奴人势力极为庞大的时候,每一个部落都是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残酷环境中诞生出来的强者。

土地的资源如此稀少而宝贵,大汉与匈奴人这两个逐渐庞大的巨人是天生的仇敌,彼此注定会在这样一个东方初露微芒的时刻,发生震撼世界的大碰撞。碰撞的结果必然有一方从此支离破碎,在世界的格局中再也没有了流传自己文化的权利。

面临灭族厄运的是匈奴人,还是汉人?



布块包住马脚,套嘴笼套上马嘴,我们悄无声息,尽最大的可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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