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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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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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是我的好友。”

    “喔。”大哥应了一声,没说什么。

    “那二哥快去看看吧。”我忙道,“大哥既然回来了,我自不会有事。”

    “好。”二哥也不多话,头一点便走了。

    “玄儿,你干么这么着急?那云潮算得了什么,我这哥哥上战场都不见你担心过。”

    “大哥,我若不担心你,我干么为你挑选十二将。”

    “哦,说的也是……”






正文 碧落赋(下)
章节字数:8271 更新时间:07…10…20 09:27

    四、红楼冷雨

    那日至深夜二哥才回来。

    “受伤了,不重,但也不轻。”二哥抽走我手中的书,“放心,现在去睡吧,很晚了。”

    我默然,半晌后问道:“伤了云潮的也是随教的人?”

    二哥目光闪了闪。

    我抬手按按眉心:“你不说我也想得到。”

    二哥静了片刻,才道:“是随教的人,只不过是想引开我,她的目标是你。”

    “真是疯狂。”我叹息,凝眸看着容颜俊美无伦的兄长,问他,“二哥,若有人为你如此,你会动心吗?”

    二哥沉吟了片刻,然后漠然道:“我动心的,无须若此。我不动心的,再疯狂也是枉然。”

    我无言。所谓物以类聚,云潮不也是无动于衷吗?

    二哥看我良久,似在斟酌,最后还是说道:“云潮今日说了一句话。”

    我猛地抬头。

    二哥有些微的怜惜,缓缓念道:“燕归楼前花空落,何当雨中共翩飞。”

    我心头剧跳。他这般说是何意?他这般说可是……

    “我想他的意思你大概明白。”二哥凝眸看着我,“虽我心里不愿,但你若欢喜我依然是支持的。”

    我征然。

    燕归楼前花空落,何当雨中共翩飞。

    他终于说了……他终于肯告诉我了吗?

    心跳得那样的快,又是那样的欢欣。

    我终于等到了吗?

    “二哥,我愿意去燕归楼。”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房中清晰响起。

    我再次见到了他。

    穿过重重庭院,朱户丹栏的红楼前,他布衣如故,艳阳之下,他高岸若孤松玉山。

    “你来了。”他扶我下轿,自然得体。

    一路护送我来的大哥看了看他,眼中毫不掩示的赞赏,一拍二哥肩膀:“我先回军中,十二将暂留下。”

    言罢目光望向我与云潮,云潮迎视着他,从容淡定:“请放心。”

    “好。”大哥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伤怎么样?”我问他。

    他望着我笑笑,动了动左臂,道:“并不妨碍我为你折花一朵。”

    我笑,目光望去,那双深瞳此刻映着我。

    来燕归楼前二哥曾为我略略说了些江湖情况。

    自六十年前“白风黑息”平息武林干戈登上武林帝主宝座以“兰因璧月”号令江湖以来,武林中还算平静,只是自第二代帝主韩朴之后,“兰因璧月”被黑白两道一分为二,白道的武林帝主被尊为“兰因令主”,黑道的武林帝主被尊为“璧月尊主”,黑白两道皆各管各的互不妨碍,这样倒也是至今相安无事,武林中并无大的纠葛纷争。

    随教是江湖第一教,但因其教旨奉行“随心所欲”从不约束教人行为,以至出了许多纵性妄为的邪恶之徒,所以又被叫为“魔教”,成了黑道之首,随暮雨就是现今随教的教主。而云潮则是白道之首的风雾派掌门弟子,武功、才华、人品皆是出类拔萃的,被寄予厚望,许多人都说他或许可以将“兰因璧月”重归为一,成为第二个独统黑白两道的武林帝主。

    随暮雨对你们出手,也不知真是为着云潮还是为着武林帝位之争呢。二哥最后这么说,目光中有着冷诮。

    那些离我太远。

    燕归楼里,琴箫相和,诗书为话,且唱天上云为衣,且卧地上草为榻,柳枝可当青锋寒,竹叶暂作玉笛吹……我看他疏狂纵歌,他看我泼墨写意,我为他煮酒,他为我簪花……那样的相契相知相惜。

    我们偶尔也下棋,才知他棋艺如此高绝,彼此有胜有负。我没有摆那局玲珑,他也没有主动提起。我们有时目光相遇,各自一怔,然后了然微笑。

    “我终于了解当年高山流水断指刺耳之决。”他说。

    我抚琴若水:“天支山上无论月圆月残终是圆满。”

    有人白首如新,有人一瞬就胜千年。

    我们忘了楼外人世,我们忘了亲友,我们忘了随暮雨……只此刻,我们相知相守,那便是天上人间的极至。

    住进燕归来的第五日,傍晚时下起了绵绵细雨,如丝如幕,将天地笼于一片朦胧晦暗中。

    在前园和二哥一起用罢晚餐,云潮送我回燕归楼。

    我提一盏不惧风雨的琉璃宫灯,他撑一把紫竹骨伞,我们细雨漫步,虽阴冷晦暗,只有手中宫灯照出的那么丈许光明,可扶着我的手那样坚稳,那样温暖。

    前方就是燕归楼了,我却盼着永走不到头就好。仿是苍天听到了我的祈盼,猛然数声惨叫传来,止了我们的脚步。

    我一惊,抬头看他,他的脸上却没有惊讶,只是了然的挑起眉头:“终于来了。”

    我明白了,是随教的人来了,是随暮雨来杀我了。

    “云潮,你以为将她护在身边我便杀不了吗?”

    随暮雨染着恨意的声音传来,然后园中刹时明亮,周围的屋宇上站着数道人影,随暮雨就站在假山后的墙上,左手提灯,右手一柄弯刀。

    “走。”云潮手一紧,我便腾空而起,然后全身一轻我便到了燕归楼前,他放我下地,将伞放我手中,“站在这里不要动。”然后独自上前。

    “云潮。”我唤,却不知要说什么。

    他回头,雨夜里,那双眼睛却那样的亮,“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果然情意绵绵啊。”随暮雨的声音里有着妒与恨。

    “随教主,云潮恭候多时了。”云潮立于园中,镇定如昔。

    “我也等着杀萧玄多时了。”随暮雨将手中灯往墙上一挂,身形一展,直往园中飞来,屋宇上站着的六道人影也挂了灯跟着飞起,可假山前却似被什么挡住了,他们身形极怪异的一扭,然后落回原处。

    “你果然又摆了阵法。”随暮雨冷笑,“我还真没那能耐破你的阵,我也更没那耐心。”说罢,手一扬,有什么东西飞出,然后“轰轰!”数声巨响,园中假山全部夷为平地。

    “原来这几日不见你来,是向花家弄火雷弹去了。”云潮见假山被毁眉心微微皱了皱。

    “云潮,我怎么会不知你呢。”随暮雨幽幽叹息,身形飞纵,直往我而来。

    一道剑光将她阻下。

    “你果然不会让我那么容易杀了他。”随暮雨眸光深深的看着云潮,手下却也没闲着,手腕一翻,弯刀便如雪月割向云潮,而另外的六人此刻也全往云潮围去,手中弯刀毫不留情的挥出。

    我远远看着,心仿被什么揪得紧紧的,不想看,却又不敢闭眼,就怕刹那间,便再也看不到他。

    一阵冷风吹过,挂在屋檐上的灯一阵摇晃,园中光线暗了一些,可园中那刀剑之光却依闪烁夺目。云潮一剑独对七人,我不懂武功,看不出谁厉害,只是看云潮脸上依是一派从容,想来是他的武功更高罢。

    远处刀剑相击的尖锐声不时入耳,偶夹着几声惨嚎,想来随教还来了许多的人,就不知二哥和十二将他们如何了?

    随暮雨几次要向我冲来,却都被云潮长剑所拦,倒是另外的随教人却没有一个向我冲来,只是全力围攻云潮。看了半晌,我忽然明白,随暮雨她是要亲手杀了我,所以那些人不会来攻击我,而云潮对她又是何其的了解,所以他放心我站在这儿。这么一想,我仿不胜这细雨阴凉,全身哆嗦了一下。

    “哼哼,你们给我抓了萧玄。”忽然听得随暮雨一声冷喝,她手中弯刀挥洒银芒耀目,“只要不取她性命就是。”

    听得她这一声吩咐,便有一人弃云潮而向我冲来,只是才走不到三步,身后一道剑光又将他拖回。

    “既然如此,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但听得云潮冷冷一语,猛然剑光大增,仿有数道银龙盘旋,顿时整个庭园急风乍起,寒意弥漫,一阵尖锐的兵戈之声,数柄弯刀飞出,然后几声闷哼,便是数道人影倒地,紧接着随暮雨一声痛叫,园中刀光散去,剑芒消失,地上躺着六具尸身。

    “云潮……”随暮雨唤着这个名字,那样的复杂纠结,抚着的右臂缕缕鲜血直流,那曾被大哥铁箭洞穿的手掌又渗出嫣红,眼睛死死盯住提剑矗立的云潮,剑上滴着鲜血,有她的属下的,也有她自己的。

    “你太自负了。”云潮淡淡的说道,他侧身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觉得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冷冽,仿似冰一样。

    雨,还在下着,丝丝绵绵,无止无竭。

    “郎心似铁,可怜妾身不由己。”

    随暮雨轻声念着,蓦地,一道刀光划起,仿要划破浓夜,仿要劈开苍穹,那样的绝烈无回……那刀光落向……

    “云潮!”

    我大叫,冲上前去,刹时却被一道剑光震闪了神魂,仿有雷电劈开了天地,万生万物尽殁其中!

    我呆呆站着,伞落在了地上,只有琉璃灯还紧紧抓在手中。

    剑,尽没入随暮雨的胸膛。

    那个为他欢为他悲、为他生为他死的女人!那个做尽一切也只盼能于他心头留一点印记的女人!

    最后得到一柄刺穿她胸膛的剑!

    “纵……入……阿……鼻……还……念……妾……心……”随暮雨伸出手抚上云潮冷漠如雪的脸。

    他神容静然,慢慢抬头,目光穿透冷峭细雨穿过生死之界就这么直刺刺的看进我的眼,冷酷的无情的充满杀气的眼神。

    随暮雨的身体慢慢软倒,缓缓转头望向我,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容。

    刹时,我恍然明白,然后一股冰冷的寒意直从心头冒起,一丝一缕的慢慢的紧紧的将我笼罩。

    细雨濛濛,冷风瑟瑟,红楼静立,我与他,相望,隔着风隔着雨隔着尸隔着刀剑隔着鲜血,彼此遥望。

    红楼归燕,何当共赏。

    我与他,这样的了解这样的相契,可我却不知,原来我们是隔水相望。

    我站在这边,他站在那边,中间是清澈的透明的如镜的水,我们将彼此看得清晰明了,我们心喜心悦,可是……我们是站在水的两边,我们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红楼隔雨相望冷。

    少时读到这句诗时我总感叹如画,却不想今日竟是亲历其中。

    我孤灯独立,看他布衣独剑,高岸如山。

    不知什么时候,二哥来了,他白衣上溅满鲜血,他大步走近云潮,然后一拳狠狠落在他的脸上。

    “你竟敢算计!你竟敢将玄儿当作除敌的诱饵!我们萧家如珠如宝的女儿竟被你云潮当作一件物什!”

    二哥怒不可止,可这一刻,我却是无比的冷静而清醒。

    我提着那盏琉璃灯,任细雨飘摇,任寒风飒飒,我漠然的看着二哥的愤怒,看着他失态的咆哮……我还在想,二哥素来冷情,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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