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白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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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白鹿记-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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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了,舅舅。”沈瑄不愿想这些伤心往事,打断他的话,又觉得有些失礼,回头瞧瞧吴剑知,忽然惊道,“舅舅,你受伤了?”吴剑知微微一笑:“不碍事。”

含玄子此刻走了过来:“你们甥舅二人何不到亭子里坐下聊?”

大家在五角亭中坐下,含玄子摆出三只瓷杯,沏上绿茶。茶水飘着淡淡的雾气,一根根针状的碧绿茶叶缓缓从水面沉到杯底。

含玄子笑道:“沈公子,尝尝这西湖龙井,比你们君山老君眉如何?”

沈瑄惦记着吴剑知的伤:“那蒙面人究竟是什么人?”吴剑知道:“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来头。三天前,我和含玄子也是在这五角亭里喝茶闲谈,正到忘情之处,这人忽然从背后蹿出,给了我一掌。也是我太大意了,竟然没有躲过。”含玄子黯然道:“老夫不会武功,又和江湖人物没有来往。这个所在知道的人很少,不料吴兄却在老夫这里遭人暗算。”

吴剑知道:“可是那一掌显然还留有余地。我虽当时无法还手,却也知道性命无碍。他只约了我今日在此比剑。”

“他想名正言顺地以比剑杀你,又自知力量不够,于是想了这样的法子,先让你受内伤,这样就容易取胜了。”沈瑄道。

吴剑知道:“不错,这三日之内,我尽力调养,总算可以与他过招。但此人剑术太精,仍是不敌。若不是瑄儿你及时来,我也就送了命。”

沈瑄不答,手指搭在吴剑知的寸关尺上,把了一会儿脉,忧心忡忡道:“舅舅,一年之内,你决不可再动武了。他原来那一掌虽不致命,也须闭关调养一月方好。结果你与他比剑,又动了真力,使得伤势更重,脉象垂危。若不能好好调养一年,只怕有性命之虞。舅舅,你真不知道那人的来历?他那一掌的内力,舅舅识得出么?”原来他在脉息中觉出,蒙面人加诸于吴剑知的那一掌,居然很像洞庭派功力。

吴剑知也猜到沈瑄所思,淡淡一笑:“这蒙面人是谁,我心里也有些数。唉,行走江湖这些年,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免结下一两个仇家。有几个剑客到头来不是死在恩怨仇杀里的?不必在意啦。”

沈瑄见吴剑知故意不说,也就不再问了,转而言道:“舅舅,我来找你,是想打听一个人。”“什么人?”吴剑知漫不经心道。沈瑄不语。

含玄子微微一笑,道:“老夫去取点水来。”

沈瑄盯着吴剑知的眼:“澹台树然。”

吴剑知仿佛受了雷击,一下子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脸色变得惨白。沈瑄没料到他反应这么激烈,顿生疑惑。

过了一会儿,吴剑知镇定下来,字斟句酌道:“是谁向你提起过他,都说了些什么?”沈瑄不明白,澹台树然只是他的四师叔,为什么会让吴剑知这样紧张,难道吴剑知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瞧了瞧杯里的茶水,映出吴剑知深不可测的面容。他明显正细细观察自己的表情。

沈瑄飞快盘算一下,犹豫该向吴剑知说出几分真情:“吴越王妃说起过,此人也是洞庭门下。”吴剑知释然:“原来如此,这么多年,难为她还不忘旧情。”

沈瑄见吴剑知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有些焦急:“什么叫不忘旧情?”吴剑知没有回答,却锁着眉头道:“瑄儿,这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与你没有关系。”

沈瑄急于问明蒋灵骞的生身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吴剑知三缄其口。他想恳求几句,忽然一念闪过,吴剑知不说,当然另有原因。他胸中愤懑,立起身道:“如此说来也罢。我还有事,先告辞啦。”

吴剑知没料到他生了气,也有些惘然。他看着沈瑄大步走出去,想留又不好留,停了一会儿,终于道:“瑄儿,有空还是回去,为你舅妈上一炷香吧!”

天色渐黑,在栖霞山脚下,一群穿着吴越王府侍卫服色的武士拦住沈瑄。沈瑄认出带头的一个是钱世骏手下将官,遂道:“这么说九王爷即位了?”那将官道:“快了。王爷听说妖妃伏诛,是少侠的功劳,所以派我等到此恭候少侠,请少侠到王府一叙,有些事情请教。”

沈瑄不悦,心想我自向吴越王妃寻仇,怎么成了对他钱世骏的功劳!待要拂袖而去,想起吴越王妃的金印还在自己手里,须面交钱世骏。见这一面,总免不了的,不觉叹了口气。

吴越王宫里,忙忙碌碌乱成一团,一副改朝换代的样子。武士们把一队队太监宫女赶过来带过去。大殿的阶前隐隐有血迹,一个老太监正指挥人使劲洗刷。文官们进进出出,神色各异,全都噤若寒蝉,彼此不交一语。

钱世骏在一间偏殿里和属下议事。他此时尚未正式即位,仍穿了郡王的礼服。除了王府官员,还有一帮服色各异,举止洒脱的闲人,却是天目山上集会的那群江湖豪客了。

沈瑄走进殿时,将官通报一声,大家一时都好奇地看过来。他从前武功低微,亦很少涉足江湖,是以大家都不认得他。那些人只看到眼前一个神清骨秀的文雅少年,青衫落拓,鬓影秋风,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只有曹止萍和李素萍两个变了脸色:“是你!”

钱世骏也见了,立刻笑着迎过来:“原来是沈公子,多时不见了。”沈瑄却不想和他寒暄,直截了当道:“你要我来,想问什么?”

钱世骏见他如此,开门见山道:“吴越王妃是怎么死的,这里很多朋友都想知道清楚。”沈瑄四顾一望,看见红梅和红兰也在座:“我向武夷派两位前辈说的话,想来你们都知道了。”钱世骏点头。

沈瑄道:“我没有更多的可说。”

钱世骏怫然不悦。片刻之间,曹止萍和李素萍已将沈瑄的身份来历传遍座中。众人的议论更加响亮起来。

钱世骏有些尴尬,遂提了嗓子道:“那么说,的确是你胜了吴越王妃,迫得她自尽?”沈瑄正不知怎么说,外面又进来一人,将一颗人头掷在地上,朗声道:“九殿下,弟兄们把桑挺也解决啦!”那确是桑挺的人头,只是来的人却是范定风的心腹韦长老。

只听钱世骏笑道:“昨夜王照希伏诛,今日又灭了桑挺。两个心腹大患已消,妖妇的余孽便指日可清了。这都是韦长老和一干弟兄们的功劳。”韦长老抚着胡子,得意洋洋地笑着。可大家的兴趣还在沈瑄这里。

李素萍忽然道:“钱公子,你一向英明,怎可相信这种无行浪子的狂言!别的不说,他打得过妖妇么?”四周又是一片哗然。

沈瑄懒得争辩,只想赶快脱身,遂从袖中取出吴越王妃的金印,亮了一圈:“你们看见这个,总该相信王妃真的死了。王妃临终交代,此物交还将来的吴越王。钱公子,你既然要即位了,这就给你吧。”

“且慢!”

钱世骏正要接下金印,门外忽然传来洪钟怒喝。范定风叉着双手,傲然立在大门口,死死瞪着钱世骏。护殿的侍卫吆喝着围了过来,大刀长矛纷纷对准了他。

钱世骏见范定风只身前来,面色疲惫,衣衫上还沾有青草泥土,不觉微微一笑,对侍卫们喝道:“丐帮的范公子是朋友,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还不退下!”侍卫们退开几尺,仍然虎视眈眈。范定风大步走来:“钱世骏,你把话讲清楚!”

钱世骏坦然道:“范兄是说小弟不该接下金印么?范兄有所不知,昨天夜里,我已面见王兄。王兄向我陈说了引退之意,传位大典便定在明日。现在吴越朝中一切事宜,皆由小弟主持。小弟收管了前王妃的金印,将来授予下一任王妃,没什么不妥吧?”

范定风道:“胡说!分明是你策划政变,挟持国主,谋权篡位。吴越的乱臣贼子还敢坐在这里耀武扬威,试问这到底是谁家的天下!”

众人莫名其妙:范定风若不是开玩笑,一定是脑子出了毛病。钱世骏心里有数,范定风是来算账了。

他笑道:“范兄误会,我王兄确是自愿让位。”“吴越王答应传位给你,有谁见了!”范定风质问道。钱世骏冷笑道:“这是我钱家的事,自有我们兄弟间商量定夺,需要外人作证么?你若不服,可以问韦长老。”

范定风这时才发现韦长老侍立在钱世骏一边,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韦长老牵着嘴角笑了笑,向范定风打了个拱道:“范公子昨日命属下带着一干兄弟严守王宫,九王爷和前吴越王两人谈判的时候,属下自始至终站在一旁。众位江湖朋友这些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九王爷明日就即位,范公子该高兴才是。”

范定风大怒道:“姓韦的,你反了!”昨天范定风让各路江湖英雄守住迷宫四个出口,特别将钱世骏远远支开,却安排韦长老带着丐帮骨干进入吴越王宫。按照范定风与韦长老商量好的计划,趁着他与吴越王妃在八卦田比武的时候,由韦长老他们先控制住王宫里的局面。范定风胜与不胜,关系不大,关键是他要及时赶回吴越王宫中,掌握吴越王的权柄。钱世骏固然也想做吴越王,但到那个时候,他想即位,就不得不听命于范定风了。

但是范定风没有料到,地图本是吴越王妃用来迷惑外人的。他在迷宫里耽搁了一个夜晚,已猜到钱世骏可能会赶在前面,只希望韦长老把守严密。想不到一向信任的韦长老,居然这么快就倒了戈。

范定风瞧着大势将去,盘算着如何挽回败局,忽然冲了过去,一把挽住韦长老的胳臂,笑道:“韦长老,你辅佐九王爷登基,功不可没呀!”

韦长老知道范定风心狠手辣,极有决断,被他制住之时,惊得瑟瑟发抖。但他毕竟处事老练,表面上仍旧装着一脸和蔼,笑道:“公子说哪里话!我一向按着公子的意思办事。”这句话,一方面是为自己掩饰,另一方面却是向范定风示好,表示愿意听他号令。

范定风微微一笑:“海门帮主带着人赶过来了。丐帮别的弟兄们呢,还在宫里吧?”群雄一听,纷纷紧张地站起,有人刀剑已然出鞘。

这一殿的江湖好汉,多与钱世骏较近,如镜湖派,也有像武夷派这样中立的。而外面的海门帮和丐帮,却是范定风的铁杆臂膀。

丐帮高手昨夜入宫,此时尚未撤出,正留守在各重要部门里,随时听韦长老号令。此时范定风如要将局面扳回,虽不免一场恶战,胜算仍是不小。关键却要看韦长老肯不肯再帮钱世骏,可是韦长老此刻却在范定风手里。

韦长老摇着头,拿不定主意。钱世骏似不在意,端起一只茶杯,悠悠然抿了一口,忽然“砰”的一声,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是掷杯为号。范定风只身涉险,也想到钱世骏会在殿外设有伏兵。他拉住韦长老,迅速往外退,靠在殿门边。突然,屋檐下闪出一道霹雳剑气,击向范定风头顶。范定风始料不及,跨出大门的一条腿不觉又收进门槛。那人的剑法招式精妙,凌厉至极,“刷刷刷”连环三剑,把范定风逼开。韦长老瞅了个空子,推了范定风一掌,脱身而去。

“九王爷,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范定风的笑声中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愤懑,“你召集江湖朋友聚会,竟然在屋檐下暗伏杀手!”

那杀手正是神秘的何先生,依然是一顶大帽遮住了半张脸。

何先生清朗的声音在大殿回响:“设下埋伏是为了对付南唐奸细!”范定风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如此藏头缩尾,你的身份来历清白么?钱世骏竟敢豢养这种人为爪牙鹰犬!韦长老,你若能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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